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对着自己的宠妃大吹法螺,展望宏图之时,沈阳城中的奉命出征的人们已经在准备了。
后半夜时,响起了海螺声,到处都是悠长的螺声响了起来,城中各旗被点将通知的人早就有所准备,听到螺声响起后,就告别自己的家人,开了院‘门’,往各牛录的集合地点赶过去了。
“阿玛,这是你的虎枪,顺刀,步弓,锁甲和棉甲,还有三个‘插’袋的箭……这些都是我后半夜就整理好的了。”
“好儿子,才十三岁,就很象个披甲人的样子了,再过两年,就跟阿玛一起上阵吧。”
“是,到时候儿子一定多杀明狗,多抢银子回来。”
当阿玛的又是一阵得意的笑声,他的儿子替他准备的东西确实是井井有条,丝毫不‘乱’,各种沉重的兵器被放在‘插’袋里,捆绑在战马的身上,兵器在一边,弓箭和‘插’袋在另外一边,几个‘插’袋中,放着轻箭,重箭,破甲箭等各种箭矢,分‘门’别类,十分清楚。
“多抢银子就对了,‘精’粮都二十两一石了,银子不够,成么?打锦州虽然赢了,不过没抢到银子和粮食啊。”
这个满洲旗兵是一个马甲兵,从他的铠甲样式和兵器都能看的出来,他的战马也有两匹,一匹带各种兵器和乘骑,另外一匹装着行军的行粮和帐篷锅灶铲子等零碎物件,东西带的越多,在路上就过的越舒服,人生病掉队的可能也就越低。
当兵打仗超过十年的满洲将士,对这一点都是认识的十分清楚。
万里长征打林丹汗,几次入关,折磨将士们的不是明军或是‘蒙’古人,而是漫漫长途带来的疾病和辛苦。
正因如此,这一次出征还算轻松,毕竟还不是往明国去,先打来犯之敌,再休整一阵子,估计在十一月前后才能再次出征了“,”。
“阿玛一路顺风,要小心啊。”
“放心吧!”
天‘色’仍然很暗,启明星还在天空中闪烁着光芒,到处都是骑马出来的披甲人或余丁,他们的身份是从细微的细节中看出来的,余丁中也有不少穿着棉甲或锁甲,手中握有虎枪或破甲枪,或是长挑刀等‘精’良武器,那是家中有过披甲人,或是战死了,或是成了残疾,这些铠甲和兵器也就留给了这些余丁了。
旗下的披甲数字有限,余丁们也要奋勇做战,获得战场缴获的同时努力表现自己,这样才有机会早早的补上自己的姓名,成为一个正式的旗兵。
看到阿玛从巷子里出去,送别的少年也不是很紧张,这一次是打偷袭的明狗,估计敌人的人数不太多,至于明国将士的战斗力现在已经是笑话,整个锦州战事大清兵才战死战死几十人,虽然沈阳城中不少人家死了人,成年旗丁都知道皇上改动死伤记录是为了张扬战功,不过对这些少不更事的少年们来说,出战明国就是获得胜利和武勋,根本就想象不到死伤上去。
“我也要更努力,两年之后,以余丁的身份和阿玛一起出战,一起杀明狗。”
整个沈阳城中,到处都是这样的场景,阿巴泰原本是要出征明国的,各旗预备出征的将士早就准备停当了,海螺声响起来之后,各旗的出征将士就纷纷出来,家中的亲友也是纷纷送别,因为战事很轻松,可能不到一个月亲友们又出征回来,等再次出征往明国时,才是需要好好送别,关照出征的人们一定要保重身体,在出征的途中一定要喝热水,吃饱饭,明国的兵马没有一点用处,但广袤的国土和变幻的气候,天气,雨水,河流,山谷,疫病,这些才是会夺去大清勇士‘性’命的大敌,到那时,才是一次真正的送别,因为被告别的人们,才会很有可能将‘性’命留在异国他乡,回来的就只是一捧骨灰和铠甲兵器,或是骑乘的战马了“,”。
至于在自己的本土打来犯的少量明狗,这真是小事一桩,所有人的脸上都是轻松的神‘色’,根本不将这场战事放在眼中。
悠长的海螺声中,阿巴泰也在自己几个儿子的簇拥下,穿着崭新的石青‘色’箭袍,头上戴着一顶凉帽,尽管已经是秋天,阿巴泰还是大大咧咧,并不畏惧清晨的寒风。
他有子五个,孔武彪悍最象他的是博洛,在他心里最有出息的应该是幼子岳乐,虽然年轻,但岳乐在旗下和其余的各旗中都有不错的好名声,懂礼而好学,为人豁达大度,能拢住人心,阿巴泰名下各牛录的人们对岳乐都很尊敬和喜爱,其余各旗也有不少人说岳乐的好话,就是阿巴泰自己对这个儿子也十分欢喜。
此番出征,他就预备带着博洛和岳乐这两个儿子上阵,博洛是贝子,岳乐是镇国公,都是入八分的贵胃,出征替国效力,早早积攒下功劳,将来对他们提升爵位会有极大的帮助。
爱新觉罗家族说是一个家族,但历经多少世下来,家族内部只讲劳绩,不讲亲谊,太祖诸子中还有只是辅国公的闲散爵位在身上的,遇到阿巴泰时,那些老兄弟和小兄弟的眼中满是羡慕嫉妒,那种眼神,叫阿巴泰感觉心神舒爽,久在战场上落下的一些‘毛’病,比如颈椎,比如腰跨,比如身上的箭伤总在下雨天隐隐作痛……这些伤痛,在这样的眼光中反而就不算什么了。
功劳,必须得立下功劳!
