阮小二被惊了一身冷汗,任谁被一根轻易就能抽碎颅骨的铁棍杵着鼻头,决计不会好受。
闪电般插来的棍子,离鼻尖不足一公分距离,不怕才是有鬼。
“宰了老爷,十八年后依旧是一条好汉。”
阮小二嘴硬说道。
“好汉子饶命,这条大鱼尽管享用,是俺们兄弟错了。”
一旁的阮小七则是连连讨饶。
他自己是不怕死,可要是因为自己,而且不过是为了条鱼,死了亲哥哥,那才是追悔莫及。
李吉并无杀心,心里想着的是给个教训就是,况且他早有收复阮氏三兄弟的想法。
说性情人品,水浒一书中阮小二,阮小五能得中上——义气当先,武艺出众。
而天不怕地不怕,一门心思反朝廷,打个方腊就敢穿龙袍的阮小七则可以得一个上上。
李吉喜欢这种具有反抗精神的人才。
“认得我不?”
收了棍式,李吉头一勾快抵着阮小二的脸问道。
“你,你是何……?”
咕嘟,阮小二吞咽了一口唾沫。
此刻李吉带来的威慑尤为地深刻,那种居高临下俯视的眼神,刻在骨子里的凶戾,酷烈,让阮小二说不出话来,舌头不受控制地堵住喉头,额头噙出汗珠。
阮小二下意识把头低了下去。
“嘻。”
李吉轻笑一声,伸手顺势抓住阮小二的肩膀,把他提起来。
“记住了,我叫李吉,目前是个都头,赶赴青州做事。”
说罢,李吉又替阮小二掸了掸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讲述道:“你们阮家三兄弟我是知道的,听过你们的名字,不仅打鱼是好手,武艺也不错算条好汉。”
声音一顿,李吉又道:“鱼我要了,等下我车马来了,付大钱给你们。”
“你听过我们名字?”
阮小二有几分踟蹰,早年干私商那条线上可没有什么李都头。
“李都头,你这般说可是折煞我们兄弟,如何能收你钱财,这条金鲤鱼就算我们兄弟请你。”
阮小七则是拍了拍胸口道,尤显几分豪情。
“呵呵,我可不止一个人,你们看那儿,那些都是我的兄弟。”
李吉铁棍一指。
远远就瞧见河边发生争端的扈从队,策马过来。
马匹猛冲,惊起一地暴卷的泥尘。
“哥哥!”
一群策马的甲士振奋喊道。
阮小二,阮小七对视一眼目光中俱是惊骇,没想到李吉竟是一个大军头。
……
石碣村港沼泽遍布,水道纵横,地形尤为复杂。
留下了何青云并几人看顾马车行李,李吉则是带着浑家,妾室,杜顺,耿春,韩当并几个手下,一起前往阮家吃鱼。
此行主要目的——李吉是想要收拢阮氏三人。
说来也怪。
“何青云,你操控马匹不当,伤了枣红马,本该挨鞭子,不过如今非常时期,况且你也是初犯就且记挂上,待后续赶赴青州再说,如若中途立功则功过相抵,若非如此则罚之。”
当时李吉的处罚令下来,何青云的忠诚度不降反涨了一些。
倒是出乎李吉意料。
李吉对这人也放心不少。
过了七拐八拐的水路。
终到石碣村。
“大姐姐,这一路风光倒是不错。”
孟玉楼拉着李小娥的手说道。
过了那一段蜘蛛网般的水路后,两岸青郁郁山峰,绿依依桑柘堆云,流水环绕一处孤村。
从船上下去古木成林,茅屋傍着水涧别有一番风光。
“哥哥,前面就是我家。”
阮小七枣红脸道,说完用手一指,连忙又把头勾下。
见着漂亮女人不由自主脸红这是毛病,得治!
“跟哥混,哥请你逛窑子。”
如果不是李小娥,孟玉楼都在身边,李吉能把这话大声地说出来。
佳人在侧,李吉顾忌形象就没开口。
“哥哥,你过去真没干过私商勾当?”
