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太子丹紧紧握着手中记载着信息的帛条,双眉紧皱。雕花窗棂之外景象美丽如昔,让人沉醉,对于他而言却是如同嚼蜡一般。
身为墨家巨子,燕太子丹在江湖上掌握着巨大的能量。武艺高强的游侠之士,精通机械的能工巧匠,擅长铸造的兵器大师...他们都因为仰慕墨家的道义而加入墨家,成为墨者,以燕太子丹马首是瞻。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非攻墨门,兼爱平生。
燕太子丹咀嚼着十六个字。
燕国的太子,未来燕国的继承人,拥有着最为古老而又高贵的姓氏,在江湖上拥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以及充沛的财力。
可这一切的一切,仍然敌不过那个人。那个高踞关中,虎视天下的男子。咸阳之主,秦王嬴政。
强者之间固然相惜,但强者更想知道的是,与对方相比,到底谁更强?
燕太子丹深深的吸了口气。嬴政的野心,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大到让人恐惧。
横扫六合,一统天下。诛狄灭夷,辉耀华夏。文治武功,以传万载。万世之基,由我而始。
那是在一个晴朗的夏夜,漫天繁星照耀之下。那时候还是赵国质子的嬴政偷喝醉了酒,红着脸,仰天高声而道。那时他们都不过是小孩。小孩子的话,又有谁会在意?又有谁会当真?所以在场之人听过之后,也就一笑而过了,说不定还笑话一般讲与他人。小孩梦呓而已,不久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可燕太子丹却不同,即使是现在想起来,他仍然能够感觉到少年之时那热血为之沸腾的感觉。结束千载乱局,开创恢复甚至远超三王时代的治世。这是每一个有志之士都曾梦想做的事情。
但是,也只是在梦中而已。冷静下来之后,他才发现,想要实现这一梦想,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这种代价是他承受不起的。春秋五霸,战国七雄。千载以来,不少豪杰,他们离那天下至尊之位,只差了一步。而这一步,却是难以跨出。嬴政想要做到的事情,他为之倾倒,也为之恐惧。
这是一条充满血腥的荆棘之路。这一路上,无数的强者将要倒下,成为嬴政的垫脚石,成为他千秋功名之下的皑皑白骨。
他,或许将会是下一个。
只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不光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墨者的道义。他将希望寄托到了荆轲的身上,他知道这样做很冒险,却也无可奈何。
可是,最近他收到了一条消息,一条让他感觉不祥的消息。
秦王嬴政十四子嬴子弋与秦营诸将打赌。燕国将要求和。若败则为大将王翦牵马一年。若胜,十万大军由其指挥,直至攻破蓟都为止。
光听到这个消息,也许只是让人发笑而已。可是燕太子丹心中,却是波涛翻涌。荆轲刺秦,如此机密的事情,难道就这样让一个小儿看破了?还是在燕国求和之前?
他迟疑着,他犹豫着,只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无论是停止荆轲的行动,还是再做准备,他都没有时间了。
燕太子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安排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月儿早早离开燕都,前往墨家的据点机关城。
...
咸阳秦宫。
“呵呵呵!”荆轲喘着粗气,半跪在了地上。跟秦国高手交战了三个时辰,他此刻已经是力竭。一条血线从额间留下,带着腥味,荆轲舔了舔唇边的血迹,回复着力气。
荆轲手中的残虹一如旧往,散发着熊熊烈火,充斥着无边的戾气,斩落了十数把秦宫高手所用的名剑后,依然完整如初。它是用天上坠落的星辰碎片打造而成,本是一把屠龙之剑。
然而,龙在哪?
五步之内,百人不当。荆轲望着殿宇之中那十数步的距离,其间一池碧水,仿佛汪洋之海,无法跨越。
由数百步再到如今的十数步,这一路上来,荆轲已经斩杀了不少的秦国侍卫,一条鲜血之路由此而成,荆轲手握残虹,杀气弥漫,直冲云霄。众多秦宫高手将他围在中央,慑于凶意,却是一时不敢上前。看着这么多手下丧命,面对着近在咫尺的凶悍刺客。王座之上的嬴政,脸色仍然平静如初。这平静的面容让荆轲想要狠狠的揍他一顿。
荆轲自嘲了笑了笑,高声道:“既然你知道我要来行刺,为何还要放我上殿!”
“奸行未露,法以何行?”似是诘问,似是回答。冰冷的话语说出,却是让荆轲炙热心房泛上了寒气。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啊!
“哈哈哈哈,好!”荆轲笑的更为大声了,对着殿外大叫着,期待着有人回答他,“舞阳兄,你还没死吧?”
“你小子还没死,我怎么会死!”殿外传来了一声粗犷的声音,声若洪钟,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中。那是墨家顶尖高手秦舞阳的声音。
战斗仍然在继续着,荆轲每过一段时刻,都要向外面确定一次。或许是为了在这刀光剑影之中,希冀还有和自己共同作战的伙伴,或许,只是为了在这注定失败的道路上寻得一丝慰藉。
只是,那声音终究是越来越薄弱,越来不支了。到最后,已经微弱到不可闻了。
荆轲知道,秦舞阳的命运是什么!而他,也快了...
那场惊天的刺杀之后,不过半个时辰,秦殿就在宫人们的打扫之下,回复了往日的肃穆与恢宏。尸体被搬走,血迹被擦干,仿佛就像不存在一般。李斯站在这里,丝毫不觉得半个时辰之前,这里还是喧嚣的战场,进行着一场战争,一场也许可以撼动天下的战争。
作为刺杀秦王的罪人,即使是死了,他们的下场也是可想而知的。
残虹摆在了秦王的御案之上,嬴政似乎隐隐还能够听见,那嘤嘤的剑鸣声,还在诉说着绝望的不甘。
看着这把凶厉的宝剑,这把屠龙之剑,嬴政眉头一紧,对着殿中的少府吩咐道:“此剑太过凶厉,不祥。令人糅以五金,重铸此剑。”
“臣尊王上旨意!”
“李斯!”
“臣在!”
“燕国公然破坏和约,刺杀寡人。该当何罪?”
“不赦之罪!”
“令嬴子弋尽发大军,攻克蓟都。”
“十四公子?”李斯疑惑,这旨意不是传给王翦的吗?
当嬴政的目光再度落到李斯身上时,他不敢再有迟疑,俯身说道:“臣尊王上旨意!”
....
“王上!”朝臣散去,一个宦官进入大殿,神色匆匆。
“何事?”
“丽姬夫人的寝殿着火,夫人罹难,天明公子下落不明。”
嬴政没有说话。那宦官不敢多言,退了下去。
嬴政的视线越过殿外,伸向了那漆黑的夜空。久之,他叹道:“该走的终归是要走的!”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进嬴子弋的大帐,他正搂着晓梦,怀中的萝莉软绵绵的,就像一个舒服的抱枕。抱着她,腰也不痛了,腿也不酸了,就连睡觉也不侧...啊!没什么。
晓梦迷糊着双眼,可爱的样子惹人垂怜,说道:“讨厌,你坐起来干什么?”
“啊!我只是来打酱油的。”嬴子弋说着觉得不对,看了看四周,随即又躺了下来,继续搂着晓梦,进入了热乎乎的被窝里,做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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