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淋漓世上来,父骨母血养成才。
撕心亲历家园破,裂肺曾见双亲裁。
此仇不报枉为人,林家少年利器揣。
手刃敌酋千百寸,清风逐月天云开!
——《林平之赞》
……
黑夜之中,林平之刚刚骂完一句,脖颈上就已经被重重地砍了一记手刀,登时就晕了过去。
梁鸿扯下脸上的衣角把他的嘴巴塞住,又扯下腰带将他五花大绑完毕,这才把他往肩上一扛,飞速朝着马车的方向奔去了。
与王守仁会合之后,梁鸿将林平之往车子里一塞,随即快马加鞭就沿着一条小道拼命往前跑。
见到梁鸿的紧张神情,王守仁还以为有追兵跟来,结果好半天的时间,也没发现有人追踪的迹象,心下不觉是有些疑惑。
车子跑出一段距离之后,远远望见一些灯火,知道那是一处小村庄,于是径直奔了过去。
到了村口,梁鸿把林平之一扛,招呼一声,带着王守仁等人就朝着一个农家小院奔了过去。
进了院子,梁鸿也来不及和那家人多说话,丢下一锭五十两的银子,就直奔一间内室,将林平之在床上放了下来,然后帮林平之松了绑,但是随即又取了绳子将他四肢绑在了床腿上。
梁鸿的举动让王守仁和白秀儿都是一阵奇怪,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那家人也如临大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哥,我们不是坏人,但是现在急需帮助,我的一个朋友受伤中毒了,现在情况非常危急,烦请你赶紧帮忙去找一个郎中来,拜托了!”梁鸿说完话,钻进那家人的锅屋,在灶台上一扒拉,立时找到了一瓶老醋。
“秀儿,你给我搭把手,先打一盆清水来!”梁鸿说完话,顺手从马车里取了一块素洁的白手绢,尔后奔到了林平之躺着的房间里。
进去没多久,白秀儿已经把一盆清水端了进来,梁鸿连忙用清水给林平之洗了眼睛。
被冷水一浸,林平之醒了,然后他听到梁鸿等人的声音,立时认出来他们就是白天在江边和他打赌的人,不觉是一阵的焦急和紧张,呜呜地叫着,身体拼命地扭动着。
“如果你不想就此瞎掉,最好不要乱动,”梁鸿说完话,翻开林平之的眼皮,查看了一下,发现林平之的两眼都肿胀了起来,但是好在皮肉并未溃烂,这说明那毒液的毒性虽然很强,但是却并不是灼烧性的剧毒。没有灼烧,这就好办!梁鸿知道这个时代的毒物,大多都是生物碱,皮肤上沾染了此类毒液,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醋清洗,中和毒性,这样能够缓解大部分毒性。
当下,梁鸿又用老醋给林平之清洗了一下眼睛,然后问了林平之一下,问他感觉是不是舒服了一点。
林平之虽然很倔强,但是眼睛被醋清洗过之后,灼痛感的确降低了不少,舒服了很多,所以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那说明的确有效果,”梁鸿持续用醋给林平之清洗着,直到那眼皮翻开之后,已经有些发青的迹象,他这才停下手来,然后又用清水洗了好几遍,最后则是用一块干净的白布把林平之的眼睛包了起来。
“能不能复原,就看你的运气了,”梁鸿做完这些之后,长出了一口气,起身洗了洗手,让白秀儿把屋子里收拾一下,接着则是往外走去,想要看看那家人有没有把郎中给请来。
好在那家人比较老实,真的请来了一个郎中。
不过梁鸿却没有让那个郎中去查看林平之的眼睛,因为他知道这个时代的医生,都是捣糨糊的中医,或许有几手绝活,但是却并不一定懂得怎么治疗一些突发性的伤情,他只是让那个郎中帮忙开了一个方子,点明要有熊胆和珍珠粉,主要作用是明目。
那郎中倒也不含糊,很快开了一个“开元明目汤”的方子,的确包涵了熊胆和珍珠粉,是个好方子。
方子开好之后,梁鸿甩了十两银子把那郎中打发走,接着却是叫来王守仁,让他连夜赶去最近的镇上帮忙抓药。
王守仁揣了方子,骑着马,匆忙去抓药了。
看着王守仁走了,梁鸿这才和那家人商量了一下,让他们腾出房间供白秀儿和小玉儿休息。
将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安顿好了之后,梁鸿这才转身又进了林平之的房间,将他嘴巴里的碎布取了出来。
“狗贼,你想要得到我林家的辟邪剑谱,那是痴人做梦!你不要以为你给我治疗眼睛,我就会告诉你!”嘴巴一能说话,林平之就大骂了起来。
梁鸿搬了张椅子,在他床前坐了下来,端了一杯茶,慢慢地品着,一句话都没说。
林平之又骂了半天,发现梁鸿压根就不搭腔,不觉是有些好奇,随即停下辱骂,沉声道:“要杀便杀,我林家没有贪生怕死的人!”
