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落,众修士惊讶望去,发现一名身穿白色斗篷的男子挤过人群,神情泰然的走上前来。
主持拍卖会的老修士终是面露惊色,不是因为这一对饰具终于被人买走,而是因为买家看上去并非修士,且还是一张他不熟悉的生面孔,老者在望仙镇及其周遭修士聚落均担任过拍卖师的职务,可以说熟知周围的大多数修士的容貌,久而久之也就少见墨君这般的生面孔出现。
陌生面孔意味着这是位从表世新来的客人,但这对钗子的价格高达两千灵石,就连一些道行高深的修士都没有这般身家,这客人能否付得起这个价格?
带着惊疑不定的心情,老修士冲旁边端盘子的人使了个眼色,后者小退半步,便让刚走上来的墨君身前只余老者一人。
墨君一路观察这拍卖师的脸色,不难从蛛丝马迹中猜出老者心中所想,便先一步开口道:“灵石我这里没有,你这里接不接受以物易物?”
“我已经派人去问这对钗子的卖家,相信不出片刻便有答复。”老修士捋了捋胡子,与墨君说道,“阁下似乎并非我辈修士中人,也对这些物件感兴趣?”
“舍妹喜欢罢了。”闻言,墨君拍了拍身旁妹妹的脑袋,墨樱脸上的回忆之色这才散去,不知所措的看着头上大手的主人,似乎不明白为何此时他们正在拍卖场上。
听了墨君的回答,老修士心中疑惑这才放下,并且对这个疼爱家人的小辈有了几分好感,便趁着卖家未有答复的时间里与墨君闲聊几句,后者见状也乐得有个打听消息的渠道。一来一回问了许多问题后,老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道:“你用于交换的物件是什么,不妨此时拿出来让大家观摩一下,老头子我也好估个公道的价位。”
“正有此意。”墨君点点头,犹豫片刻后便假装伸手掏向斗篷深处,却是从个人空间中取出一张符纸,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其展现在老者与围观修士的眼前。
老者轻咦一声,将符纸从墨君手上接过,到手的一刹那他便觉着入手之物仿佛是用薄冰制成的纸张似的,通体冰凉但轻若无物。而细细望去,这符纸上尽是淡淡的蓝白色彩,其上用不知何种笔墨与技法绘着栩栩如生的零星雪花。老者揉了揉眼,不敢相信光凭人工就能绘出这近乎逼真的雪景,便再次望去,此时却是见符纸上的雪花犹如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竟是脱离了那符箓上的一片天地,向紧盯不放的老者迎面飘来。
一只粗糙的、布满茧子的手掌突兀伸了过来,将老者与符纸从中隔开,也将那虚幻的雪花尽数挡下。即便这样,老修士仍是感到面前有如寒风飘过,刚才经历似像是三九严冬中刮过的一场暴雪。
墨君已看出这老修士虽然对法器灵药辨识熟稔,但实力着实低下,以至于光是看着手中符箓就不堪其中威压逼迫,这才出手干扰他对符纸的鉴定。只是经此变故,老者看着掌中符箓没了办法,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只好苦笑着将其还给了墨君。
“这张符纸果然非同一般,散发出的威势就能让人感到阵阵寒意。恕老夫眼拙,实在辨识不出符箓的精妙之处,还望阁下讲解一二。”
修士中有道行高深者看出了刚才凶险,意识到墨君手上符箓的珍贵,便四下讨论起来,连带着所有围观修士均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因为参与拍卖的修士大多为修为底下、出身小门小宗或者无宗派者,能够踏入修真门槛便已是万幸,像这种只有掌握制符法门的大宗派和家族才能炼制出的符纸,他们也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过,今日能够见到这种罕见物品,当即纷扰起来,有甚者已经高呼着让墨君施展一下手中的符箓,看看到底能产生什么样的效果。
嘈杂不已之时,从卖场后台处有人小跑来到老修士身旁,在其耳边轻语几声后便速速退下。老者一拂衣袖,声音洪亮道:“卖家已有答复,说是以物易物可以,但要在原价上再加五百灵石,公子你意下如何?”
“可以。”墨君眉头一扬,却是没想到这卖家竟是坐地起价,但奈何此时是卖家市场由不得他,便开口道:“我手中符箓名为【冰符-零落】,经灵力催动后,可展开范围十米的术法结界。处于结界中的敌人会感到行动迟缓,并且在无形中削减其反应速度甚至意识,在面对实力高于自己的敌人时尤为有效。结界持续四个时辰,杀敌脱困均可。”
然后,墨君转过身来,望向沉浸在他刚才话语中的老修士,问道:“我这张符,可抵多少灵石?”
