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父亲赞同许可的沈国驹,顺顺当当地开始了他的押车生涯。果如沈安贵所料,虽于学习上成绩不肯用功的他,却对汽车的摆弄上极具天赋。没几个月,就敢自己在场子里开着个大汽车转悠的昔日捣蛋鬼,那份张扬的得意劲儿,就甭提了。总算是被笼住了的,这匹沈家的小野马,虽然偶而还会尥尥蹶子,抡抡拳头,但,较过去而言,那可真是懂事多了。
时光飞逝,在沈国驹个性张扬的成长变化中,不知不觉间,两年的光景就很的快过去了。
放弃攻读研究生的沈华驹,毕业之后,已回到当地县城高中,任教四年多了。那个初入大学时的童稚少年,而今早已长成了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年刚二十,主教高三数学的他,那风流倜傥的相貌,和浑身上下透着的智慧魅力,让其学校的女同事,和班级里的女学生,都不由得心生爱慕,而频频示好。然,不知是情感上的木纳,还是缘份的不足,正值青春年华的他,却于她们这些漂亮的女子们,根本无动于衷。他的这一表现,于无形之中,深深伤到了不少女孩子的心。尤其是那心遭挫伤的女教师,背地里,直愤怨他的清高自傲和冷漠无情。
家有梧桐树,引来金凤凰。于寒暑假期,时常出入于薛丽影家的沈忠驹,那品德相貌,那为人处事,早就引起了与薛丽影家住对过的矿长,文宏志夫妇的注意。
文矿长膝下亦有一子一女,长子文鹏已成家立业,是本矿医院的副院长;女儿与薛丽影同年,也在矿上工作,而且也是矿医院的一名医生。但,其在性格上,却比薛丽影更加的温和棉软。是个温柔端庄,特别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暗暗赞赏沈忠驹的文宏志,更是希望自己的掌上明珠,亦能寻到一位这如此品学兼优的如意郎君。于是,托老婆有意无意中向薛丽影母女打探的他,当从对方口出得知沈忠驹竟有一个品貌智慧,更胜沈忠驹一筹的弟弟时,有些难以置信的他,立刻主动上门,亲自拜托薛丽影,为自己的女儿牵线搭桥,来成全女儿的这桩好姻缘。
父亲,是文宏志麾下的销售科长,自己,又是会计出纳的薛丽影,再加上更加熟知文妮的品行,与这样的人家结成致亲妯娌,如何不让已是沈家准媳妇的她,欣喜万分?本性热情的她,于沈华驹的亲事上,自然是远远超出了任何一个人的热心。能言善道的她,几番苦口婆心的夸赞推荐,终于将本不想在这个年纪,就交女朋友的倔犟的沈华驹,硬是给说动了!点头答应了与文妮的约见。
第一眼见到沈华驹的文家父女,就被沈华驹这个魅力四射的阳光型男,给彻底征服了。暗暗发誓定要将其收为乘龙快婿的文宏志,不仅对沈华驹的出身和背景没有半点的挑剔,反倒当着沈华驹的面,就严令自己的女儿,将来一定要好好孝敬含薪茹苦,养育了这两个苦命兄弟的父亲伯伯们。这源于文宏志如此深明大义的教诲,正击中了沈华驹,给自己定下的择偶标准中,最重要的一条!心中为之一动的他,不禁对这门亲事的文家父女,又多出了几分的赞许。
“大伯,今年冬天,你跟俺二伯他们,谁也不用再穿那死沉、死沉的老棉袄和老棉裤了!也省得,再让俺大姑姑累死累活的,给你们拆洗缝制了!看看,这是文妮和俺大嫂,俩人一齐找同事,为你们织的毛衣和毛裤,穿上它们,又轻快又暖和!你们每人一身,外加一套,的卡中山服!”初冬的一个周末,于文妮家吃过午饭之后,乐滋滋返回家的沈华驹,冲进门就将一大包东西放到炕上,边打开着,边兴奋地解说着。
“你看你这孩子,咱都还没给人家姑娘买过什么东西,你哥俩这怎么还让她们,给俺们这些老头子操办衣裳呢?这不让人家的老人们,笑话咱老沈家不懂事吗?”两手翻转着拆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堆衣裳,已深受感动的沈金贵,于心不忍地嗔怪着自己的侄子。
“放心吧,大伯!她们的老人个个通情达理。特别是文妮的父亲,还一个劲儿教训文妮,必须要好好的孝敬你们,不然他都不认她这个闺女呢!象给你们置办衣服这样的小事,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了。你们就和俺奶奶,只管心安理得地享受就是了。她们孝敬你们的时候,还在后头呢!嘻嘻其实,俺跟文妮早就公开讲过了:要想当俺的媳妇儿,第一条就是,必须先做到孝敬你们!若是做不到,婚事免谈!”拿起一件毛衣,认真帮大伯比量着的沈华驹,一本正经地,说道。“再说了,就凭你俩侄子这无敌的魅力,肯娶她们,她们就美的找不着北了!哪还用咱们买什么东西,出什么彩礼呀?是吧,大伯!哈哈”随即,语调一转的他,摆出一幅得意的表情,同一脸过意不去的大伯父,逗着笑。
“你呀。。。大伯见过臭美的,还真没见过,象你哥俩这么臭美自恋的!哈哈哈你哥俩谁呀?罗成吗?瞅瞅把你们给得瑟的!要俺看,人家姑娘不嫌弃你俩,拖着俺们这一大堆累赘,你俩就已经是烧高香了!唉!想来这两个姑娘能不计门第,肯下嫁到咱这庄户人家,也真真是好品质的孩子!今后,你哥俩可得好好善待人家!”手抚着一炕崭就的衣服,感慨颇多的沈金贵,向侄子喃喃着。想到曾经壮志满怀的自己,而今已背弓腰弯、白发苍颜,一股无名的感伤,已悄悄爬上了心间。
