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议事宫。
君士坦丁被太监从熟睡中叫醒了,他披着一件薄薄的衣裳出来,费尔兰德留斯上前见礼:“圣明的皇帝陛下,深夜打扰您休息,实在是我的罪过,只是事情太过紧急了,我不得不连夜赶来向您报告!”
君士坦丁来到宝座前坐下,打了一个哈欠抬了抬手:“说吧,调查的结果怎么样?”
费尔兰德留斯迟疑了一下,说道:“陛下,我带人去圣使徒大教堂进行调查的时候,皇太后陛下的侍从和卫兵们拒绝合作,您的命令在他们那儿根本不起作用,僵持之下发生了意外,也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双方刀兵相见,局面无法控制,愤怒的士兵们冲进了教堂内······”
君士坦丁脸色顿时变了,盯着费尔兰德留斯冷声道:“怎么会搞成这样?你是统兵的将军,怎么会任由局势失去控制?”
费尔兰德留斯看见皇帝脸色有些不对,心里一跳,开始担心蒙蔽皇帝的事情败露,因此开始战战兢兢起来:“陛下啊,有些事情根本是人力无法控制的,最开始的时候就死了人,谁都不想被敌人杀死,一旦动了兵器就收不住手啊!”
君士坦丁咬着牙忍了下来,沉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士兵们冲进了教堂,我也立即赶紧进教堂极力约束军官和士兵们,防止他们在教堂内乱来,好不容易才控制局面,我才亲自去皇太后陛下的寝殿请求觐见,但寝殿内根本就没有人,我让士兵们在教堂内搜查,发现了一个秘密地道的入口,我们立即进入地道追击,在两条街之外的一处小院出来,很快就看到了刚刚离开的一辆马车,马车周围还有几个卫兵骑马护卫着马车逃走,我立即命令军官带士兵们追赶,但他们跑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到了西秦使臣官邸门口,皇太后陛下在西秦使臣刘崇文的迎接下躲进了使臣官邸内!从皇太后躲避调查、从地道逃离教堂、一直到躲进西秦使臣官邸这一系列的动作来看,皇太后陛下显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因此可以断定策动海滨监狱大暴乱、囚犯们躲进地下下水道,再到囚犯们深夜走竞技场密道偷袭皇宫这一系列的事件来看,这些都是皇太后在背后指使的!如果皇太后是清白的,她根本用不着这样!”
君士坦丁的脸上阴沉的怕人,他的面孔一会儿扭曲、一会儿恢复正常,一会儿变成青色,一会儿又变成红色,内心之中显然在经历着激烈的斗争。
良久,君士坦丁脸上的神色终于平静下来,问道:“母亲进了西秦使臣官邸之后,你就来向我报告了?”
“我······我求见刘崇文,要求他把皇太后交给我们,但刘崇玩拒不见我,我为了吓吓他,就······就下令把使臣官邸给为了起来,还封锁了两侧街口,谁知刘崇文根本就没反应!”
君士坦丁原本平静下来的脸色再次变了,忍不住勃然大怒:“你是一头蠢猪吗?皇太后进了西秦使臣官邸你就应该立即来报告,现在你却把使臣官邸给围困了,你想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让王朝和西秦的关系急剧恶化?”
费尔兰德留斯连忙道:“小人知错了,我只想着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却忽略了其他!”
君士坦丁大声咆哮:“如果天亮之后刘崇文来向我问罪,你让我怎么说?”
费尔兰德留斯被骂得低着头,一声都不敢吭,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无法平息皇帝的怒火,这种情况他在来之前已经预料到了,他只是担心接下来皇帝会怎么处置他。
君士坦丁气得气喘吁吁,大声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说道:“现在王朝内部隐患太多,去年刚刚跟法兰克王国打了一仗,损失了几万人,最近几年我们再也没有力量与其他国家开战,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跟西秦国保持良好的关系。围困使臣官邸的事情肯定会让刘崇文和西秦国很愤怒,为了平息他们的愤怒、缓和双方的关系,必须要有人为这件事情负责,你是我信任的将军,但是你这次的处置方法太过激了,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先暂时在家里休息,城卫军的事情暂时由奥尔鲁斯将军接手,等风声过后,我再给你安排新职位!”
费尔兰德留斯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本以为皇帝最多在他前面发一通脾气、大骂一通,却没想到皇帝竟然夺了他的兵权,让他赋闲在家,至于等风声过后再安排新职务的事情根本就是糊弄他的,如果他真的相信那才是愚蠢!
