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您别生气了!其实,这种煎饼我也能吃的,只是,只是奶奶她。。。。。。”沈金贵见爷爷被气成了这样,心疼地上前安慰解释着,话说到了一半,却住了口。
“能吃咱也不吃!别说了孩子,爷爷知道你争的是什么!你做的对,就是不能再象你爹那样的懦弱、窝囊了!以后谁再敢亏待你,就直接告诉爷爷,爷爷会给你做主!”沈继祖拍了拍金贵的肩膀,鼓励支持地说道。言语间,连半点责怪孙子的意思都没有。
“去吧,孩子,去找你沈安叔,让他给你弄些好吃的。”
“唉,家门不幸啊!爷爷怎么给你娶了这么一个刻薄无情的奶奶?。。。。。。”安抚罢了孙子,沈老爷子更是不无悲哀地摇头叹息着。
“爷爷,我想--我想去当兵!”沈金贵并没有马上离开,奶奶今天的这番大闹,让他真的不想在这个家里呆下去了。站在爷爷跟前犹豫了半天的他,终于让自己下定了决心,将心里想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
“我想象四叔一样,去当兵打小鬼子!”
沈家老四沈守义,从小就一直不屑于家里的事务。鬼子入侵沈家堡时,亲眼目睹了鬼子烧杀抢掳的魔鬼行径,一腔热血的他,再也无法袖手旁观的窝在家里。逃难回来之后没过几天,他就留下一封长长的家书,舍下刚满月不久的妻儿父母,偷偷离开了家乡,说是去寻找什么共产党的部队,打小鬼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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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贵想当兵的念头,不仅只是缘于鬼子对沈家堡的迫害,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想要亲手为柴妮报仇!
自从与柴妮相识之后,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这个没了娘的可怜丫头,尽己所能地关心照顾着、除了悄悄送给她食物衣服之外,还时常将省下的零花钱,也全都塞给她,好让她给病重的父亲罗世荣,买药缓解其病情。
沈金贵这一片热情善良的好心肠,让从小受尽世人冷眼、嘲笑的柴妮,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开心。
随着年龄的渐渐增长,过去那个又黑又瘦,根本就不象个女孩子的小柴妮,竟然出落成了婷婷少女,而且五观端正、眉目俊秀,让一向不肯正眼瞧她的乡邻们,见到她时都感到有些惊异!。。。。。。而且此时的小金贵,也长成了英俊的半大小伙子。这两个从小就建立起了纯真情意的小伙伴,在他们懵懂的花季,彼此更是加倍的相互关心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美好感觉,在两个人的心里,已开始悄悄地发芽生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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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子进村的那个晚上,刚出了沈家堡门,沈金贵就独自偷偷转弯,奔向了柴妮家,本是想着帮着她父女俩一起逃走。没成想冲进她家的时候,却已经是人去屋空,没见到她们父女俩的半点儿影子。只因当时迫于情况紧急,一肚子困惑担忧的他,也只能一边暗自祈祷着其父女二人的逃难顺利,一边匆匆忙忙返身,回去追赶着自家的家人。
重回沈家堡的那一天,安放下家人的沈金贵,就又急急忙忙去了柴妮家,可除了那依旧空空的破房子,还是没有看到柴妮父女。。。。。。这意外的状况,让他更加的担心害怕了起来,心,都被揪到了嗓子眼了!他向柴妮家的邻居们询问打听,可谁都只是摇头,根本就没有人见到过这父女俩。
无计可施的沈金贵,被担忧和恐惧折磨的是日不能食、夜难安寝,半夜常常流着冷汗,从恶梦中惊醒。
他不甘心,更不相信,柴妮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人间蒸发了?每天忙完家里的事情,他就象疯子一般,顺着柴妮家可能出逃的路线,拚命地寻找着。就这样疯找了半个多月,一天的午后,终于让他在离柴妮家不远处的大深沟里,发现了这可怜的父女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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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柴妮家的大门,向西北方向不过一里地远,有一条自然形成的大深沟。沟内积年累月,生满了荆丛和草棵。由于沟深草杂,时常会有山上的野狼在此沟出没,所以,平时几乎无人敢从此处经过。
鬼子进村的那晚,柴妮也同父亲用最快的速度出了家门,可是痨疾缠身的罗世荣,没走出几步,就已经喘成了一团,根本无法继续远行!才刚刚十七岁的柴妮,那一刻真真是又怕又急!可又没有力量能背的起父亲的她,无奈之下,只好选择了脱离乡邻,同父亲逃向了离家最近的大深沟。
她吃力地搀拖着父亲,在无人的黑夜里,恐惧艰难地行进着,不知摔了多少跟斗,刮破了几处皮肉,才终于藏进了那草杂枝密的深深沟底。本以为安全了的柴妮,做梦也没有想到,父亲无法止住的阵阵咳嗽,还是出卖了他们!
