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慌张张向大队部奔去的沈金贵兄弟们,还未到大队部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的,震天的吼骂和喊着号子的责打,以及沈福贵那时断时续的凄厉嚎叫。
“你们给俺住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凭什么打人?”跑在最前面的凌诚和沈安贵,最先冲进了大队的门。一眼看到被打趴在地上,血头血脸的沈福贵,二人的眼睛都红了。。。。。。脾气火暴的凌诚,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擎住眼看又要落下的棍棒,厉声质问着。沈安贵已趁机上前,将弟弟揽扶到怀里,心疼地帮弟弟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你是谁呀你?!敢管你章大爷的闲事儿?赶快给俺滚出去!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收拾!。。。。。。凭什么?凭这地主羔子色胆包天,勾引良家闺女!。。。。。。打,给我狠狠打!给我砸断他的腿!。。。。。。”横空杀出的凌诚,让疯狂咆哮的章怀柔一愣怔,那满嘴的脏话嘎然而止。随即瞅见了沈安贵的他,恍然明白了来人是谁之后,立刻傲视着凌诚,咬牙切齿地威吓着。继续喝令怒骂,道。
“姐夫!。。。。。。四哥!。。。。。。救我。。。。。。”闻令之后,又跃跃欲上的民兵,吓得伤痕累累的沈福贵,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向亲人们呼救着。那嘶哑的声音里,更是带着无尽的慌惧。
“你当你是谁啊?土皇帝?想打谁打谁?你以为俺是被吓大的?来,来,来,有本事你就冲这儿招呼!。。。。。。”暴脾气的凌诚,耳听着妻弟那凄惶的求救声,心疼的直抽凉气。此时的他,还真就不怯乎章怀柔的嚣张气焰。为拖住对方再次施暴妻弟,两眼直瞪着章怀柔的他,用手指着自己的脑门儿,凌然正气地,冲对方叫着板。
“你说他勾引良家闺女,那你倒是说说,他勾引的是哪家的闺女?你让那闺女站出来呀!。。。。。。她若当场指正是福贵勾引,你就是打死福贵,俺都不会再说半个字!。。。。。。”料定对方不敢说出姑娘是谁的凌诚,继续拿话激将、牵绊着。
“你,你!。。。。。。给我打!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为什么还不动手?!快点打!给俺打残了那王八羔子!。。。。。。”被凌诚拿话扼住了咽喉的章怀柔,真真是又憋气又窝火!抖动着手,冲凌诚“你”了两“你”,却不知道该如何答对的他,又羞又怒,七窍生烟地对提着棍棒,却停手围观的手下,歇斯底里地发泄着。且边吼边冲上去夺过一根木棍,就欲亲自动手。
“别再打俺兄弟了!求求你章连长,别打俺兄弟了!。。。。。。要打,你打俺吧!求求您了!打俺吧。。。。。。”就在章怀柔举起棍棒的那一刹,冲进来的沈银贵,已扑至对方跟前。他一把扯下了自己的褂子,将瘦削的脊背冲着对方,双膝跪地,悲愤地哀求,道。
“你们。。。。。。好,好,好!你们一家人可真有本事!一个来硬的,一个又来软的,涮俺玩儿呢?。。。。。。你当老子不敢打你是吗?你给俺滚一边去!苦肉计,在老子这儿不好使!。。。。。。”暴跳如雷的章怀柔,狠狠一脚踹倒了沈银贵,手上的棍棒,继续冲着已缩到沈安贵身后的沈福贵,落了下去。。。。。。此刻,因腰部不适而落在最后的沈金贵,刚好也冲进了大队门。