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苍天已死 黄天当立

  “贼将休走!”汉将射出一箭之后,立刻大喝一声,拨转马头向着杨小明等人冲来。

  “呲!”的一声,杨小明前冲的身体猛的一颤,紧接着,猝不及防地往前冲了两步,只见后背被一箭射中。

  幸好,天色黑暗,本来是射向脖颈的一箭,射在了杨小明的后背上,又因距离甚远,他身着铁甲,且铁甲内套了两套丝绸,本来这支夺命之箭,堪堪入肉半指,未入肉很深。

  “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也~”

  不只是强弩之末不能伤人,而精密的丝绸本身具有防箭功能。

  “快帮我把箭拔出来!”杨小明怒吼道!疼得他呲牙咧嘴……

  “我数三声,就拔!”

  “一!”“啊!”结果刚数完一,背后的箭就被耿爱林猛然拔出。

  欲哭无泪啊~

  “我谢谢你!”杨小明悲愤道。

  “不用谢~”憨厚的笑容,洁白的牙齿。

  ………………

  那汉将发现箭矢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便加快马速,径直向杨小明撞了过来。

  恐惧扑面而来,杨小明的心好像被一支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仿佛不在跳动,呼吸暂时停止似的,尤如被蛇盯住的青蛙。他双眼紧紧盯住那迎面奔驰而来的汉将,同时身体一动也不动~仿佛吓傻了般~

  “唏嘶嘶~”

  马嘶人吼、人借马势、人马合一、须臾间,生死立判……

  七十步……

  五十步……

  三十步……

  二十步……

  瞬间!杨小明下蹲,然后往右方一跃、一滚,顺手拔出绑在腿上的短刀,猛的一掷。他没有把刀掷向汉将,而是掷向汉将的马。毕竟杨小明没有练过飞刀,马的目标比人的大,命中率要高很多,而且疾驰过来的马,根本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躲闪,直接被命中。

  锋利的短刀直入马的胸骨之间,直到没柄。战马受创,愈发癫狂,盲目的乱跳、乱蹦,直接把汉将摔了下来,摔了个七荤八素,生死未卜。

  “趁他病、要他命”。

  杨小明当然不会放过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紧跑两步,想要结果了他。这时,紧随而来的汉军士卒,也顾不得与黄巾军厮杀,而是紧紧的把主将护住。

  汉将暴怒而起,紧接了换了匹马,大刀一指,暴喝一声“杀!”。便意欲往杨小明方向杀来。

  阴沉、暴怒、嗜血的眼神,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这双眼晴。汉将杀机凛然的看向杨小明,恨不得喝其血、抽其筋、扒其皮、啖其肉,恨的牙都痒痒。“不能逃避、不能害怕、不能躲闪、不能输了气势、输人不输阵”,杨小明尽量克服着心中本能升起的恐惧感,用颤抖的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不惜咬破,血水充满口腔,但是眼神清澈却又毫不示弱的与其对视……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和他们拼了!”

  沉闷、压抑、痛苦而又绝望的吼叫声嘶哑着冲口而出。

  是的,这些加入黄巾的士兵们大多都是来自最底层的贫苦农民,在宦官、外戚、世家以及地方豪强的重重压迫之下苦苦挣扎求生。中原的农民其实很容易得到满足,只要有一口吃的,他们就能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他们其实就是世界上最温和、最老实、最容易统治的一帮奴隶。可是这些年天灾人祸,中原大地上哀鸿遍野,赤地万里,饿俘无数,他们只能卖儿卖女,易子而食,最终还是被逼的活不下去了。

  这些被逼迫如此的人们,最终爆发。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虽然他们的战斗力、装备、军事素养等远远不及汉军,可是在这生与死的最后关头,还是爆发出生命中最后的那一股一往无前、你死我亡的疯狂。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仿佛是被杨小明等轮回者身上的惨烈杀气所影响,他们周围的黄巾军士们发出有如临死前的惨叫声一样,怒吼一声,直接挥刀朝着那些堵在他们生路上的汉军扑了过去。

  面对刀剑,他们不躲不避,直接横扑过去。用肉体去迎接刀剑,用牙齿去撕咬,用尽一切,无所不用其极。这一刻他们不在是人类,而是被逼到绝路上,奋力求生的野兽,手指、牙齿甚至头颅都是武器。在他们的血肉之躯被利刃穿透、面临死亡的最后时刻,他们挥舞着劣质的刀剑,带着二分狞笑、三分疯狂、四分仇恨,甚至一分解脱……