阮小七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毕竟他们都不曾见过李吉,可李吉却对他们颇有几分了解。
想必只有早年做私商的一伙人能如此。
私商简单来讲就是参与不正当的食盐买卖。
盐利巨大,一直把控在朝廷手中,就少不得有人想钻空子。
阮氏三雄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那是过去。
李吉从交谈中了解阮家的情况。
阮氏兄弟最初一共是七人,正所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阮家也从来都不是什么本分的。
阮氏兄弟的性质其实与揭阳三霸差不多,都为搞灰黑产业私盐贩子。
不过……
稍微有了点模样,官府如何会放过。
哪怕当初没有暴露,可几兄弟依旧死得只剩下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
古代取名讲究排辈,比如江州知府蔡得章,那是蔡京第九个儿子,所以叫做蔡九知府。
谁家也是一二三四排下去。
跳着序列取名,不吉利的。
也正是因为兄弟死伤太多,剩下三人也就过起了老实巴交的渔民生活,不敢造次。
家中苦不堪言,穷得揭不开锅底。
阮小二作为如今的大哥,却并没有与老母同住,而是让阮小五,阮小七两个弟弟去奉养老母亲,是他不愿意吗?
当然不是。
只因阮小二是入赘女方家的。
他实在没钱,又是身强力壮的好汉子,水上功夫也了得,自然也有人家能看上。
不过入赘后的情况,也不理想。
譬如,李吉今日与阮小二初见——阮小二光着一双泥腿,头上一顶破巾,衣服也是旧的,这像是过好日子的模样?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正是因为他们穷成这样,李吉这才有信心把人给收服。
一流的组织靠信仰。
二流的组织靠地缘,血缘。
三流的组织则是利益,有功就赏,有过就罚,说到做到。
当然,无论是一流二流三流都不能缺少希望,曙光。
李吉没本事提出什么大的纲领。
均田地,打土豪都是后面的事情。
如今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广撒钱财,还有就是让其他人在自己身上看到希望。
跟着大哥我混,大口吃肉,大秤分金。
再繁杂一些很多人都听不懂了。
宋江提出替天行道的口号,那也是晁盖死后的事情。
李吉现在能做到的撑死也就是把阮氏三雄这种揭不开锅的收走。
但凡有个官身,有点职位,譬如神行太保戴宗一流。
又或是一些小地主,史进这种。
估计叼都不叼李吉。
甚至会认为是一种羞辱。
有句古话叫做德不配位,李吉一个都头带二十骑,某种程度来讲已经与职位不匹配。
换成是兵马都监还差不多。
“我好好一个都头,去做什么私商?我发家都是正儿八经的官府赏银。对了,初次拜访你家,没带什么礼物,这里是一百两银子,你拿去好生孝敬老娘。”
说罢,李吉一个眼神。
李小娥颇有几分吃力地取下背后的大包袱,双手递给李吉。
李吉顺势抓起就往阮小七怀中塞去。
“哥哥,这如何使得?”
阮小七连忙拒绝。
“拿住了,如何使不得?”
李吉声音一厉。
接着,李吉又掏心窝子一般劝解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你们空有一身本事,平日却只管打鱼营生,岂不可惜?”
“堂堂男子汉,如何能与田里的稻草同朽?我敬佩你们兄弟三个的本事,把你们老娘看成是我老娘。你们不收这个钱,就是不让我孝敬我老娘,不让我孝敬我老娘,可知我铁棍硬否?”
李吉声音越来越严厉。
阮小七却是听得热泪盈眶,当即倒头下拜道:“今日得哥哥一言,只觉得心中无比舒坦,若是能真正与哥哥结为兄弟,便是立马死了也开眉展眼啊。”
那个奔去买酒肉的阮小二,赶回来时也听闻李吉所言,快步上前,跟着拜道:“哥哥识得我们,纵是水里来火里去,我们也愿意,愿为哥哥赴汤蹈火。”
李吉嘴角不由得一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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