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光照管这些小的,就已经够你累的了!就别再老忙活着给咱家摊煎饼了!。。。。。。我们哥几个都身强体壮的,有口吃的就行!这煎饼什么的,只要孩子们够吃,咱们做长辈的,就心满意足了!。。。。。”瞅着一脸憔悴的姐姐,沈银贵更是心疼。这个自小就为了父母兄弟,吃尽了苦的姐姐,而今,不仅要操持缝补着全家的衣被,更要为那两个没了娘的孩子,加倍弥补着他们所缺失的母爱。望着其那过早爬满了皱纹的脸,沈银贵的心里,五味翻腾。。。。。。眼角,已滑出了两行晶莹。
“傻兄弟,不就是点煎饼嘛,这有什么好累的?!再说了,现在青竹、玉竹都能搭上手了,小姐俩的活路好着呢!平常,都不怎么用我做了!咱四弟上山打石头,活儿那么累,他的心里,又那么的苦。。。。。。小芬走了都两年多了,就没见他,舒过眉头。。。。。。姐一想起来呀,就成宿、成宿的睡不着。。。。。。唉!大姐没本事,也就只能摊点煎饼,让他的肚子,别再太受委屈了。。。。。。再说有煎饼贴补着,咱娘也能少蒸两锅窝窝头儿。。。。。。”沈七凤扯下一块毛巾塞给沈银贵,与其推心置腹地拉着家常。一提起丧妻的四弟,她的心同样翻腾。不想惹二弟难受的她,忙掀起衣襟,悄悄擦着眼睛。
“对了,大姐!这次回家,小华驹还参加了咱大队举办的学大寨宣传活动呢!而且还得了奖!这小子,回家把他演的节目‘四个老头学大寨’表演给奶奶看,他那惟妙惟肖的扮相,和稚嫩的唱念作派,直把咱娘给乐得,嘴都合不拢!。。。。。。”想打破这一屋子沉重的沈银贵,终于找到了新的话题。他绘声绘色地讲述,道。脸上,同时溢出了,掩不住的兴奋。
“这小子,将来准能有出息!这么小个人儿,有眼有心的!学什么象什么的,到哪儿,都还不怯场!”沈七凤被二弟的话,荡除了愁云,立时眉开眼笑地由衷赞叹着,“小华驹,你个臭小子!还不快来把你的节目,演给大姑看看?!”百倍欣慰的她,忍不住转头冲着房门,一肚子新奇地,扯着嗓子喊。
“鸡已叫,天刚亮,老汉急忙起了床。扛起锄头往外走:大哥!。。。。。。咋?。。。。。。你看那工地上的红旗,在迎风飘扬。。。。。。”在沈银贵的帮忙下,扮成小老头儿的小华驹,头上包着白毛巾,拦腰扎上腰一横(过去当地的老汉常腰间扎条草绳有助于保暖),小肩膀上,扛着用以替代锄头的笤帚,在全家兴奋的围观之下,一人充当着多个角色,有板有眼地演唱着,那鼓励农民踊跃学大寨的,长篇颂歌。。。。。。直把在场的每一个人,逗得前仰后合,大笑不止;更是把个沈七凤,乐的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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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五和章怀柔家的闺家,还在来往吗?”笑罢的孩子们,蜂拥着小华驹散去之后。手上摘着菜的沈七凤,继续与二弟聊开了她最关心的话题。
“大姐,这事儿你也知道了?老五跟你说了?”沈银贵有些诧异地问。
“他才不敢跟我说呢!。。。。。。是上次我同青竹一起回堡帮咱娘拆洗被褥,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远远瞅见他在对岸河堤上,教人家姑娘学骑洋车。。。。。。我本想假装没看到,可咱那嘴快的‘二大王’婶子,却意带嘲讽地指点着嚷嚷:青竹你快看,那就是你五妗子!。。。。。。她那股唯恐天下不知的劲儿,姐想想就来气!。。。。。。”沈七凤愤愤地抱怨着,那个曾经吞昧下自家财物的,本家婶子。