“林公子,你大仇得报,不知道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好半天的时间,梁鸿才悠悠问道。
这话一问,林平之立时心里一沉。是啊,仇已经报了,那接下来要做什么去?原本,他报仇之后,是可以与娇妻相伴,过上平静的小日子,然后一步步将林家的事业再建立起来的,但是现在他业已自宫,娇妻什么的就不要谈了,重建林家基业,倒不是不可能,但是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横竖无后,就算再有成就,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么?
我要做什么去?我要到哪里去?
突然之间,林平之竟是感到一阵恐怖的空虚,他突然很怀念那种终日揣着仇恨,隐忍偷生的日子了。至少那个时候他还有追求,而现在呢?他人生的意义在哪里?
但是,不管怎么样,林平之始终不能忘记的就是不能受人要挟,不能把林家的终极秘技辟邪剑法泄露出去。旁边这个人是个狡诈之徒,他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辟邪剑法,那可是万万不可能的,自己哪怕是死,也决计不会泄露半个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现在肯定觉得我和岳不群差不多,救你,帮你,不过都是掩饰,所有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得到你林家的辟邪剑法。”梁鸿淡淡地抿了一口茶水,随即却是放下茶杯,站起身,抬头看着窗外缓缓升起的月牙儿,对林平之道:“在江边的时候,你和我比试的时候,使用的应该就是辟邪剑法吧?但是你的战绩如何?你觉得我需要去偷师你林家的辟邪剑法吗?”
对啊,这个人和令狐冲一样,刀法通神,他是真的不需要去学辟邪剑法,可是如果不是要辟邪剑法,他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林平之绝对不相信梁鸿会随随便便做好人。
“你为了报仇,隐忍多年,泣心沥血,旁人只道你工于心计,为人阴险狡诈,他们却并不知道你当初从林家走出来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狭义情怀,更不知道你本性是多么的善良。说到底,你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切都是被逼的。”梁鸿淡淡地说完话,“只可惜你现在已经报了仇了,这接下来,不知道你是想要回到以前的那种光明磊落的大丈夫状态,还是继续做一个阴谋算计的小人。”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林平之疑惑地问道。
“不做什么,”梁鸿微笑一下道:“如果我没有推算错误的话,你的眼睛,经过我的紧急抢救之后,应该会逐步恢复视力。这份恩情,虽然是我一厢情愿,强加给你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你总归是欠我一个人情,对不对?”
“哼,还是想要得到辟邪剑谱!”林平之冷哼道。
“你错了,”梁鸿淡笑一下道:“我对辟邪剑谱没有丝毫兴趣,我想得到的是你的人。”
“嗯?”林平之一惊,随即心里却又是一沉,立时想起了岳不群,不觉是再次冷笑了一声。
“我缺一个保镖,如果你愿意的话,倒是可以跟着我,起码给你一个安身立命的去处。”梁鸿说道。
“笑话,我林平之堂堂七尺男儿,岂可给人当看门狗,你这事,想也不要想!”林平之冷声道。
“你现在还是七尺男儿么?”梁鸿伸手在林平之的大腿上摸了摸,林平之立时浑身紧张,尖声叫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
“嘿嘿,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梁鸿笑了一下道:“这个事情,暂时就这么定了。你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接下来都必须要跟着我。你想获得自由也可以,除非你能够打败我。”
“你,你是个人贩子?”联想到梁鸿在江边的行径,林平之一阵的惊疑,随即又觉得不太可能,梁鸿这么高的武功,怎么会甘心去做一个人贩子?
“嘿嘿,你别管我是谁,总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贴身护卫了,你想要获得自由,就好好练功打败我,那样你就可以离开了!”梁鸿说完话之后,转身往外走去。
来到院子里,梁鸿看了一会儿月亮,就听到马蹄声传来,王守仁抓药回来了。
见到王守仁回来了,梁鸿让他先去休息,尔后则是把那家人叫来,让他们去煎药,然后喂给林平之喝。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梁鸿这才进到房间里,挨着白秀儿躺下来,沉沉地睡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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