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岚叠嶂,金芒撒川。
石兰于峰顶之上,独立而傲然,蓝衣火发,衣袂飘飘。
项少羽,一军之统帅,抛下了自己的士兵,抛下了自己的将领,匆匆的跑了上去。
看着项少羽的身影,荆天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阻止了想要跟上去护卫的项少羽亲卫。
“天明!”
龙且诧异的看了一眼荆天明,却听得他说道:“放心吧!少羽不会有事的!”
遥远的距离眨眼而至,项少羽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来到了自己思念的佳人面前。
项少羽喘着气,目光灼灼,有很多的话要说。可是项少羽还没有开口,满腔的热血便已经冷了下来。“你罢兵吧!”
平和的声音传来,眼前的女子依旧是容颜绝世,然而项少羽看她的眼神却已经变了,变得有些冷漠。“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句话?”
项少羽看着女子,尽量压抑着话语中的激昂之音。
石兰微微的叹了口气,说道:“朋友!”
“朋友?”项少羽一笑,说道:“你若是以朋友的身份,就应该知道,我这么多年来的志愿是什么?”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石兰轻轻的念着这八个字,回忆往昔与项少羽和荆天明在一起的日子。
月夜星空,那个意气飞扬的少年,挥剑舞枪,高声而道。旁边,熊熊的篝火旁,另一个少年烤着山鸡,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记忆中的场景映彻,仿若就在不远的昨夜。
只是,当石兰的目光触及到眼前的男子,雄姿英发,俊挺拔然。多年不见,项少羽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胖子了。一步一步,石兰看着项少羽成长,变成了如今的一代王者。
“我不想看着你受伤,也不想看着天明跟着你,最终走向末路。因为,你们是我的朋友!”
“够了!”
项少羽大声的喝道。
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的语气对着石兰说话。项少羽按奈着自己心中的怒气,说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输?”
石兰眸光闪动,火红的瞳孔闪烁着莹莹的流光,说道:“为什么?”
她微微的斜了斜头,似乎有些奇怪项少羽会这么问?就好像她刚刚所说的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项少羽和石兰相处很久,自然知道她此刻的话语没有一丝的谎言在内,所说都是心中所想。
可也正因为这样,项少羽才越加的生气。
石兰是真的认为他不是嬴子弋的对手,所以才在这里拦住他们,想要让他罢兵!
任何讥诮与侮辱项少羽都可以忍受,唯有这次,他是真的愤怒了。
他上前一步,双手抓着石兰的胳膊,问道:“石兰,你知道么?当天明从云中带来你的消息后,我是怎么想的么?”
项少羽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石兰心中有些不喜,她皱着眉,说道:“少羽,你放开我。”
“我不放!”项少羽言音铮铮,坚定的说道:“我要告诉你,我是不会失败的。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亡秦的英雄,受天下人景仰。石兰,到时你会怎么选择?”
“石兰,好久不见了!”荆天明的声音让项少羽冷静了下来,他松开了石兰,撇开了头。
荆天明看着刚刚的气氛有些紧张,所以特地过来救场。他知道石兰的修为,更加知道项少羽不是石兰的对手。两者真的要动手,项少羽不会是对手。
项少羽没有得到答案,回过头看着荆天明的时候,多少有些埋怨的意思在内。
“天明。”石兰看向了他,报以一笑。
荆天明来此,本来是想要调解两者之间的尴尬。可是当他真正的站在两者的面前,却发觉,眼下的场景更加尴尬。
远方轻烟缥缈,石兰喃喃的说道:“月儿在唤我了。”
“月儿?”
荆天明听着石兰的话语,心中暗道:难道月儿也来这里了么?