“姐,你别跟咱那二婶子生气,她就是那么一不厚道的人!老五跟章莲心这事儿,只怕是要成真了,现在俩人来往的,更密切了!老五还偷偷领回家,给咱娘看过了呢!。。。。。。唉!事儿是好事儿!怕只怕,章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沈银贵如实地向姐姐坦露着实情。心里虽为五弟能寻到自己的姻缘高兴,可一想到自诩根红苗正的章怀柔,不免让其忧虑重重。
“姐担心的就是这个!那章怀柔是什么人?他能让他的闺女嫁给咱家福贵?现在是他不知道这事儿,只怕要是知道,非把咱家的天,给掀翻了不可!。。。。。。”听完弟弟的讲述,沈七凤更是担心害怕着,章家的反应。
“大姐咱先不想这些了,说不定,人章家还不反对呢。。。。。。走着看吧,反正只要老五铁心要娶这姑娘,咱就要支持他!大不了咱多凑些彩礼给人家,难不成他还能灭了咱家不成?!”想想头也直大的沈银贵,对愁锁双眉的大姐,尽力宽慰,道。
“只怕这不是彩礼能解决的事儿。。。。。。唉!不说这些了,越说越闹心。。。。。。喊回孩子们吃饭吧,吃了你好回去!。。。。。。”已将饭菜弄好的沈七凤,长长叹了口气,吩咐着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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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兴致正浓的凌家小姐弟们,争着抢着向刚进家门的父亲凌诚,和大伯凌贤,炫耀着小华驹的演技,并怂恿着小华驹,演给他们看。
在表哥表姐七手八脚的忙活下,重新扮上妆的小华驹,从从容容地演了起来。。。。。。以欣赏姿态,看完了这四岁孩童的不凡表演,凌家老哥俩,乐得连连夸赞。
已是迈来村大队书记的凌贤,打心眼里赏识这个才气过人的小孩童!一向喜爱孩子的他,从小华驹那超越年龄的从容、淡定中,料定这个小家伙将来必成大器!对其另眼相看的他,将整整一块钱,郑重地奖励给了小华驹,以示对其才华的鼓励。
而乐的直摸下巴的凌诚,弯腰疼爱地抱了抱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人儿,不顾一天煤窑下来,那疲惫不堪的劳累,亲自下到厨房,为孩子们做了一顿,香喷喷的鸡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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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犹未尽的表哥表姐,闲下来,就引逗着小华驹装扮老头儿。具有超强表现欲的小家伙,更是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地表演着他的拿手绝活儿——不管是在院子里,还是在大街上。
一时之间,小华驹竟成了轰动着凌家胡同的“小名角儿”!惹得凌家的左邻右舍,谁见到了他,都会忍不住招惹招惹。。而毫无怯意的小不点儿,便随手扛起个笤帚疙瘩,亦或木棍什么的,一本正经地演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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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小华驹哥俩重回迈来村没多久,其二姑沈小凤家的大表姐和二表哥,也来到了迈来村。
几年前,因母亲沈小凤做了胆结石手术,被大姨接过来住了两三年的韩蓉和韩宁姐弟俩,而今,也都长成小大人了。
当时才六七岁的韩蓉,如今,已长成了十四五岁的大姑娘;而那时同今天的小华驹差不多大的韩宁,大着沈七凤的长子凌俊辉两岁,此时的他,也已成了十三岁的半大小伙子!
