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杨艳霞的加入,再加上文妮和薛丽影妯娌俩,在全家人中间那热情懂事的调剂,老沈家的院子里,再一次的充满了祥和温馨的笑声。
已接过了沈金贵肩负的饭食工作的杨艳霞,亦兢兢业业地操持着。虽然于三哥二哥之间,偶尔也会有点小矛小盾的磨擦,但这生活中难免的勺子碰锅沿的小事儿,很快就会在儿媳们的调停之下言归于好。这子孙绕膝,合乐融融的一家人,日子过的真可谓是和谐快乐。
快乐的时光,总是让人觉的脚步匆匆。不知不觉中,肩挑厨房重任的杨艳霞,已进到沈家两年多了。而此前最关心赞成其与沈安贵婚事的大哥沈金贵,身体却变的越来越让人担忧。
十年北大荒的劳改生涯,沈金贵那原本强健魁梧的体魄,硬生给折磨成了弯曲的弓形总算是活着返回了老家的他,那冰天雪地里落下的一身伤病,且再也没能恢复如初!而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变的越来越严重。那高大的身躯,更是越来越收缩,越来越消瘦了下去……近半年来,就连食量也直线下降了起来。每每那感到不太对劲的侄子,要求带他去医院检查时,倔强的他,却总是一口咬定自己没事儿,而死活不肯同意。
这又是一个周末,如期回家聚餐的沈忠驹和沈华驹两家人,特别是他们那两个如小老虎般聪明可爱的孩子,更是把几个爷爷逗得笑逐颜开,根本合不笼嘴。在厨房里同婆婆杨艳霞,一起忙活着的文妮和薛丽影,手脚麻利地,很快就将热腾腾的水饺端上了桌。
“大伯,你都多久没同俺们一起吃饭了?今天您哪也不能再去了,就同咱全家一起好好吃个饭!大家一起吃,多热闹呀!”一如往常的沈金贵,见饭菜都摆上了桌子,又欲借口出去的时候,却被跟前的文妮给拉住按回坐位上,并递上筷子请求着道。
“还是你们先吃,大伯外面还有点小事儿”被按回座位上的沈金贵,面带为难之色地推脱着。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呀?等吃完了饭,俺替你去办,大哥!孩子们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老是让他们先吃,自己留在后面,这象什么话?按理说,您得先吃了,才有他们的份呢!别老惯他们的毛病,今天都得一起吃!”忙活着招呼两个孙子的沈安贵,赞同地替文妮帮着腔。
“呵呵--你这还上纲上线了?!行,听你的,不惯孩子,大哥先吃!大哥给自己盛上一大碗,这样总行了吧!”无法再推脱的沈金贵,无奈地打趣了一句,顺手拿起一个碗,往里面挟起了饺子。
“一个,两个,三个”一旁的文妮没再说什么,只是随着大伯挟饺子的动作,默默地记住着数。并不时地将丸子和炖烂的土豆和排骨,悄悄添放到手持着筷子,不时逗笑着晓明和晓亮的大伯父的碗里。
“大伯,您怎么一点也没吃呢?”一直伴装着吃饭样子的沈金贵,笑呵呵地陪着满桌子吃的香甜的一家人。直至众人全都起身,开始收拾饭桌的文妮,望着大伯碗里那原封未动的饭菜,不禁大声惊嚷。
“大伯吃了,吃了好几个呢!只是你没看到罢了,呵呵”刚走下门台的沈金贵,听到侄媳妇的惊呼,忙回头笑答。
“不对大伯,今天俺特别留意着呢,您一共就挟了六个饺子,现在碗里还有四个半而且,而且俺给您放上的菜,仅仅少了一块土豆大伯,您老是不是吞咽有困难?要不然,怎么吃那么一点东西?人也瘦的这么厉害?”细心的文妮,一脸关切疼惜地问道。这是在她心里搁了好久的问题了。一连好几个月了,每到吃饭的时候,就借故走开的大伯,让她感到特别的奇怪。但见其平日依然谈笑风声,再加上初入沈家之时,大伯和公爹,亦常有让他们小辈们先吃的贯例,所以并未十分在意。真至后来发现对方的脸色变黄,身体消瘦,方才觉出不对劲的她,私下告知了自己的丈夫。可无论沈华驹兄弟如何的动员,一口咬定自己没事的沈金贵,楞是不肯配合侄子去医院做检查。
眼睁睁看着体质越来越弱的大伯,而束手无策的他们,私底下商定,一定要探明大伯消瘦的原因。
今天一如既往,回家陪老人们过周末的他们,个个都对他们的大伯留心了很多。尤其是在厨房帮厨的文妮,更是细心向婆婆打听着大伯平日的饮食情况。
