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我们知道错了!求您还是快点告诉我们,俺大伯到底怎么样了?无论如何,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俺大伯,求您了,大夫!”沈华驹两手抓着医生递过来的片子,盯着上面那已几乎成为实体的食道和胃部,心碎地乞求着。
“如今病人这种情况,任神仙也无力回天了!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在胃部切口植入食管,靠注入流食来维持生命。但,这样做,也只能延续半年多的生命,而且,病人在手术过程和生存过程中,会非常痛苦!至于做不做这个手术,你们这些家人子女们,还是好好商议一下吧”面对沈金贵的病情和家属们焦虑的期盼,医生已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他只能如实在托出了自己的观点。
“做!就是能让大伯多活一天,咱们也要做!文妮的父亲正在托人帮咱们请省城的专家,专家一到,咱就给大伯做手术!”自打知道大伯病情的那一刻,就预感到会有此种结果的沈华驹,走出了医生办公室的门,就断然向全家说道。心里早就暗暗打定主意的他,不管此次手术风险多大、费用多高,都要和哥哥奋力一搏,为大伯挣一分存活的机会!
做为沈家的后人;做为几位伯伯和父亲含薪养大的孩子,他们深知自己有义务,更有责任奉养、照顾好老人们的晚年!然,好强的大伯,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将病情拖延到如此严重的程度!这如重锤般的当头一击,真真是让哥俩心痛如揪,深深痛悔着自己的失职和粗心。已经两夜没能合眼的他们,继续为大伯手术的顺利和成功,尽全力奔波着。
省城的专家如期赶到了,经过会诊之后,考虑到病人的年龄和体质,以及病情的严重,决定把沈金贵的手术,就在当地矿务局旗下,这最好的医院里进行。
手术的这一天,沈家全家几乎倾巢出动。得知了大哥病情的沈七凤,一大早,就由长子陪着赶到了医院。在她的再三哀求,和保证不影响病人情绪的急切恳求下,医生才勉强答应了想看病人一眼的她。
“大哥妹妹,妹妹来看你了!”隔着门上的玻璃,一眼望见病床上瘦的没有了人形的沈金贵,沈七凤就差点失声。用力捂住嘴,将泪水狠命吞回肚子里的她,在儿子俊辉的陪同下,轻轻来到了对方的床前,努力让自己换上笑脸,轻声道。
“呵呵。。妹妹你怎么也来了?大哥没事儿,感觉好着呢!不就是长了个瘤嘛,一会儿开刀把它割了去,咱就什么毛病也没有了!……大哥,大哥我照旧,能吃妹妹烙的葱花大油饼!呵呵……这说着说着,大哥还真又馋那两面焦黄的油饼了!妹妹”正静静躺在病床上的沈金贵,一听到妹妹的声音,心里立时一震。最不想让妹妹再为自己揪心的他,躲闪着妹妹那早已红肿,并泛着泪光的眼神,故做平静地说笑着。
“好、好……哥哥!别的事情妹妹做不来,就是馋油饼这事儿,还就只有妹妹,能做的好!回头等你出院了,妹妹一准给哥哥烙一个又大又香,两面金黄金黄,内里透着又软乎又流油的饼瓤,看一眼就能直流口水的大油饼!俺保证让哥哥,过足了油饼瘾!”耳听着哥哥这用心良苦的话语,赶忙抹了把眼睛的沈七凤,顺茬笑着同自己的哥哥许诺着。
“让妹妹这一描绘,哥哥的馋虫可都要爬出来了,呵呵哥恨不得这就回家吃去!”仿佛已忘了自己正面临着生死关口的沈金贵,继续笑道。
“大舅,您就放心吧,等您好了,俺天天负责去沈家堡给您送油饼!正好俺也能蹭上一块解解馋!嘻嘻,俺跟大舅一样,也最馋俺娘的大油饼呢!好好养着大舅!回头,咱爷俩一起过油饼瘾!”医生规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准备带沈金贵去手术室的护士,已来到了门口。此刻的沈七凤,那强装镇定的心早已慌乱成了一团,紧张的都抓疼儿子胳膊的她,泪水又盈满了眼睛。担心母亲会影响到舅舅情绪的凌俊辉,忙暗中扯着母亲的衣袖,自己接过了舅舅的话茬,边同舅舅说笑着,边拉着母亲,退出了病房的门。
沈金贵的手术,在全家人的祈祷焦虑中,终于顺利地完成了。长达五个多小时的手术,让守在手术室外面的每一个亲人,都如同经历了一场地狱般的熬煎。当面色惨白的他,被推出手术室的那一刻,被齐涌至前的亲人们,给感动的泪水盈眸。强忍着巨裂的疼痛他,嘴角努力地上扬,让那腊黄的脸上,爬上了一丝笑意!那被疼痛扭曲着的笑容,不禁让每一个人,心疼的热泪横流。