“陛下······”费尔兰德留斯还待为自己说什么。
但他的话马上被君士坦丁打断了:“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先回去吧!来人,命令奥尔鲁斯将军前往西秦使臣官邸约束城卫军,下令撤走围困西秦使臣官邸的城卫军士兵,各士兵回营待命!”
费尔兰德留斯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黯然退下。
被这事打扰之后,君士坦丁再也睡不着了,他坐在宝座上想了很久,一直在想怎么善后。所有人都认为他很年轻,没有执政经验,担心他行事冲动,实际上他在这些年被伊琳娜压制和做傀儡皇帝期间早就学会了思考和忍耐克制。
思索良久,君士坦丁喊道:“来人!”
“陛下有什么吩咐?”
“去准备车驾,我要去西秦使臣官邸!”
“是,皇帝陛下!”
去西秦使臣官邸是君士坦丁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绝非头脑一时发热冲动而为,他很清楚现在不是跟西秦翻脸的时候,如果现在还有哪一个国家跟东罗马帝国的外交关系还算良好的话,那就只有西秦国和东方大唐了。
北方的保加尔汗国一直以来是东罗马帝国的死敌;阿瓦尔汗国这些年虽然跟东罗马帝国没有战事,但一直没有正常的外交,在几十年前双方还打得你死我活的;意大利的教皇国完全就是一个投机者,为了扩大自己的权利,经常利用法兰克王国制衡东罗马帝国;与法兰克王国的关系在伊琳娜撕毁了他和罗特鲁德公主的婚约并且出兵卡拉布里亚的那一场战斗中就降到了冰点,如果此时东罗马帝国再与西秦国交恶,那么东罗马帝国将会是四面皆敌,处境将更加艰难。
西秦使臣官邸门前的城卫军已经全部撤走,门前两侧的哨卡也撤了,君士坦丁的御驾车马缓缓从皇宫方向驶来,清脆的马蹄声再次打破了沉寂。
刘崇文早已经接到了照会,在这深夜时分,如果是其他人前来拜会,他可以不加理会,但这次来的是东罗马帝国的皇帝,他不能不出来迎接。
车驾停下,白太监拿过来一个凳子放在马车旁,车帘被撩起,君士坦丁一身盛装从马车上走下来,他头戴皇冠、手拿权杖。
刘崇文上前拱手躬身行礼道:“皇帝陛下深夜前来,使臣官邸准备不足,下官有失远迎,请皇帝陛下不要见怪才好!”
君士坦丁闻言笑道:“打扰刘大人了!”
“皇帝陛下不用客气,请!”刘崇文说着侧身让过。
君士坦丁点点头,走近使臣官邸内,刘崇文立即上前带路,跟随皇帝一起进入的只有几个太监和几个宫廷侍卫,其他人都留在了外面。
在使臣官邸的会客大厅内,君士坦丁受到了最高规格的礼遇,他被请到主位上坐下,宫廷侍卫长带着几个士兵护卫在身后,旁边还有两个太监服侍,刘崇文陪坐在下首。
茶水上来之后,刘崇文请君士坦丁喝茶,问道:“不知皇帝陛下深夜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呢?”
君士坦丁说道:“刘大人,我不习惯按照你们东方人那样说话,我们还是直接一些,你看行吗?”
刘崇文一愣,随即道:“当然,陛下请说!”
君士坦丁道:“对于刚才城卫军兵围使臣官邸的事情,我深感抱歉,费尔兰德留斯是一个粗鲁的人,他不懂什么礼节礼仪,更不懂外交关系对我国和西秦国都是非常重要的,我知道这件事情对西秦国的脸面有很大的伤害,因此我才亲自前来向刘大人和贵国政府致以诚挚的歉意,请刘大人代我向贵国国王陛下转达我的态度,为了昭示我国官方对此次事件的重视,我已经下令免去费尔兰德留斯将军的城卫军统领的职务,让他在家闭门思过!”
刘崇文完全没想到这个年轻的皇帝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竟然直降身份亲自前来道歉,这对于一个皇帝,特别是一个年轻气盛的皇帝而言实在太难了。
刘崇文很快回过神来,他道:“皇帝陛下的诚意,我已经看到了,我会如实的向我国国王陛下转达,我相信以您的诚恳,只要从今以后贵国不再做出任何过激行为,我国国王陛下应该接过此事,这毕竟对我们两国来说都很重要!”
君士坦丁点头道:“没错,是这样的!如果刘大人和贵国国王真能这么想,我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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