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圣贤庄。
这座建造于东海之滨的学府,此刻却是被帝国内部三股势力所把持,罗网与昌文君手下的秦兵,以及游离于外的影密卫,自公子扶苏进入小圣贤庄的那一刻起,这看似平静的庄园内,实则已经是剑拔弩张,稍有不慎,便会有擦枪走火的危险。
一池碧水,桥横两岸。庭院之中,纵横双雄并立于桥上,身边的氛围无论如何的紧张,这两个始终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池水清澈,不起一丝波澜,有荷花数朵,清素雅致。君子之姿,曲而不折,尽显于上。
“看来这场关于儒家权柄的争端,已经无法阻止了。”卫庄昔年出入于韩国的宫廷,见惯了巧夺天工的宫阙楼台,奢华已极,其中却是没有如此刻庭院中的风景一样,质朴之中却别有一番巧致。
“帝国的储位之争,已经牵动了整个天下。诸子百家之中,任谁也无法避免。你我也是一样。”盖聂将渊虹负于身后,平静的说道。
“是么?这场争端看似是扶苏先行难,秦太子被迫应战。只是现在,情况已经渐渐失控。”远方的那巨大的庭屋之中,隐隐传来争辩之声。扶苏带来的一众儒家大儒,正与名家的一众弟子吵得不可开交。
“名家之人善于口舌之辩,先时的惠子本也是与庄子齐名的大人物。现在…….”盖聂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师哥,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么?”卫庄嘴角掀起了一个诡秘的弧度,笑道。
“小庄,你的意思是?”盖聂看着静谧的池水,说道。
“师哥,你也察觉到了吧!这场关于儒家宗正的辩论之后,儒家分裂之势已经不可避免。名家之人,只是让这火烧的更旺罢了。或许,这才是秦太子真正的目的。”微风吹来,雪白长丝飞舞,卫庄的脸上,不觉泛起了一丝冷意。
“小庄,无论何时,你都是如此锋利。”盖聂微微一笑,说道。
“身为一把剑,锋利难道不好么?”卫庄看着盖聂的侧脸,反问道。
“每一把剑都需要一把剑匣,这样才能敛起锋芒,保持住锋利。”盖聂说道。
“还真是像师哥你的作风。”卫庄一笑,抬头仰望,说道:“神农令出,六堂相争。木虚子叛,人宗难安。焚书之举,儒家不宁。诸子百家,都在秦太子编织的网上跳转。”
“小庄,你后悔了?”盖聂反问道。
“我从来不会后悔!”卫庄脸上,自信不失,“我之所以接掌罗网,只是一场交易。后羿计划之后,我想要的机会,终究会来临。不过现在看来,他将罗网赋予你我两人的同时,同时也在用罗网制约你我。”
“身为一把剑,能够制约我们的从来只有我们自己。”盖聂的话让卫庄脸上一愣,只听他继续说道:“小庄,你真以为秦太子为留下这个机会给你么?明明局势大利于他,他为何要走最差的一步棋?”
“师哥的意思是?”卫庄脸上一丝犹疑,说道。
“烽烟乱世,在嬴政的手上终结。他既然已经选择了继承人,那就不会改变。最差的棋,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盖聂说道。
“这样么?”卫庄受到了盖聂的提醒,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有趣!若真的是这样,我倒真的有点想要为秦太子效力的冲动了。”
“你此刻不就是在做这件事情么?”盖聂反问道。
卫庄看了一眼盖聂,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是流露出一丝羞恼,随之却又隐没不见。
…….
小圣贤庄后山。
荀子的别院之中,传来了一阵爽快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太子殿下棋艺高,接连十八盘,老夫竟然没有取胜一盘。”
“荀夫子说的哪里话?”嬴子弋拱手道:“夫子棋艺精湛,本王也是受益匪浅。”
嬴子弋说他棋艺精湛,可不是马匹话,这老头居然能够大反派系统中的脑机器人下得难分难解,棋艺能不精湛么?