眼睁睁看着扁担粗的木棍,直砸向沈福贵的他,直感到自己一下被击蒙了一般,眼前顿时昏黑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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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给俺闪开!。。。。。。福贵!。。。。。。福贵你没事吧?福贵!。。。。。。呜呜呜,老天呀!看这一身一脸的血儿,福贵,他们打坏你哪儿了?福贵。。。。。。”就在沈家众兄弟眼睁睁看着棍棒落下去,尚未曾从惊悚中反应过来。闻迅奔来的章莲心,已不顾一切的推开了众人,扑到了双眼紧闭,魂魄都离了身窍的沈福贵身边,恐慌心疼地摇晃、哭喊着。
“爹,爹俺求求你,求求你了,爹!。。。。。。别再打他了!你看你都把他给打成什么样了?。。。。。。”泪流满面的她,随即转头跪爬到章怀柔跟前,抱住章怀柔的腿,苦苦哀求着,道。
“你疯了?你个死丫头!敢跑到这里来丢人现眼?!赶紧给我滚回家去!。。。。。。”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闺女会突然杀出来的章怀柔,阵脚立时大乱。顿感脸上挂不住的他,用力拖拽着脚下的女儿,压低着声音,斥责着。
“爹,俺不走。。。。。。你饶了福贵吧!你饶了他,饶了他俺就走!。。。。。。他没有勾引俺。。。。。。是俺自愿的,爹!俺喜欢福贵,求你就别再打他了,爹!。。。。。。”章莲心根本不理会其父的喝斥,死死扯住对方的裤腿,继续哀告着。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这种丢人的话,你也说的出口?沈福贵这个该死的王八蛋,给你灌的什么迷魂汤?让你脸都不要了?!这个天杀的东西,老子今天不打死了他,这事就不算完!。。。。。。”气急败坏的章怀柔,那红一阵白一阵的脸上,肌肉都扭曲抽搐着。连自己的女儿都已破口大骂的他,又已高高举起了木棍,并努力挣脱着女儿的双手。
此刻,院内的民兵,皆已退至到了一旁,以看热闹的姿态,捂着嘴窃笑着。静观这章家父女二人,成拉锯状僵持着。
。。。。。。
乘隙涌上前的沈金贵他们,慌忙查看着沈福贵的伤情。。。。。。所幸的是,护在其跟前的沈安贵,望着凌空落下的棒棍,眼疾手快地回手搂住沈福贵,拚命往旁边一歪,带着风声呼啸而下的棍子,正好砸在地上的烂石上。。。。。。好在闪躲及时的哥俩,只被飞溅的碎石片,划伤了几处血口子。
“别这样章家妹妹,赶紧起来吧!就算是为了你的面子,相信章叔也不会再打福贵了!。。。。。。快起来吧,这个样子让外人看见了,会笑话的!。。。。。。”查看过弟弟伤情后的沈金贵,开始上前替尴尬难堪的章怀柔,打着圆场。
“消消气章叔,都怪俺家福贵不懂事儿,看把您给气的!您老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回头,俺让他给您老磕头谢罪去!。。。。。。”沈金贵言语平和,尽量将此事向私的方向引领,淡化着它的性质。
“别!这俺可受不起!这事儿可不是私人恩怨!既然有群众举报告发,俺就得公事公办!。。。。。。俺这就派人去镇上汇报,让派出所来人处理!”被自己的女儿这一搅和,感到颜面丢尽的章怀柔,并不买沈金贵的帐。比吃了只苍蝇还窝心的他,如何能就此放过,招惹了他宝贝闺女的沈福贵?恶气直炸肝肺的他,摆出了一幅公事公办的架势。
“爹!。。。。。。爹你要是敢让人来抓福贵,俺。。。。。。俺就跟着他一起去!。。。。。。俺就去给他证明,他没有勾引俺!。。。。。。”没待沈金贵接话,旁边的章莲心,已拿话要挟着她的父亲,斩钉截铁地对抗着。
“你。。。。。。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还敢拿这话来威胁你老子?你他娘的还知不知道羞耻二字?。。。。。。”章怀柔被女儿的话挤兑的,都近乎崩溃了!他口不择言地叫嚣、怒骂着,从小被其视若眼珠了般的宝贝闺女。