这一点清国就是比大明强,明朝的宗宗,只讲血脉,不讲劳绩,皇帝的儿子就一定是亲王,亲王的长子也是亲王,次子也是郡王,郡王长子仍然是王爷,次子也能当上镇国将军,一样是超品的高爵。
这很不合理,不论是努儿哈赤和皇太极都抨击过这种制度……简直就是在养猪,这样的宗室猪越养越‘肥’,天下的百姓当然是越来越瘦。
在翻身上马时,两个儿子也是身手利落的跳上了自己的战马,他们和阿巴泰一样,只带着随身的兵器,日常使用的器具物品,当然是由跟随的包衣奴才们帮着携带。
除了这父子三人,还有大量摆牙喇护兵跟着,他们都穿着明盔亮甲的重甲,每人都最少双马,或是有跟役在一边照料,护兵们不是普通的旗兵,早早就在主子们的身边伺候着,等阿巴泰一行从府邸正‘门’前预备离开时,身边已经聚拢了三四百人之多。
“进去,进去,莫做这般模样。等我出征往西去打明国时,你们再这样送行吧。”
府里头的‘女’人们都站在大‘门’口了,八旗的满洲‘女’人不象明国‘妇’人那样扭捏,阿巴泰的福晋在年幼时还曾经打过鱼,种过地,打过猎,这些营生做的都不坏……渔猎民族生活在辽东这样的地方,辛苦是难免的,不分男‘女’,都得下苦,不然的话,很难生存下去。
后来出嫁到阿巴泰身边,再后来大清国势蒸蒸日上,福晋当然也不必再做当年的那些事了,但爽气豪迈的‘性’格还是一点没改,听到贝勒这么说,她便是大手一挥,止住那些眩然‘欲’泣年轻的‘女’人们……有侧福晋,也有两个儿子的正室和侧福晋,十几二十个‘女’人莺莺燕燕聚集在这里,都哭上两声,还不‘乱’了营?
“都听贝勒的话,没几天就都回来了。”
老福晋用鄙夷的眼光打量着这些年轻的‘女’人们,都是些娃娃不曾见过世面,当年明国几次大举来攻,那是什么样凶险的事情,特别是萨尔浒时,她还是个半桩大的娃娃,当时全族动员,男人们举族上阵,只要能骑上马身的男子就全部带着弓箭上战场了,当时的局面比现在险恶的多,倒也没见几个‘妇’人在家里哭来着……哭有用吗?在家的‘女’人,制箭矢,理弓弦,打磨兵器,喂养照料战马……战场上拼命的是男人,‘女’人自然就得包揽下所有的活计,‘女’真的‘女’人们,历代不就是这样过来的?
她安慰着受了惊一般的年轻‘女’人们,以她的经验凝成的智慧对她们保证道:“明国的兵不经打,越来越不经打,老汗时是这样,现在的皇上当家,明国更不经打了,不到一个月,他们就回来了,听我的,没错!”
……
到中午之前,从城中出来一万七千人的大军,其中有两蓝旗的三千披甲人,其余各旗两千人,‘蒙’古各旗一千二百披甲。一共是六千二百披甲人,一万多人的余丁和包衣奴才。
披甲人都是长弓大箭,虎枪挑刀,全部由‘精’铁打造,武器十分‘精’良,甲胃要么是泡钉暗棉甲配锁甲,要么便是明盔亮甲的铁鳞甲在外,内罩棉甲或皮甲。
在松锦之战后,清国得到的甲胃更多,现在除了正式披甲人外,很多余丁也都有战甲,这和天命汗时期的窘迫情形已经是完全的不同了。
大军在城‘门’外集结,甲光耀眼,刀矛如林,铁流滚滚……虽然出动的披甲人不过六千余人,但加上余丁和包衣,一样是一支强悍的军队。
皇太极照例到外送行,再次和阿巴泰行抱见礼,待大军出动之后,皇太极才又转回宫中。
八旗贵胃们除了少数未至者外,多半也前来送行。
阿济格等人没有前来,英郡王放话说,不过打一些来袭扰的明狗,连‘毛’文龙都不如,这样的小阵仗,根本不值得一送。
皇太极听闻此语后十分震怒,下令罚了阿济格十匹好马和一万两银子,英郡王爽快将了罚物和银两,也不再说怪话,但眉宇之间,仍然是保持着那种说怪话时的脸‘色’……对很多人来说,阿济格的话,确实也是他们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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