“师祖,屋外有人拜访。客人说是太子殿下的手下。”
“请他进来吧!”荀子说道。
进得屋中的是一个样貌猥琐的家伙,他大大咧咧的走进来,向着嬴子弋一拜,说道::“殿下,名家的人已经与那些大儒大战了三百个回合,这十几个家伙怕是现在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说着,猴子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坏笑。“有几个人甚至被公孙玲珑说的气晕了过去。”
“是么?”嬴子弋也是跟着笑了起来,“这些个人想要跟名家人辩论,真是太嫩了。”
名家之中,最为有名的产物就是嘴炮了。公孙玲珑的先祖公孙龙子当初在平原君门下,便是有名的炮神,在名家之中乃是与惠子齐名的人物。
公孙玲珑继承其祖的风范,乃是嘴炮界中的小钢炮,技能已经点满了。那突突起来,加特林都没有她快。没有理她都能搅个七八分,更何况是现在?
“殿下你是没有看那个场面,完全就是一边倒啊!可怜那些大儒,也都是学识修养顶尖的家伙,在公孙玲珑的面前,一身本事连个三分都用不出来。一个个被说的面红耳赤,我估摸着,要不是公子扶苏在场,罗网又在外面虎视眈眈,他们都得抄起袖子来揍她。”
“嗯哼。”荀子咳嗽了一声,眼前这两个人也太不像话了。
“啊!荀夫子,打扰一宿,本王告辞。”嬴子弋说道。
“且慢。”嬴子弋起身准备离去,荀子阻止道。
“荀夫子,还有何事?”
“殿下昨夜说的事情,可还算数?”
“当然。”嬴子弋回答道。
“那就好!”荀子淡然说道,没有了下文。
嬴子弋拱手告辞。
“猴子,再给我说说庄里的情况?”
“殿下我告诉你啊!黑熊这家伙似乎有点吃醋,听说是因为……..”
荀子听得院外的声音,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棋子收拢,开始在棋盘上复盘。
……….
“公孙玲珑,你休要颠倒黑白。”淳于越大喝一声,阻止了正在喋喋不休的公孙玲珑的话。
“淳于博士,何故这么大的火气啊?”公孙玲珑用扇子捂着自己的半张脸,惊讶的问道。
屋中,公子扶苏端坐于座。儒家之人与名家之人分作两旁,小圣贤庄的三位当家却是坐在了名家之侧。此刻,公孙玲珑对面的那些大儒是一个个面红耳赤,气得不清。阴阳家的人坐在大儒一旁,闭着眼睛,却是不理会名家之人的言语。
公孙玲珑一个人与儒家的一众大儒辩论了许久,说的那些大儒一个个偃旗息鼓,她却是一点也不累,连声音都没有嘶哑。
“公孙玲珑。当初公孙龙与陈轸相辩,羊生三角。你现在也要效仿乃祖么?”
当初公孙龙曾与陈轸在平原君门下相辩,两人都是名噪一时的大家,舌灿莲花之辈,结果却是公孙龙大胜,甚至辩出了羊生三角的结论。过后平原君笑问陈轸输给公孙龙的感觉怎么样?
陈轸却是轻巧的答了一句,“君上真的相信这个世上有三角的羊么”
平原君听后,面色一变,此后对却是对公孙龙不再那么亲近。
这是名家之人心中的一道疤。淳于越以此讥讽名家之人,徒有口辩之术,却是华而不实,于事无益。名家的一众弟子,都是脸有愤色。就是公孙玲珑,脸上都是不好看。
所谓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淳于越现在丝毫是没有大家风范,等于是在当众打名家之人的脸了。估计刚刚也是被公孙玲珑说的急了,此刻淳于越这边才稍微占了点上风。
“哈哈哈哈!”
一声大笑传来,诸人都在奇怪,是谁这么没有礼数?却见嬴子弋径直走了进来。
太子乃是帝国之中,秦皇以下第一人,众人见之,大惊。一众人慌忙起身,单膝而跪。扶苏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也是离开了自己的座位,走到了前面,道:“臣兄参见太子殿下!”
“平身吧!”嬴子弋走到了刚才扶苏坐着的位置,坐了下来,问道:“都说到哪里了?”