“好,好,好。。。。。。你长大了!你翅膀硬了!为了个地主羔子,你竟敢跟你的老子叫板、对着干了?!。。。。。。算你狠!老子活该栽在你这不孝女的手里。。。。。。老子今后,今后在沈家堡,可没脸见人了。。。。。。”没想到自己在沈家堡混得有头有脸,却被自己引以为荣的闺女,给拿住了软肋而无咒可念。倍感伤心、挫败的他,骂着骂着,竟然涕泪齐流。
“莲心妹子,咱可不能这样跟老人说话!你这样说,你爹得多伤心呀!。。。。。。再说了,章叔只是气头上的话,哪能还真让镇上来抓福贵呀?!你俩这种事儿,要是传扬到了镇上,章叔以后还怎么在镇上混啊?是吧!。。。。。。”章莲心的举动,无疑为沈家争得了有利的转机。不失时机的沈金贵,赶忙上前劝说着。明里,虽是在替僵持着的父女俩,继续打着圆场。但那话中的弦音,却句句拿捏着章怀柔。
“对不起呀章叔,你看这事给闹的。。。。。。都怪俺家福贵做事儿欠考虑!和莲心妹妹相互喜欢,怎么就不早点说呢?早说了咱们正大光明的把亲事一定,你看谁还敢乱嚼舌头?弄得这满堡风雨的。。。。。。唉!这小子可真是忒不懂事了,回头俺一定替您好好教训他!。。。。。。俺再备上厚礼,郑郑重重的登门提亲、谢罪,一定为您和莲心妹子,好好的把名誉给恢复过来!。。。。。。”未待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章怀柔搭言,沈金贵继续婉转地,围绕着亲事,步步跟进。
“你甭说的这么动听!今天你家那混帐能捡回两条腿,算是他的造化!若不是俺闺女跟俺较着劲,老子今天非打残了他不可!。。。。。。沈家老大你也甭费心思拿话绕俺!亲事的事儿,你们想都别想!。。。。。。就你家那铁杆的‘地主’成份,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攀俺家闺女吗?你最好管住你家老五,今后他再敢招惹俺闺女,就别怪俺心狠手辣!。。。。。。”缓过劲来的章怀柔,铁青着脸,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着。那傲慢无理的嘴脸,气的暴脾气的凌诚,若不是被沈银贵给拦着,早就一计老拳,砸他个满脸开花。
“章叔,话不能这么说吧?俺家是地主不假,可俺家一不坑人,二不使坏,做人清清白白!这‘地主’大帽子,是政治形势下的产物,也算不上是什么丢人的事吧?再说,俺家福贵和莲心妹子,是属于你情我愿的自由恋爱,现在政府都提倡恋爱自由,您老也是政府的人,肯定会尊从政府的意思的,成全这两个有情人的,对吧?!。。。。。。”对章怀柔的恶语羞辱,气愤填膺的沈金贵,还是强压住了心头的怒火。棉里藏针的他,继续不卑不亢着。
“俺知道你沈家老大有知识,有见识!可那又怎么样?不照样得吃牢饭?坐班房?你少拿政府这顶帽子压俺,老子可不吃这一套!他政府提倡自由恋爱,俺就得搭上俺闺女跳火坑?。。。。。。俺呸!敢情不是他政府家的闺女被地主羔子勾引!他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莲心你给我赶紧滚过来,老老实实给老子回家去!再敢凑和那地主仔子,看我不连你的腿也一起打断!。。。。。。”对沈金贵的话嗤之以鼻的章怀柔,不仅讥讽着对方,更不屑着政府的章程。态度恶劣的他,一眼瞥见女儿章莲心,竟然还蹲在沈福贵跟前,立时又跳脚咆哮、恐吓,道。
面对暴君般的父亲,此刻的章莲心,已不敢再犟嘴。。。。。。只要阻止住了对沈福贵的继续毒打,她此行的目的,也就算已经达到了!只见她,悄悄附在沈福贵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然后,顺从地随在冲其扬着巴掌,却没有落下去的章怀柔的身后,抹着眼睛,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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