他刚想要说两句,石兰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石兰,月儿也在这里么?”荆天明看着石兰远去,伸出手想要拦问,却被项少羽拉住了。
“算了,就算你现在见到了月儿,又能怎么样?”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荆天明问道。
刚刚见到石兰时的心绪起伏并没有让项少羽失去兵家应有的冷静,他看着远方的宛城,冷静的说道:“兵围宛城,拿下南阳。”
………
关中,丹霸道,江口。
“快快,把物资和战马都装载到舟船上。”
韩信一身黑色的轻甲,站在码头的甲板上,指挥着身边的走卒,装运着物资。
宽阔的江面上,大大小小数百只舟船在排列着。有走舸,有艨艟,有楼船。韩信把能够调集的船只都用了上来。
有的装载了士兵物资,已经先行出发,向着下流而去。
这两日天晴,风速风向也不错,从这里顺江水而下,用不了一日,就能出关中,到达南阳境内。
“韩信将军,一切物资都已经调拨完毕。”
曹参身为萧何的副手,自接到秦宫之中的诏书之后,就迅速的开始调集物资,协助韩信出关。
只用了半日的时间,曹参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物资,还从上林苑中调集了战马,送往了丹霸道的码头。
“多谢曹参大人。”韩信见到曹参,拱手笑道。
“哪里!只是将军,容我在这里多说一句,你有把握么?”
曹参在问得,自然是韩信有没有把握对付项少羽的叛军。
数日之间,项少羽的五万叛军连下犨、叶,破阳城,杀了南阳十数位守将,想必此刻已经快要到宛城了。
如此迅疾的兵锋,如此猛烈的攻势,他们的首领居然只是一个不甚出名的项氏少主项少羽,着实让人惊讶。
这一战,东楚侯项少羽之名响彻,俨然已经是一颗冉冉升起新锐将星。
消息虽然传到关中不久,然而咸阳巷道之间,酒肆饭馆之中,黔首贵族,茶余饭后讨论的都是这场南阳之战。
秦风尚武,自然不会畏战。哪怕是当年关东诸侯数次攻打到函谷关下,也都被挡了下来。
曹参却是有些担心,因而问道。
对于质疑,韩信轻声一笑,说道:“这一战,必胜!”
看着韩信如此有把握的样子,曹参一笑,拱手道:“如此,就助韩信将军旗开得胜。”
“多谢曹参大人之言。”
“将军,上林苑中的龙骧营一万健儿已然被我和灌婴征召了过来,最后一批也已经上船了。”樊哙走上前来,禀手而道。
“有劳樊哙将军了。”韩信说道。樊哙与灌婴,都是难得的骁勇之将,善骑战。
“唉!说什么劳不劳的,都是应该的嘛!”樊哙说话十分的爽直,让江口旁的韩信与曹参一笑。
樊哙眼中精光一闪,看着韩信,问道:“将军,这次救援南阳全是骑兵作战。樊哙在这里问一下,将军打算如何安排军制阵法。”
韩信抬首,看着樊哙。他虽然外表粗勇,然而心思却一点也不像他的外表,十分细腻。
“怎么?樊哙将军想要立功?”
“哈哈!什么都瞒不过韩信将军。周勃这个闷罐子,帮助陛下屯田击匪有功,一声不响的已经升到了将军的位置,拜爵五大夫了。我老樊这不也想着这次出关混点功劳,怎么着,也不能落他太后啊!”
“哈哈!”韩信大笑,说道:“将军放心,这次出关功劳多的是,你能拿多少就有多少。旧楚之时,英布,季布都是一军之统帅。此次他们侵入南阳,复以雷豹,影虎,腾龙为名。虽众,却不足畏。这次出关,本将打算分作三路,樊哙将军领骑三千在左,灌婴将军领骑三千在右,我自领四千精骑在中路。”
“这样的建制?”樊哙有些愣,说道:“将军要如何排阵?”
“鹤翼!”