  与他们同归于尽……

  他们已经是一无所有……

  他们被这个暗黑腐朽的时代被逼的已经家破人亡,什么都没有剩下来。

  是的,他们的土地被世家、豪强联合官府兼并,他们在各种avv苛捐杂税下苟且求活,直至家徒四壁。实在活不下去,只得卖儿卖女,只求儿女能够卖出去,卖到官宦家庭,使儿女们能够有口吃的,都是心头肉,谁愿意自己的孩子终生为婢为奴,可是有什么办法?就算这样,到了最后,他们还是不得不为了逃避沉重的赋税而被逼的到处流亡。

  苍天无眼啊!为什么不给人们留条活路啊……

  苍天呐、苍天无眼啊!

  接连几年,大汉全境大部分接连大灾、大旱。大旱过后便是大涝,接着又是蝗虫过境,中原大地赤地万里,颗粒无收。

  他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忍饥挨饿!而官府、世家、豪强歌舞升平,粮食宁可烂在粮仓……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妻儿一个接一个的饿死,只能绝望的等死……

  大涝之后便是大疫。他们无药石可救,满身是疮,只能干嚎着、痛苦等死,还有什么放不下呢?他们还有什么呢?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这时大良贤师张角走进人们视野,亲身冒着被感染的风险,大汉十三州,一路走,一路救,足迹遍布大汉全境,救活的不只是人们的病情、灾情,还有他们的心灵,他们的求生欲望,他们的未来……

  大良贤师就是他们的神,他们的希望,他们的未来,他们心灵依靠的港湾,他们生路的火苗……他们就像溺水之人,紧紧的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般,紧紧依偎着张角身边。他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已经活不下去了,他们除了举旗造反还能干什么?这个世间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成为了一片炼狱,大贤良师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也是他们对世间最后的一点奢望!

  而现在,当权者又想把他们心中仅剩的火苗扑灭掉,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

  时年,黄巾之乱,全国十三州,七州二十八郡,黄巾起义轰然爆发,全境响应,黄巾军势如破竹,州郡失守、士吏逃亡、官吏色变、直达天听、天地失色,欲教日月换新颜。

  这是自人类有文明以来,中原大地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农民起义!不是被这个世道逼到了极处,逼到了已经活不下去的地步,是什么让这些做牛做马被统治奴役了上千年的农民能够如此疯狂?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原本乱作一团、各自为战的黄巾军们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一下,战场上出现了瞬间的暂停,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随即四周便响应起来了同样的、疯狂的、绝望的吼叫声!

  这个声音仿佛是包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一下子刺激了那些黄巾军们的疯狂情绪,不少黄巾士卒两眼充血,就好像是已经疯狂的野兽、疯狂的狼,嘴里发出凄厉的吼声,尤如厉鬼般扑向了那些汉朝士卒,他们完全就是一股以命换命的架势,一下子硬生生地挽回来了败事,甚至将那些冲入营地内的汉朝士兵打的节节败退。

  黄巾军心中最底层的疯狂,被这宗教性质的口号所唤醒,破釜沉舟,短短的几分钟内形式就有微妙的逆转!

  可是就在那些汉军快要站不住阵脚的时候,与杨小明等轮回者对峙那中军本阵所在的百余精骑又动作了起来。那名汉将也顾不得轮回者们,只见他从阵中杀出,“唰!唰!唰!”几刀便宛若砍瓜切菜一般斩杀了十数人,无论黄巾士卒再怎么疯狂,也无人是他一合之将。只见他横刀立马,仰天咆哮道:“大将赵融在此!谁人敢与我一战!!!”

  这大喝便宛若晴空霹雳!在那飞扬的十多个人头,喷涌而出的血泉之中,硬生生地将那些黄巾众们狂乱的气势压了下去。

  随着那位自称“赵融”的大将,百余精骑又重新冲杀入了黄巾大军之中,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又有上百人被斩杀当场!冷兵器时代骑兵对步兵的压制性太强了,人马之力合一,人借马势,一轮冲杀过去黄巾众们几乎是无人可挡!刚有起色的气势也仿佛是硬生生地被人卡住了喉咙一般!

  汉军士气大振!