四五个日本鬼子,顺着声音抓到了这苦命的爷俩。柴妮,被糟蹋了。。。。。。想保护女儿的罗世荣,胸堂上,被射满了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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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金贵找到他们的时候,父女俩的身体,早已直挺挺的被冻成了冰!可怜的柴妮,全身上下伤痕累累,**着的身体上,一丝没挂。。。。。。她是惨遭蹂躏之后,硬生生给冻死的!
痛不欲生的沈金贵,脱下自己的棉衣包裹住柴妮,含泪将父女俩埋在了沟底。。。。。。他心里那熊熊燃烧着的怒火,几乎把自己都烧焦了。他要报仇!他咬牙发誓着——为了自己的家,更为了心爱的柴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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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要去当兵?”背靠椅背,尚未气平的沈继祖,闻言折身立了起来,惊诧地道,“你才多大点的人啊?咱可不能学你四叔!”
顿了顿,他又接着开解着孙子:“好孩子,爷爷知道你有志气,也知道你委屈,你爹是指望不上了,他生性老实懦弱不说,现在又重蹈覆辙,偷偷习上了鸦片。。。。。。。你不得在家帮着你娘,好好拉扯照顾你的弟弟妹妹呀?”
“爷爷老了,身体越来越差,已没有几年活头了!眼看着。。。眼看爷爷也支撑不起咱这一大家子了!傻孩子,难道你不知道你四叔离家之后,爷爷--爷爷整日有多么的担心吗?”说到此,老人家的喉咙已经哽咽,两行热泪顺腮而下。
“如今。。。。。。如今你若再狠心抛下爷爷,抛下咱这个家,你让爷爷今后。。。。。。今后可指靠着谁呢?”
“别说了爷爷,您别说了。。。。。。俺听您的,俺不去当兵了!俺会一直在家陪着您的。。。。。。”沈金贵伸手帮爷爷擦了擦眼泪,懂事地宽慰着爷爷。
爷爷的一席肺腑之言,深深触动着他的心;越来越入不敷出败落的家,更是他难以割舍下的牵绊。操劳愁苦的母亲;未成年的弟弟妹妹,还有那越来越颓废的父亲,以及眼前这白发苍苍日渐憔悴的爷爷。。。。。。这些一直让他纠结难舍的亲人,在爷爷的话语里反反复复着。他那刚刚鼓起的勇气,又一次的落了下来。他不得不再次放弃了离家为柴妮报仇的念头,选择留下来帮着爷爷、母亲,撑起这摇摇欲坠的家。他悄悄抹了把眼角的泪,转身随沈安离去了。身后,是爷爷接连不断的喘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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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沈家大院,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在鬼子的黑色统治下,各处的生意形同虚设;地里的庄稼,未等熟透,就会被小鬼子抢走。虽然靠着沈继祖埋藏的一点财物,还不至于挨饿受冻,但却已面临着山穷水尽、坐吃山空的窘境。为此,沈家老太爷,不知绞尽了多少脑汁,生出了多少节俭的法子!可面对这连命都朝夕难保的动荡时局,他一个年已花甲的六旬老人,又哪里会有狂澜力挽的能力?
家中四个儿子,老大胆小懦弱;老二怕事圆滑;老三虽然为人厚道却遇事没有主张。唯有老四样样都好,却抛业舍家追随了八路军打鬼子去了。。。。。。如今膝下这唯一最让其看好的孙子,又起了离家入伍的念头,这怎能不让沈老爷子心生慌乱,顿感支柱欲倾?好在懂事的孙子体恤爷爷的苦衷,虽未彻底打消从军的念头,却也已经点头留在了家中。这让身心俱疲的他,也算稍稍松了口气。
自从鬼子入侵沈家堡之后,沈继祖感到自己真得是老朽了。不仅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竟连精气神也日落千丈,甚至时常忘东忘西、丢三落四。。。。。。再加上逃难回来后,不争气的大儿子无所事事,忍受不了心情的愁闷压抑,又重新沾上了鸦片;四儿子沈守文,撇下不及两个月大的儿子和媳妇儿偷偷的离家。。。。。。一切的一切,让这个六旬多的老人,身心受到了严重的挫伤,更是落下了玄晕、咳喘的大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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