“大哥俺可怜的哥哥,您总算是活下来了!呜呜呜”被儿子用力搀着的沈七凤,没敢上前。望着被护士匆匆推走的哥哥,那颗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才算是落下了一半。眼泪再次溃堤的她,目送着拐入了病房的平车,自语庆幸着。
乐观坚强的沈金贵,术后恢复的非常快。这一喜人的现象,让全家人既欣慰又兴奋。
尤其是沈忠驹哥俩儿,望着,脸上的肌肉每笑一下,都会被疼痛扯的直抽搐的大伯,依然强忍着同前来探病的亲友,聊的那叫一个热闹。两兄弟的心里,甭提有多么的高兴了。再加上专职负责护理的二伯沈银贵,亦是同样的乐观幽默,这充斥着整个病房的欢乐气氛,更是有助着,算得上是死而复生的大伯,那刀口的快速愈合。
“大哥,你咬一小口这饼,嚼烂了之后再吐到这小盒里。就这样嚼一嚼,你也能尝到饼的香味!……来大哥,咬一点,就咬一点点,嚼的细细的,兴许,兴许还能给咽下点呢!”得知大哥出院的沈七凤,第二天一大早,就忙忙烙好了油饼,迫不及待地让儿子,用自行车驼着自己来到了沈家堡。静悄悄的家里,除了在院子里涮洗着,注射流食用的大针管的二弟沈银贵,其他的人好象都不在。根本顾不上这些的沈七凤,直接冲进了上房。并不明白沈金贵的真正治疗过程,和实际治疗结果的她,本以为自己的哥哥已经恢复如初了。可当她一眼看到躺在床上,咽部竟露着半截管子的对方时,两眼一黑的她,心疼的差点晕了过去。好半天才缓过的她,颤抖着手,把一小块香味扑鼻的金黄烙饼,递向自己的哥哥,并用另一只手举着个小纸盒,泪流满面地,对自己的哥哥哽咽着,道。
一大早兴冲冲烙好了饼的她,本是来兑现在医院对哥哥的承诺“让哥哥回家就能吃上自己烙的金黄油饼”……可如今手举着油饼,眼望着滴水难咽的哥哥,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哥哥,只能靠着针管子,来往肚子里注射牛奶、米糊之类的她,心已如同被刀子生生剧割掉了一般。不甘心自己的哥哥,再也吃不到油饼的她,挑了一块最柔软、最焦嫩的饼角,并找到了一个小糖盒一并拿着,才来到对方的跟前,开始了上面那揪心的一幕。
“妹妹,看你怎么又哭了呢?哥现在已经不馋油饼了,真的,一点都不馋了!……妹妹快别难过了,听话!哥现在能这样活着,也已经是赚到了好了,听话,快别难受了!把饼给哥哥,让哥放在枕头边儿,闻着这香味,比吃到肚子里还香呢!不许再哭了妹妹,再哭,再哭大哥可就不高兴了”都已经不敢去正视自己妹妹的沈金贵,耳听着对方那声声不住的啜泣,一向坚韧如钢的他,此刻真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了。望了眼那依然被妹妹捧在手上,一个劲抖动着的油饼,酸楚地伸手接了过来的他,声音都几乎失控地喝止、安抚着。
“哥,俺没哭。。。你也别哭!不管怎么样,能看到您,能跟您说说话,妹妹,妹妹也知足……对了哥哥,怎么今天家里就你和老二?老四俩人呢?俺都来半天了,怎么连个人影也没见着?还有,俺怎么瞅见小仓房的门被劈了?”注意力全在大哥身上的沈七凤,自进门就感到家里有些不太对劲。直至此刻,不想让哥哥再伤感的她,边帮哥哥擦着眼角的泪水,边欲岔开话题之时,方才恍然奇怪地问。
“奥,忠驹华驹他们,都回去上班了。等中午下了班才回来;老四俩人……唉!就别提了昨天下午,哥从医院回来后,吃过晚饭,他俩就独自搬到,搬到老四原来的碳场子里去了!”见问的沈金贵,顿时一脸沮丧地黯哑着,心情沉重地说。那刚刚被妹妹擦干了的泪水,又已流了下来。
“哥,哥哥你别难过……慢慢跟妹妹说,慢慢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们嫌弃你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如果是他们嫌弃你,妹妹一定会给哥哥讨回个公道!这可太不象话了!这刚出院回来,人来客往的,老四他怎么能不在家守着?”闻言已难过透顶的沈七凤,一边再次替自己可怜的病哥哥擦着泪,一边不平地安慰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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