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而后战。
在嵩山以南的谷地当中,神堂军组成铁桶一般的阵势。
龙傲天、井直盛遭到讨取,神霄大军已经全面溃退的消息,已经由飞鸽传往各豪族的坞堡。原来观望不动的豪族们,也纷纷出兵参与收复失地,但若说赶到战场支援吴锋,却来不及。
李询的队伍已经撤离了登封城,向着来不及撤退的神堂奇袭队追杀过来。
山地地形太过狭窄,撤退并不容易,因为伤员太多,如果被敌人追上导致阵势溃散,必定为损失惨重。
因此虽然已经消耗巨大,吴锋仍然得打这一仗。
他看向率领着步卒如一把尖刀一样插来的李询。
李询已经二十一岁了,但看起来还是十六七岁模样,大概是天生的脸嫩,依然是当年幼弱少年的如风秀美。
“小竹子,又见面了。”
吴锋微笑道:“好多年了。”
“是啊,好多年了。”
李询轻叹,叹息中有着往事难追的沧桑。
“看来,你必须打这一战。”吴锋道。
“我名义上是荆州殿下的封臣,他既然战死,我应当为他复仇。”
李询平静道。
“至于能不能办到,是另一回事了。你需要尽你作为封臣的道义而已。”
吴锋的意思很明显,李询绝不会让自己的部队受到多少损失。龙傲天既死,继任者很难镇得住荆州局面,荆州,乃至整个天下都将局势大变,李询有必要保存实力。
“你的优势是部队损失较小,又在登封城中休息了一阵,而且兵力也稍多于我。”
李询麾下有三千三河兵,而吴锋的队伍因为是奇袭队,人数不过两千,经过连番恶战,损耗不小,除却战死之外,一部分伤员也完全失去了战力。
“但我部连斩神霄之主与重将,体力虽疲,士气却昂扬。以此无往不摧之气,非你可破。”
李询默然。
“那么,我问你……”吴锋看向李询的双目:“如果攻破了我的阵线,你会杀我吗?”
如果能斩杀吴锋,本应该被神霄取得的利益,说不定都将为三河所有。
李询愣住。
“我……”
“我不知道。”
吴锋咬咬牙,怒骂出来。
“蠢货!”
“没有你死我活的决心,你打这一仗又有何意义?就为了给天下人作秀一场?小子,给我放马过来!”
面对吴锋的咆哮,李询有些失措。
哪怕是在龙傲天面前,自己也不至如此。
自己明明早已成长起来。
难道是因为吴锋是教会自己什么叫为自己而活的那个人?
李询正在思忖,一名年轻道士已经忍无可忍,祭起飞剑。
“竖子,即便你是神堂堂主,也不得如此对门主说话!”
天罡道人是三河剑派曾经的头号重臣蓝大先生蓝定吉的大弟子,蓝大先生过世后,天罡道人便隐隐以其继任者自居。
他中等身材,容貌普通,眼神中却充满锐气。
猝不及防间,便被天罡道士杀到了阵前,飞剑绽放出万道光芒,化成漫漫剑雨,直取吴锋而去。
但吴锋只是轻轻挥剑。
天罡道人只觉吴锋身形位置一变,顷刻避开了漫天剑雨,而他的胸口,正向着吴锋的赤霄剑剑尖急撞去!
他已经无法收势。
他自己的冲击力,让他被吴锋一剑贯穿。
吴锋甚至压根没有使出多少力量。
天罡道人已然毙命。
这时,吴锋才退入盾兵的保护范围内,擦了擦嘴边的鲜血,脸色越苍白,却依然气定神凝。
“我的确已经身受重伤。”
“但杀这样的对手,依然如同消灭一只土鸡瓦狗。”
“这便是所谓强者的决意。而小竹子,你有这样的决意么?”
李询眨了眨眼睛,如同恍然大悟。
他蓦然祭起回风剑,断喝道:“军士们,随我冲锋!”
一马当先,冲击在前。
三河的军阵,如同海涛拍击在神堂的阵势上。
本来吴锋以重伤之身,斩杀天罡道人,损伤了三河军的士气,但如今李询这般身先士卒,威仪如神,战士们又越尽力。
本来神堂战士善攻,三河士卒善守,现在却完全掉了个个儿,三河枪林如海,向神堂的军阵起狂暴的冲锋。
数轮交锋之后,三河战兵的枪尖之上绽放出夺目的寒光,汇聚成一道冰冷的寒气墙壁,令炎夏的酷暑刹那被扫去。
三河青年一代头号大将酒忠次,动了战法“霜雪枪魂”。
数名神堂士卒直接被冻成冰棍,而后身躯粉碎,化为一地冻肉。
坚实如同铁桶的阵势,被凿出一个缺口。
李询当机立断,飞剑席卷,斩杀三名神堂健儿,突阵而入!
神堂阵势顷刻间如同波分浪裂,被轰然击开。
李询面目坚毅,不顾后方的士兵们已然掉队,独自冲杀在前,所当无不辟易。
再次,他站在了吴锋的正前方。
你会杀我吗?
这个问题,终于**裸地展现在两人的面前。
飞剑横飞。
“住手!”
苏乱瑾、洛丝嘉同时出手。
两样兵器同时擦中了李询的飞剑。
但回风剑依然以一往无前的气势,长驱而去。
刺入了吴锋的胸膛。
一时间,两女都惊呼起来。
飞剑轰然拔出,鲜血喷溅。
是右胸,也不知是被打偏了方向,还是李询刻意留手。
两边的神堂部队开始复合,李询再不退,就无法可退了。
他急倒飞而去,凝望着吴锋:“谢谢。”
“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交手,以后便是把酒言欢。”吴锋用最后的力量传音道。
“死小子,龙傲天那个刁蛮表妹真的不适合你。井直盛被我干掉了,他女儿现在需要人保护,整个井伊谷都是她可以带来的嫁妆……”
李询在风中一颤。
哪怕是这时,吴锋依然在帮自己思量侵蚀神霄的计策。
他避开姬红颜和森可成的长枪,长啸一声,杀出重围而去,眼角不知何时却已经湿了。
生死知己,不过如此。
“退兵!”
李询决然下令,三河军势由锋矢转作长蛇阵,阵势严整,无法侵逼。
“好剑。”
吴锋摩挲着右胸的伤口,故作轻松地一笑。
随即伤口血涌如泉,昏了过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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