“你大伯都好长时间了,一直不愿意和全家一起吃饭。总是让俺给盛上一碗,端回他的屋里去吃每当你父亲和你二伯问他原因,他总是说:喜欢一个人吃饭素静。所以,俺也就不敢过问了”手上忙活着的杨艳霞,如始地向文妮和丽影讲述。
“前两天俺还发现了一件怪事,俺给你大伯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都是剩下的饭菜。当时把俺奇怪的不得了,心想可能是你大伯,嫌俺做的饭菜不好吃,又怕俺知道了没面子,就偷偷藏在那了。俺也就没敢问,就悄悄放回了原处。可今天早上打扫的时候,就没有了!……也不知你大伯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好吃直接告诉俺,俺学着改做就是了。总不能天天倒掉不吃呀”一脸不解地继续讲述的她,语气里,已带上了不满的情绪。
“妈,是你想多了!俺大伯,俺大伯可能是不舒服了”身为医生的文妮,那一刻的心里,已断定了大伯是吞咽上出了问题。但做事稳妥的她,依然没有声张。于是,一心要弄个水落石出的她,硬是将大伯留在了饭桌旁。
……
“大哥,华驹明天,明天咱们陪大伯去医院吧!下午回去俺就去联系!”慌忙避开了侄媳妇那关切眼神的沈金贵,努力冲文妮笑了笑,脚步沉重地出去了。望着大伯那蹒跚的步子,两眼已经盈泪的文妮,哽咽着道。“咱大伯,咱大伯的食道,只怕是出大问题了”
“你确定了?文妮,这话可不能乱说的,文妮”文妮那轻柔的一句话,却恍如平地惊雷,立刻愕然了所有人。上前抓住妻子胳膊的沈华驹,失措地追问着。
“百分之八十就刚才吃饭的时候,大伯那用力吞咽的痛苦表情俺,俺宁愿是俺判断错误了!”被抓疼了胳膊的文妮,抬眼望着自己那脸都变了色的丈夫,哽咽着。
“华驹,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咱们、咱们还是分头准备吧,你赶紧同文妮去联系医院!我留下来,和全家一起动员大伯。这一回就是用绑的,也要让大伯去医院!”泪已夺眶而出的沈忠驹,吩咐着自己的弟弟。
“大伯,您老最近可是瘦的厉害呀!是家里的伙食不合口味?还是您老哪里不舒服?明天,明天忠驹陪您去医院做个健康体检吧!现在不是都流行这个了嘛,咱也时髦一回,明天去医院转一圈呗!您这都多少年没出门了,也正好顺道,看看外面的变化,您说是吧?”沈华驹夫妇悄悄走后,努力平息着情绪的沈忠驹,与二伯沈银贵一前一后地凑到了,正陪着晓明和晓亮下象旗的沈金贵跟前,假装观局地慢条斯理地道。
“好好的让俺去哪门子医院呀?你大伯俺能吃能睡,什么毛病也没有!你小子是不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那也不用拿来折腾大伯这把老骨头呀,呵呵”心里明白侄子心意的沈金贵,故做不懂地打着哈哈。
“大哥,你就听孩子的吧!瞧瞧你人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还有你这脸色就当是为了给全家个心安,您就去医院查查好吗?查查没毛病,咱不就都放心了!那样忠驹他们在外面工作,也就都踏实了对吧?”见此时的哥哥还装作没事人一般,沈银贵再也沉不住气了。上前握住对方那故作镇静,却微微抖动着的手,几乎是哭着恳求。
“老二,你怎么也糊涂呢?大哥不就是瘦了点吗?至于让孩子们兴师动众的吗?不懂事啊,你”心里已如翻江的沈金贵,强撑着不让自己有半分的流露。轻轻瞪了眼不理解自己的二弟,嗔怪道。
半年前就感知自己吞咽困难的他,又何偿不知道自己患上了什么病呢?但,一直硬撑着假装没事的他,又怎么肯在自己这已时日不多的时候,再去让两个侄子为自己花钱破费呢?更何况,抱定了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世界的他,是不会让自己再去受医院那一刀之苦的——他要给自己留下一个完整的躯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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