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饺子来了,快起来吃吧!”未正时分,手上还沾着面粉沫的沈七凤,就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兴冲冲地喊着。
“哪里是肉馅的?这不全是白盐和韭菜的吗?”闻声从炕上爬起来,圾拉着鞋子的沈守文,扔下咬了一口的饺子,生气地抱怨着。
“?。。。。。。”正一脸喜悦的沈七凤,忙疑惑地上前查看。
“可我包的全是肉馅的呀?小姑吃的时候还夹给了我两只,咬一口全是肉,可香呢!”她看着变成了白盐韭菜的饺子,真是满头迷雾,一肚子的困惑,不解地念叨着。
“对了,我快包完的时候,奶奶就让我去烧火,会不会是奶奶给换了?”七凤回想着包饺子的整个过程,恍然大悟地问。
“傻闺女,这还用问吗?你那奶奶,怎会给咱家肉饺子吃?也就是挡挡你爷爷的眼,胡弄着混过你爷爷那一关罢了。”吴氏太了解这个婆婆了,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地跟女儿说。
“算了,这都是意料之中的。”
“你爹不吃,让你弟弟吃吧,总比没有的强。”她息事宁人地劝慰着被愚弄了的七凤。看了眼已经盯着饺子咽口水的两个幼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而后拍了拍一脸气愤的女儿,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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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郭家泉的死妮子,你说说有多么不是东西吧!昨天吃肉馅饺子,给他二哥送来的,却是一个盐蛋蛋的白盐韭菜篓子,连个肉星星都没见着!”第二天一大早,沈守武的媳妇吕氏,一眼看到嫂子吴氏,就一把拉住,扯着嗓子愤怒地嚷。
吕氏,是几个妯娌当中,最得沈老太姜氏欢心的儿媳妇。虽生的相貌平平,却是能说会道,最懂的察言观色、拍马奉承;也是妯娌当中最会算计,从不肯吃半点亏的主儿。昨天这白盐韭菜的饺子,怎能不让她怒气满胸?所以还没找到发泄地的她,一见到嫂子吴氏,就迫不急待地泄着火。
今天是她当值的日子,她这是抽空回来看儿子多福,才刚好跟吴氏遇上。多福是吕氏的大儿子,年龄上还比金贵大着半岁,可不知是被自己的亲奶奶姜氏给宠坏了,还是先天就有些脑子不灵光,而今就要成亲的人了,还事事都离不开娘。
“他婶子,你可别生气了!你若不提,打死俺俺也不敢说,那是咱娘让他小姑包给你哥的!二弟只是沾了你哥的光,受了你哥的带累罢了!”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的怨气,而从来不敢抱怨半句的吴氏,终于找到了一次说理的机会。可一向处处小心的她,还是不敢太露骨,只是在半劝半解的言语上,稍稍扇了那么一点点的火。
“这个狠心肠的东西,活该摊上个比她娘还厉害的婆婆!看她指着享娘家的福,能享得了多久!”吕氏得赶快回去做婆婆为小姑子点好的饭菜,虽然一肚子的不愤,却还是不敢有半点的怠慢。一边匆匆走着,还一边恨恨地咒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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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共有五个儿媳妇,老大家的王氏和吴氏那就不用说了,因老大沈守文系她的前任所生,本来就是个不受其待见的儿子,就算王氏、吴氏表现的再好,也是永远入不了她老太太的法眼的。
老二沈守武的媳妇,也就是刚才那一番炮轰的吕氏,因平时最善拍姜氏的马屁,而且拍的那叫一个到位、舒服,哄的姜老太那叫一个心花怒放,而毫无悬念地做着婆婆面前,无人敢争的当红一媳。
老三沈守德,本身就是个厚道、老实之人,没成想他媳妇姚氏,不仅厚道,还比其更多了一分耿直仗义。最看不惯不平的事儿,常常因为姜氏待长房的不公,而言语上冒犯,也是唯一一个敢跟婆婆叫板“公道”的人!可也正基于此,不仅最不受待见,还常因她的仗义执言而惹的婆婆破口叫骂。而每每此时,被恼羞的姜氏怒骂的还不只其一个,妯娌五个娘家父亲的名字,全都得从她老姜氏的口中,连成串的骂上几遍。