………
陈县。
临时的宫殿之中,扶苏坐在皇位之上。
底下,昌文君,项梁,田儋等人站立一旁,恭敬而待。
“陛下,东楚侯已经连破犨、叶,下阳城,兵围宛城,真是少年英雄啊!”赵高拿着手里的奏报,阴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只是,明明是满口的赞誉之声,项梁听在耳中,背后则是满满的汗水。
赵高刚刚说完,项梁就已经走了出来,请罪道:“少羽年轻气盛,不忿伪帝,征伐南阳。望陛下宽恕于他。”
项少羽私自动兵,摆明了没有将扶苏放在眼里。一众诸侯都在看着项氏一族的举动,扶苏的举动。
这个时候,昌文君走了出来。他本是楚国的宗室,如今被扶苏封为楚王。
“项氏一族居功至伟,此次虽然是私自动兵,然而总算是没有伤到大局。望陛下念在项氏一族往日的功劳,就饶恕他们这一次。”
赵高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昌文君看似在为项氏求情,然而实际上确实在为扶苏解围。
扶苏称帝,多有仰赖关东诸侯。其中,田氏与项氏又是重中之重。
这两股势力向来自成一体,这一点,从项少羽可以私自调集五万大军,而一应的粮草物资都能跟的上,就可见一斑。
扶苏手中虽然掌有五郡之地,手握二十万大军。加上各路诸侯手中的军队,整体有四五十万的规模。然而对于项少羽,却是一时也无法处置。
扶苏眼下最为重要的是,调集军队,攻破荥阳,入主关中。他不能与项氏翻脸。然而项少羽的所为,却是让他棘手不已。
可是昌文君这一请,却是将这个难题从扶苏的手上揽到了自己的手中。
这个老狐狸!
赵高的心中,如此的想到。同时,他低着头,微微的看了一眼帝座上的扶苏。看来,要想除去他,必然要将昌文君调开。
有着昌文君在扶苏的身旁,赵高绝对不会有机会。
皇座之上的扶苏依然平静,昌文君说了良久,他放才开口,说道:“东楚侯攻入南阳,连拔犨、叶,功过相抵。”
“多谢陛下!”昌文君与项梁俯身谢道。
“此事暂且不议。齐王!”扶苏看向了朝列之中的田儋,说道。
“臣在!”田儋从朝列之中走了出来,禀手道。
“在攻打荥阳之前,朕打算先派遣一支偏师入邯郸,需要你从旁协助。”
“陛下但有所命,齐国必当全力相助。”田儋说道:“只是不知陛下想要派遣多少军马?”
“十万!”扶苏沉声说道:“由武臣将军率领大军三万,而诸侯之军七万。”
田儋想了想说道:“陛下圣德,齐国出兵两万八千人。”
扶苏点了点头,只要齐国愿意出兵,那么其余的诸侯自然也不在话下。
这场朝会到了尾声,诸王侯退去,只有昌文君留了下来。
“田儋倒也识趣。”昌文君说道。
“齐国想要扩充领土。南面是项氏一族,西面则是朕直辖的领土。这样一来,他只有向北了,当然卖力。”
扶苏似乎有些累了,斜斜的靠在皇座。昌文君则站在下首,十分恭敬。
此刻东面诸郡的情势已经稳定。扶苏登基建制,裂土封王,与嬴子弋东西并立。而各路诸侯也都服从扶苏的管束。
昌文君想了想,说道:“陛下,有一个人我终究有些不放心。”
“赵高么?”
昌文君看着扶苏,着实有些意外。此刻大殿之中,只有他们两人,昌文君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及。
“赵高此人,太过阴损。虽然有才,然而所行所为,却有失正大。陛下不得不防!”
“朕知道!”扶苏点了点头,说道:“只是此刻,我还用得到他。”
“陛下的意思是?”
“诸侯桀骜,拥兵自重。赵高是一把刀,可以帮朕剪除一些不需要的麻烦。”扶苏开口言道。
“臣明白了。只是臣暗中查探,得知赵高似乎与北面的胡人有所联系。”
“胡人?”扶苏想了想,问道:“是东胡还是匈奴?”
“暂且还不清楚。不过匈奴自河南一役,龟缩漠南,为东胡所欺凌。将来的草原,怕不会这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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