  那汉将清晰的意识到如果让这些黄巾众们扳回劣势,提起士气,以他们的人手肯定也很难稳住阵脚,甚至被围困至死。那赵融“大将”不再保留实力,手中的长刀宛若流星闪电,在黑夜之中划过一道道寒光,只见刀光,不见敌首,他手下无一合之敌,刀光过处便头颅飞起,仅以他一人之力就压得数百黄巾军士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汉军的人手毕竟只有八百,一轮冲杀之下已经折损了二百余人,那赵融“大将”也未再与杨小明等轮回者对峙,而是开始清剿营地内剩余的反抗势力,很快大片的黄巾众们惨叫连天,一部分甚至开始犹豫着,准备要扔掉兵器投降、跪地等死,已经绝望了啊……

  “这就是武将的实力?”众轮回者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赵融哪疙瘩冒出来的?《三国演义》有此大将吗?他都如此,那吕布、赵去、刘关张等是超人吗?”屈小军心惊胆战的问,甚至被骇的快要拿不稳手中的刀了。

  而李飞、薛明明更加不堪。本来美白的脸色,如今更加苍白,就跟透明了似的,脸上血管迸出,一条条的青筯、粉红色的血管,使她们愈发狰狞,甚至差点跪坐在地上,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徒劳的张着嘴,一紧一闭,再也拿不出一丝挣扎的勇气。

  而耿爱林更加沉默,微黑的脸庞愈加潮红,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犹如发狂的野牛将要冲击猎物一般,右手中的长刀紧紧握住,甚至虎口绢绢流血,无不自知,短刀左手紧握,眼睛疯狂而平静,又微微斜瞟了杨小明一眼,估计是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了。

  “赵融,字稚长,凉州汉阳郡人。东汉末年,与曹操、袁绍等同列“西园八校尉”,为“助军校尉”。《三国演义》中末流武将!声名不显!”杨小明不悲不喜道,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杨小明非常漠视、波澜不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估计他也有了死亡的觉悟了吧。

  “怎么办?跑吧?”轮回者们惊惶失措……

  “不行!不能这样!必须给汉军重创,然后机会突围出去,不然跑也跑不远,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一定有办法的,一家有机会的,快想……快想……”杨小明自我催眠道。

  突然杨小明笑了,一开始轻微的笑,慢慢的笑音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狂,越来越疯,越来越嘶哑,甚至要把声带笑烂,笑的眼泪都流满整个脸颊。

  场上的厮杀声、呼喝声、人嘶马叫声等都被这笑声盖住了。现场地又一次诡异的出现了一瞬间的暂停。

  “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

  “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必可轻。”

  “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

  “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必可轻。”

  是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的头尤如草,剪了复生;又如鸡,杀死了,又复鸣,临死之前,哀鸣而绝望。有多少冤魂,又有多少悲观绝望……而他们喝我血、食我肉,恨我不得……但是我们也是人,我们也要活,谁要让我死,我先让他亡。

  悲怆的诗词在杨小明口出凄厉而又凄惨的吼出,仿佛爆发的火山般,又如决堤的洪水般,咆哮而出。本来四肢无力,浑身发软,此时犹如打了鸡血般,疯狂的挥舞着长刀,向着赵融“大将”杀去。

  什么主神空间、什么衣锦还乡,什么现实生活中的事业、爱情、友情、悲伤、快乐、家庭、子女……等等一切的的一切,仿佛都从思维中消失,一切的枷锁尤如破开般,杨小明这一刻什么也没有想,也想不了,只想着一往无前,只想着在死前爆发出最灿烂的烟火、最灿烂的光华、直教黑夜变血夜,直想让人们记住他,只想杀死所有的汉军,统统杀死,一个不留,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道德的枷锁,在这一刻已荡然无存;而心中的野兽正逐步的苏醒,慢慢露出了尖利的獠牙、血红的眼睛、狰狞的笑容……

  受了杨小明的影响,众人急忙一起上前,此时不拼,更待何时,此时再不拼命,一会儿想拼也拼不了了。周围的黄巾军士们,甚至已经准备投降的黄巾士卒们,疯狂着、挣扎着,重新握起刀剑,没有刀剑的用拳头,没有双腿的用手爬,用牙咬,什么都没有的浑身沾满火星,壮烈的扑向汉军,与其同归与尽。只不过,这次没有嘶吼,没有语言,没有表情,甚至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股绝望、沉重、窒息紧紧的笼照着他们,一往无前的冲向仅存的汉军。扭曲的面目、冷血的刀具,流着血泪的双目,刹那芳华在此刻绽放、永不凋谢、直至死亡……

  ………………

  就役,最悲观、最悲惨、最绝望的黄巾军士卒与大汉朝最精锐的禁军,在中原大地上,发起了最灿烂、最惨烈的对决,直至双方没有站着的一人……

  “杀!”

  “杀!”

  “杀!”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汉军威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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