五个当中,最不幸的当数老四沈守义的媳妇孙氏了。孙氏生性老实软弱,在姜氏的法眼里,原本就是个扶不起来的“刘阿斗”。无奈屋漏偏遭连阴雨,过门之后倒是争气的她,连生了四个儿了,可不知什么原因,每个儿子养不过三四岁上,染上点毛病就夭折。这沉痛的打击,让她这个当娘的可真是痛不欲生,每一个孩子的离去,都几乎生生要了她的命。。。。。。而这一切,不仅得不到姜氏的同情怜悯,反而被这个情理不通的婆婆骂做废物、无能。
这个歹毒的老妇人,将亲生孙子的死,都怪罪到别人头上,疼急眼的她,回回都拉着花腔长调,冲着沈守文家的方向恶毒地咒骂着:为什么老是死她最心疼的,而不让儿子多的死两个。。。。。。好在沈守义离家之时,孙氏又已为为其产下一子,这得来不易的第五个儿子,身体健健康康,象个小老虎似的已经七八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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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怎么了?是爹爹又去抽了吗?”一天傍晚,刚刚收工进门的沈金贵,见母亲怀里揽着五弟福贵,坐在院子里流眼泪,心一下子就紧了起来,慌忙问。
“不是,你爹没有去抽。”听到儿子问话的吴氏,抹了抹眼睛,“是向你奶奶借的粮食。。。。。。”她看了眼旁边的半截麦袋了,难过的说不下去了。
“粮食怎么了?奶奶没借给?”尚未明白原由的沈金贵,接着问。
“借是借了,唉!你自己看吧。。。。。。”伤心的吴氏,长长叹了口气,指了指小麦袋子对儿子说。
“怎么全是秕的和被虫子咬过的?这个怎么能吃呢?”伸手抓起一把粮食的沈金贵,大声嚷嚷着。
“你奶奶就给的这个,所以娘正在犯愁。。。。。。明天--明天你们兄妹几个吃什么。。。。。。”愁眉难展的吴氏,不住地唉声叹气,道。
“这个偏心的奶奶,刚拿白盐饺子胡弄完俺爹,就又用虫吃的粮食胡弄咱全家!太欺负人了!我去找她理论,又不是借了不还她!”气不打一处来的沈金贵,抓起袋子怒冲冲地就朝外走。
“别--贵儿别去!你不知道,每次你惹了她,她都会找茬把娘叫过去,狠狠骂一顿。。。。。。”闻听儿子之言的吴氏,吓的慌忙阻止着。
“我已经长大了,娘你不用再怕她!本来就是她的错,凭什么这样对待咱们?”怒火中烧的沈金贵,并没有停下脚步,大声安慰着胆怯的母亲,疾步向外而去。
“干么去金贵?这么着急把火的!”刚拐出胡同,迎面而来的四叔沈茂才,笑嘻嘻地问。
沈茂才是沈金贵的一本家叔叔,家里并不富裕,平时靠着挑担下乡,赶集贩卖东西为生。因金贵从小生的英俊可人,长大了又为人耿直仗义而特别喜欢,每次见到,都会老远就冲金贵打招呼。
“去找我奶奶理论,你看她借给我们家的是什么样的粮食!”沈金贵气乎乎地打开麦袋子,让四叔瞧看。
“唉!你那是个什么奶奶呦!。。。。。。这不都是些仓边屯底吗?都被虫子吃成这样了,人还怎么吃?”四叔抓起把只剩皮壳的麦子,摇头叹息着。
“别去了孩子。。。。。。跟她这样的人,你有什么理好讲?反而白惹你爷爷生场气。你爷爷的身体,可经不起了。。。。。。”好心的四叔劝解着金贵。
“还是跟你爷爷说说,跟四叔一起挑担做点小买卖吧,这样虽然让你委屈了点,但能多挣俩钱,能让你兄弟姐妹吃饱一些。”了解金贵家庭状况的沈茂才,看着金贵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为了帮母亲拉扯弟弟妹妹,早起晚睡,却又被父亲烟瘾所累而仍不得温饱,感到很是心疼。善良的他,诚心诚意对金贵说出自己的想法,着实想帮金贵一把。
四叔的一番话,让沈金贵觉的很有道理。是的,与那个恶毒偏心的奶奶理论,只会徒添爷爷的气恼。一向阳奉阴违的她,是永远不会听从爷爷,善待自己家的!与其浪费精神和她吵闹,还不如真的象四叔所言挑起担子做买卖,给家里挣些粮米呢。
为了爷爷少生些气;为了母亲少挨奶奶的责骂,自己还是忍了吧。。。。。。他狠狠咽了口唾沫,好象连同对奶奶的怨气,一同咽到了肚子里。
“四叔,学做买卖,你看我能行吗?。。。。。。”沉思了好一会儿,沈金贵还是缺少自信,感到心里特别没有底。他满眼期待地望着沈茂才,问。
“行!肯定行,你这么聪明的一个孩子,学什么能不会?”沈茂才明白金贵心里的顾虑,一个从小娇养在沈家大院的小少爷,又哪里知道什么是称杆什么是称砣呢?但他还是语气中肯地,鼓励着金贵。
得到了四叔的认可,沈金贵心里踏实多了,好象看到了生活的光亮;看到了母亲,不再为柴米而发愁。他的脸上绽出了笑容。
“那我明天就开始跟着您!”
“我先去找爷爷商量商量,谢谢您四叔!”他感激地望着沈茂才,兴奋地说。心里,都有些迫不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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