扶苏虽然是帝国长公子,可是太子已立,他却不得不执臣礼。儒家,阴阳家,名家的人站在嬴子弋面前,扶苏在前,说道:“乃是礼义之辩!”
“好了,就说到这里吧!”嬴子弋挥了挥手,“你们也都坐下吧!”
伏念挥了挥手,儒家的弟子在嬴子弋的身旁添了一张位置,扶苏坐了下去。扶苏心中,却是没有脸上表现的这么轻松。这次本来是要从小圣贤庄手中夺取儒家的权柄,可是名家之人从中捣乱,事情却是向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展了。
“太子殿下!”这个时候,淳于越站了起来,拱手而道:“殿下,刚才说的都是小节。这次,我们这几个老骨头前来,是要问一下伏念掌门,焚书一事!”
只见淳于越指着伏念,说道:“你身为小圣贤庄掌门,儒家之宗,却是下令焚书这样的举动。你可知道,藏书楼中所藏,多为我派先辈心血,更有诸子百家之中大贤的典籍,珍贵无比。你这一把火烧尽,将历代先贤置于何地?始皇帝陛下圣德,对我等儒者优待甚厚,推行书同文之时,尚将诸国旧典藏于高台之***我辈补遗推新。你这一把火烧尽,将始皇帝陛下置于何地?”
哎呦,这老头还真是厉害。片言只语之间,就将伏念说成了十恶不赦的样子。
啪!
嬴子弋大手一拍桌案。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嬴子弋,却听他责问道:“淳于博士所言,可否当真?”
此刻别说是小圣贤庄三当家,就是名家和对面那些大儒还有阴阳家的人,都是目瞪口呆的样子。
焚书之举,不是你老人家受的意,怎么现在好像不知道的样子?
伏念也是无奈,拱手道:“淳于师兄所说,乃是实情。”
“哼!伏念,你可知罪!”
嬴子弋双眼一瞪,十分愤怒的说道。
伏念站了起来,来到中央,向着嬴子弋一拜,说道:“伏念知罪。”
我去,这究竟是什么状况?众人都有些看不懂了。
却听得嬴子弋如此说道:“本王知道,你乃是体会始皇帝陛下的书同文的大政,知道陛下此举意义深远,乃是为了天下安定。可是焚书一举,会让世人以为儒家乃是受了帝国的逼迫,不得已才只能行此下策。你可知道,你一人荣辱事小,坏了帝国的大政事大。若是让天下之人以为皇帝陛下乃是不顾惜士人的暴君,你更是罪莫大焉。更不要说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要借此事,诋毁帝国,诋毁陛下。”
嬴子弋说到这里,众人才明白,这哪里是在问罪,这明明是在为伏念开脱啊!而且,淳于越等人若是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就成了诋毁帝国,诋毁陛下的人了。这大帽子扣下来,谁担当的起?
“伏念知罪。”伏念拱手道。
“恩,很好。”嬴子弋点了点头,“听说你将这些先贤的典籍用秦篆复刻了一遍,总算是将功补过。这件事情就到这里吧!”
嬴子弋说完,又对着淳于越说道:“伏念也是为了帝国的大政顺利实行,只是手段激进了一点。初心还是好的,毕竟伏念还年轻,行事有些偏颇,将来还是可以改进的嘛!”
“……..”
淳于越的脸是青一阵白一阵的,最后只能说道:“殿下说的是,微臣明白了。只是伏念终究是犯下了大错,依我等来看,已经没有能力也不再适合执掌儒宗了。”
此时,扶苏开口说道:“素问小圣贤庄三位当家修为高深,正巧阴阳家之人也在这里,不如切磋一番,如何?至于淳于博士所说,不如在切磋之后再行商讨?”
文的不行,这是要动武了啊!
若是在比武之中,阴阳家落了小圣贤庄的颜面,那么自然和了淳于越那句,伏念没有能力执掌儒家。
“伏念,尔等可愿应战?”嬴子弋问道。
“吾等愿为!”此时,颜路和张良都站了起来,拱手而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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