“这...”老者猛然惊醒,但张口无言,不知说些什么好。因为若是符箓真有墨君说的那般威力,以他对市场行情的熟悉程度来估算怕是下不来五位数的天价。可眼下谁都没办法证明这张符纸的价值,万一这只是个徒有威势的仿冒货色,那即使是他也担负不起这个责任。再三思索后,老者干脆横下心来,将麻烦踢给墨君。
“公子手中这张符宝可谓价值连城,买下三四对这种的饰具也不在话下,但包括老夫在内,谁也无法确认这张符纸的真假。按照拍卖场的规矩,这种货物我们不能接收抵押,公子可还有别的法宝交换?”
看着老者虚与委蛇的笑容,墨君心中并非愠怒,而是略有惊讶——他掏出这张符纸本身就有试探的含义,没想到此符价值远超他的想象。这样一来他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就此离去,找个有名望的角色一同前来,这便坐实了符纸的价值;二则是使用一张相同符箓,以此证明手中符纸的真假——可不说墨君此时手中仅剩一张【冰符-零落】,就算是有他也不会将这种可以扭转战局的道具用在这里。
“可惜我手中只有这张符能够用来交换。”墨君心中微叹,然后摇了摇头,与那老者说道:“那可真是遗憾,看来我还得去另找一处卖珠宝的摊位来安抚舍妹了。”
老者捋着胡子,脸上同样惋惜,刚想说些什么,从人群中却是突兀的传来一个高昂的嗓门,声音尖细且带着些许阴柔,让人听了不由眉头一皱。
“既然交易不成立,那钗子我便要了,还有那符箓也一同买下。”
此人好大的口气。墨君与老者还有众修士一同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穿着名贵丝绸袍子的男子缓缓走来,男子脸色焦急,似是刚听到有拍卖会的消息便匆忙赶来。看其一身穿着虽然俗气,但衣物均散发出不弱的灵气,俨然是用秘法织造的法器。
这人带着一股世家子弟的雍容贵气,使得途中修士纷纷避让,他便带着一副理所应当的神色走上拍卖台,站在墨君对面,兴致冲冲道:“你那符箓要价多少,我买了。”
墨君眉头一皱,观察眼前男子的相貌后见其面色红润,气势浑厚,也算是有不弱的修为,不像是那种沉迷酒色的纨绔子弟,便也无意与他发生争执,便开口道:“这符只是为了换取那对钗子,才无奈出手,你若是拿那对钗子相换倒还可以,其它的就恕不奉陪了。”
阴柔男子闻言,皮笑肉不笑道:“那钗子我有用处,不方便割爱,但你那符箓我同样感兴趣,不如三千灵石卖我如何?”
此言一出便令周围修士惊讶不已,三千灵石足够他们置办一身像模像样的法器,在这阴柔男子手中却不过是买一张符和一对钗子的随手之财。相比其他人,墨君对此没有任何兴趣,也不与阴柔男子回话,拉起墨樱便要离开此处,没走出两步便停顿下来,脸色开始逐渐变冷。
墨君望着踏出一步拦在自己身前的阴柔男子,淡然道:“怎么,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那阴柔男子发出两声令人不舒服的低笑,不屑道:“四千灵石,若是再不识抬举,就...”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却是墨君已经如鬼魅般来至他面前,阴柔男子甚至都没看清楚墨君的动作就感到身体一轻,才发现已经被人给拎到半空。墨君望着露出不可置信脸色的阴柔男子,冷声道:“就怎样?”
“就...”阴柔男子从如铁钳般掐住自己脖颈的手上感到一丝窒息的恐怖,这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然而他并没有露出丝毫惊惧,反倒是无比冷静道:“给你三息时间将我放下,如若不从,就...”
却是墨君再次不等他说完,便直接手上用力,白霜霎时间覆盖上整只右臂,映衬着他如同鬼火缠身一般吓人。而周遭修士没曾想墨君真敢当街动手,齐齐愣了一刻后便惊呼四散,顿时将本就拥挤的道路弄得混乱不堪。
“你疯了?!你敢在儒仙眼皮子底下动手闹事?!”
阴柔男子此时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惊恐道:“我是浩然宗弟子!是独孤城南宫家直系族人,你若动我一分一毫,就...”
白霜没有丝毫迟滞的缠向阴柔男子的身躯,如同食人大蟒一般将他重重捆缚。刺骨的寒意不断侵蚀着阴柔男子的身体,他惊恐之下发现这白色火焰并非虚物,而是有如实质般向自己压来。沉重的压力带着令人窒息的寒意侵入体内,就算灵力运转到极限也仅能苦苦支撑着不被渗入五脏六腑。
“难怪屠奕喜欢将人这般擒住,原来以力欺人是这般爽快。”墨君心中冷笑两声,刚打算就此罢手,给这个不知所谓的世家子弟一个台阶下,手上却是传来一股针扎般的刺痛,迫使墨君下意识的松开手掌。然后旁边传来一声带着叹息的低语。
“行了,放过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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