从小就象个野小子似的韩蓉,至今依然大大咧咧的。嗓门高、爱打闹的她,让原本就够热闹的沈七凤家,因其和弟弟的加入,变得更加的热闹了起来。
沈七凤自己的三女两子,和小忠驹哥俩,再加上韩蓉姐弟,一屋子九个大大小小的孩子,直让这个并不宽敞的家,出出进进着,全是欢声笑语,你蹦我跳着的,无忧无虑的纯真笑脸。
天天为饭食忙碌着的沈七凤,好在有大女儿青竹和老二玉竹的帮忙,才能有点喘息的空隙儿。累,却开心快乐着的她,看着这一屋子与自己亲热贴心的孩子,心里的那个知足欣慰,就甭提了!
爱心满满的她,常常在晚饭歇下来之后,怀揽着小华驹,手里缝补着孩子们的衣裳,乐呵呵地给一窝小燕子似的,团团坐在其身边的孩子们,讲着一些古老的故事,和一些与孩子们有关的,小趣事儿。
她那绘声绘色的讲述,总是惹的凝神静听的孩子们,不时地笑的前仰后合;不时地问着他们小脑袋里,那希奇古怪的各种小问题。。。。。。这温馨和美的一幕,常常让一旁忙活着的凌诚,轻手轻脚的,都不忍心惊扰。
那些恍如眼前的亦高兴、亦忧伤的往事,却让沈七凤自己,每每讲着讲着,依然是心潮澎湃、五味杂陈。。。。。。
在沈七凤扶养这群孩子的记忆里,令其最刻骨难忘的,当属两次走失孩子的时候,那撕心扯肝的惶恐。
第一次走失的孩子,不是别人,而正是,这假小子般的韩蓉。
那时还是生产队集体食堂,吃大锅饭的时候;也就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同时,也是沈小凤刚刚做了胆结石手术,尚不能下床之时。
当时,亦正值沈银贵因七颗小枯树,被判刑劳改的当口。。。。。。既忧心着二弟;又牵挂着北大荒的大哥;再加上揪心着妹妹的病情,沈七凤那被扯成了八瓣的心,让她那为妹妹输过血后的身体,变得更加的虚弱不堪。
集体食堂那按人头领取的,半粮半糠的窝窝头,原本就不够一家人吃。添上了被自己接过来的韩蓉和韩宁两张嘴后,也就根本没有了她吃的份儿了。。。。。。因而,只靠两口野菜填着肚子的她,那虚弱的身体,就更加的羸弱无力。
那天中午,待孩子们分吃完窝头,九岁的大女儿青竹,懂事地带着玉竹和表妹韩蓉姐弟,出门玩耍去了。早已体力不支、头晕目旋的沈七凤,待孩子们一出门,便不胜疲乏地躺到了炕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娘。。。。。。小表弟说,他也饿了!。。。。。。”天近黄昏的时候,青竹一手牵着妹妹玉竹,一手牵着表弟韩宁回来了。一进屋门,就冲炕上的母亲说道。
“别急奥,小宁宁!。。。。。。大姨这就起来去食堂,给你领饭吃!。。。。。。”强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的沈七凤,嘴里一边哄着外甥,一边穿着鞋子。“你表妹韩蓉呢?。。。。。。”没有听到外甥女那总是不进门,就嚷嚷的大嗓门,沈七凤觉的有些不对劲。忙环屋扫了一眼的她,却发现少了韩蓉,立刻神情紧张地,问着大女儿。
“她早就回来了呀?!她说她肚子饿,就自己一个人先跑回来了。。。。。。她怎么就没在家呢?。。。。。。”闻听母亲质问的青竹,慌忙屋里屋外寻了一圈,却哪里也没有找到表妹。小脸都变了色的她,一脸迷惑不解地,对母亲怯声声地解释。
沈七凤的心立时慌了!根本没见到韩蓉回来的她,脸立刻呈蜡黄!
“在家好好看着表弟和妹妹!一会你带着他俩,去把饭领回来你们先吃,吃完在家哪儿也别去,等着你爹回来!。。。。。。娘去找你表妹!。。。。。。”心慌意乱的沈七凤,已顾不上了晕旋。一边匆匆出门,一边叮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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