“大伯,俺跟哥哥商量好了:等他毕业之后,工作一稳定,俺俩就准备结婚!早点把她们娶进家来,好让她们帮你做饭洗衣服,让您老,好好清闲清闲!这么多年了,都是您一个人照管俺奶奶,操持咱这个家。看把您都给累成什么样了也该让她们来尽尽孝心了!到时候,你和二伯几个,就有空闲了,就能让俺哥哥陪着,上海北京的到处去转转了!”聪敏的沈华驹,从沈金贵黯哑喃喃的声音里,已查觉到其内心的感伤。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的他,懂事地宽慰着自己的伯伯。
“唉!傻小子,我和你二伯这辈子,哪儿没去过呀?再说了,都土埋脖梗子的人了,哪还有那份野心只要你们这些孩子都能上进,把你们今后的小日子,过的合合美美,给咱老沈家扬眉争气,俺们这些老家伙,也就知足了!这辈子的委屈罪过,也就没算白受!死了,也算对得起你爷爷,对得起你太爷了”倚着炕沿坐下去的沈金贵,摸出一张烟纸慢慢地卷着。手都有点发抖的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既欣慰又无奈地絮叨着。让手托在腮旁,凝神静听着的沈华驹,两眼已经泪光闪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时间,真是个廆力无穷的东西。它既能将一个天堂推入地狱;又能将可怕的地狱,重塑成一个天堂。
往昔门可罗雀,死气沉沉的沈家小院,随着沈安贵那不断兴盛的煤碳生意,早已翻修扩建成了宽房大宅。而今,再加上大学归来的两个儿子,以及他们那未过门的未婚妻,三天两头的出出进进,让这个一度清清冷冷的家,又热闹了起来。让一生悲苦的吴氏,和尝尽了世间坎坷的沈金贵兄弟,更加助添了生活的劲头儿。尤其是吴氏,被两个美丽温顺的孙媳妇儿,体贴照顾的,那可真叫一个无微不致!没吃过的糕点、水果,应有尽有;没穿过的新式面料的衣服,更是一身接着一身的置办!那轻言细语的问候,那端茶奉水的伺候,直把个年已八旬的老太太,美的嘴都合不笼!每每她们欲走之时,总是紧紧抓着她们的手,不肯放行,口里一个劲催促着儿子们,要快点为孙子办喜事,好把两个孙媳妇,给栓在自己的左右。
顺心顺意的日子,总是让人觉的过的飞快。于不知不觉之中,文妮和薛丽影,已与沈华驹哥俩交往了四年多了。圆满完成了大学学业的沈忠驹,如愿已偿地分到了济南地质勘探院,成了一名很有威望的勘探员。业已立定的他,立刻在奶奶和全家人的督促下,着手准备着结婚的事宜。
“爹,咱怎么要买这么多东西呀?咱家的卡车上,都快装不下了!早知道娶个媳妇这么麻烦,还不如让俺和丽影出去转上一圈儿,回来就算完事了你看看这鸡、鸭、、鱼、肉的一大车,生着看它们,就觉得闹心,更别说还得一样一样的把他弄熟了!也不知你们是怎么想的,悄悄领个证就行了,非要闹这么大的动静!”请了婚假,与父亲一起奔忙采购的沈忠驹,脚不停歇地,一趟趟往车上搬着东西。此正秋末初冬,阳光明媚、冷风习习,算得上是个舒适的季节。然,已累的腰酸腿软的他,却手捶着后腰,语带委屈地抱怨道。
“你小子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当年老子娶你娘的时候,犯的那个难为,费得那个力气,你想都想象不到——单只为了筹备彩礼和摆酒的钱,就把咱全家,连带你两个姑姑家,累了个筋断骨头折而今你一米八的壮劳力,只是搬搬这点儿东西,就受不了了?都是你大伯和大姑,惯得你们!要搁我的意思,从小就一个个拉到山上打石头,看你这会儿还嫌累不嫌累?”忙着盘点货物的沈安贵,闻听着儿子的抱怨,故意板起面孔数落,道。
“嘿嘿俺怎么感觉着,您不像俺亲爹呢?!俺哥俩是不是你打石头的时候,从石头里面给刨出来的?!哈哈哈”知道父亲是在打趣自己的沈忠驹,幽默地回敬道。
“算你小子说对了,老子就是从石头里刨到的你!本希望你也能有孙猴子的神通,谁知你竟然没有!害得老子这会儿,还得忙活着给你小子娶媳妇儿,唉!失望呀!失望”平生爱逗的沈安贵,顺着儿子的话,继续着。
“俺这当儿子的,没能学会七十二变,那也已经是没办法喽!这会子已人高马大,又不能再返石头山重新回炉了,老爷子,您就认命,凑和着用吧!嘿嘿”不肯将嘴上功夫输给父亲的沈忠驹,话未说完,自己先捂着嘴偷乐了。
“你小子拚力气不行,拚贫嘴的功夫,可真是一点不含糊!哈哈你这份儿贫劲儿,都有点赶上你当年的大姑父了!唉!只可惜,那么一个热情乐观的好人,如今却落到这般田地你大姑父这会儿要是好好的,就咱这采购、做菜的事儿,哪用得着咱爷俩?他自己一个人,就全办的妥妥的!唉!这老天爷,他就真是不长眼啊!”提起自己的姐夫凌诚,正乐呵呵的沈安贵,神情立刻黯淡;话语,更是伤感了起来。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