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鲶鱼露出了水面,长着胡须的脑袋左右摇摆,试图挣脱嘴里的钓线。它接近一米长,是个强壮的家伙,黑色的鱼尾奋力甩动,发出啪啪啪的声响,弄得河面水花四溅。珍妮特拉着钓线,赤脚站在淹过膝盖的河水里。现在已经是秋天,北方的河水开始变得冰冷。不过珍妮特脸色潮红,正鼓足力气和大鱼搏斗。鲶鱼拼命挣扎,黑色的鱼背和白色的肚皮反复出现。
“小猫,小心点,别被鱼线伤了手!”西格尔丢下柴火堆,踩着湿滑的鹅卵石,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来。“道。
“快点过来帮忙,我抓到一条大鱼。”珍妮特身子被拽的摇摇晃晃,有时候还很难讲得清谁在钓谁。“真是条好巨大的鱼,众神保佑,我们可以饱餐一顿了!”
鲶鱼看到了上游走过来的影子,知道这基本上是它最后的逃生机会。它潜进水里,贴着河底,划了一条弧线,使劲往下游逃去。尾巴卷起河底的泥沙,使视线变得一片浑浊,钓线发出嘶嘶声,在小猫的皮手套上冒起青烟。
“快帮我拉住,快点!”珍妮特大声催促:“西格尔,你的龙皮手套呢?还没做好吗?”
“没,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钓线要一送一放,不要总是猛力拽着。等到猎物跃出水面,再使劲。”
“明白,明白。但是我担心这线会断掉。我手上这可是龙皮,非常强韧的。”
“不会断,我这可是侏儒的好线!”西格尔低下身子,扶着珍妮特的手臂,两个人一同努力。鲶鱼冲锋了一会儿,猛向上冲,想要观察一下敌人的动态。这个时候西格尔大喊了一声:“快拉!”两个人齐心协力,赶紧收线。白色的水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溅到他们脸上,又冰又凉又痒。鲶鱼被拉出水面,小猫赶紧上去一脚,踢中了鱼腹,将它踢上了河岸。
鲶鱼仍在使劲挣扎,把卵石扫的到处都是。小猫欢叫着跳过去,拿起石头用力朝鱼头砸去。“来一道烟熏鲶鱼怎么样?可惜没有锅,不然煮成鱼汤会更好喝。”珍妮特说的时候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烟熏也很好啊。”西格尔回答道:“趁今天天气不错,晴空万里,咱们多做一些烟熏鱼片比较好。”说完,他拿出魔杖,念动咒语,柴火堆立刻被引燃,火苗旺盛的燃烧起来。然后在魔法的作用下,几块平整的石头从泥土中晃动,然后飘了过来,围着火堆摆成一圈。火焰烘烤着这些小石板,一会儿之后他们就会变得滚烫,抹上一些碾碎的粗盐,作为晒鱼片的托底,还可以增添烤鱼的香气,可谓一举两得。
在野外,烟熏、盐渍处理的肉食一般保存时间都很长,是冒险者常备的食物。在能够打猎捕鱼的地方,冒险者都会努力制作这样的储备粮,权作应急之用。即使西格尔拥有钥匙空间,里面的东西根本不会变质,但是他和珍妮特仍旧保持这样的良好习惯,作为冒险者自律的一部分。
“行了,做饭的事情交给我来动手就是,你继续看法术书吧,争取掌握更多的咒语。”珍妮特两只手拽着大鱼,把它重新拖回河边。在那里,她用龙牙匕首剖开鱼腹,用河水将其清洗干净,做好烹调的准备。西格尔舒服地坐在篝火旁边,打开咒语书,一边烤火一边学习。
成为魔法师其实和成为一个战士一样,都需要刻苦的锻炼。咒语只是法师的一部分能力,就像是剑术之于战士,是基本也是重中之重。除此之外生物学就好似射术,药剂学就是骑术,魔物控制就像是战术指挥,这些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才能掌握,基本没有捷径。西格尔高人一等的悟性也只能帮助他在咒语学和药剂学上节省大量的力气,其他的学科仍旧只能做水磨工夫。
所以一路上两个人商量好了,西格尔应该抓紧一切停驻的时间来学习,然后在行路的过程中练习魔法。于是他们一路上留下许多魔法试验的痕迹,寒冰、火焰、酸蚀和音波爆炸。好在北方的草原具有强大的再生能力,等到明年春天牧草重新发芽的时候,一切都会看不到了。
两个人走走停停,沿着一条蜿蜒但是友好的道路向北前进。他们避开了凶残好斗的大角牛部落,避开了劫掠为生的铁币部落。如果遇到骑马巡逻但是不明身份的家伙,西格尔凭借他的观察力总是能在很远的地方就发现他们,然后选择避让或是躲藏。
一路上他们都小心翼翼,所以前进的速度并不快。而且他们每天都能看着城墙山脉,很难察觉每天那里的细微改变,也就很难行走的判断距离和路程。原本在出发之前,西格尔对于前往北方要塞还有些急迫,但是现在也能够沉下心来。在见识到了巨龙和死亡骑士之后,他收起了骄傲之心,把精力放在提升自己的咒语能力上,对于建功立业更加谨慎起来。
烤鱼的烟雾向上升腾,但是却不能离开地面超过两米。西格尔用魔法扰动气流,制造一个扩展的风扇,将烟雾吹的非常散。这样就保证他们不会被远方的敌人发现,在野外无论如何小心都不为过。在吃完今天的鱼之后,他们还会埋掉火堆,处理好残骸。草原上有太多猎人,两个人谁都不想成为猎物。
好在一路上幸运都与他们同在,向北的旅行变得有点像是春游。珍妮特每天都非常开心,嘻嘻哈哈笑个不停。即便是西格尔安静的坐在一旁百~万\小!说的时候,她也会时不时笑出声来。托这个笑声的福,两个人一路上都能发现小动物,例如蠢笨的兔子、迷路的山羊和圆滚滚的田鼠。珍妮特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手艺,即使在调料缺乏的情况下,每顿饭仍旧能做得非常好吃。西格尔只会烹饪海鲜,对于各种走兽无能为力,所以他非常安心的享受美食、享受闲暇、享受这在草原的时光。
唯独夜晚是有些折磨人的。倒不是说这里的气温会在入夜之后变得寒意逼人,也不是说昼伏夜出的掠食者扰人清梦——这些都可以用魔法来改善。只有一样事务影响了西格尔的睡眠,那就是珍妮特的体温。
即便隔着睡袋,他也能感受到来自她的气息,一股混杂了芳草、泥土和自由空气的气息,年轻的气息。而在这之下,还隐藏着另一种气息,混合了硫磺、玫瑰和鲜血的淡淡气味。西格尔明白,那是来自于珍妮特魔裔血统的诱惑,只要闭上眼睛,他也能清晰的描绘出她的模样:麦芽色的肌肤,鲜红色的饱满双唇,如同火焰般燃烧的红色短发,柔软而滑腻的尾巴。这不是珍妮特每天通过变身为装出来的表象,而是由她的血脉灵魂决定的相貌。西格尔只看过一次,但是却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之中,越来越清晰。
他甚至能嗅得到红色头发中散发出来的香气,能触得到她玲珑有致的曲线。西格尔明白这都是他的幻觉,是肆意驰骋的想象力带给他的感官错觉,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去想这些东西。即便月光皎洁、万籁俱静,广阔而神秘的星空完整而清晰的呈现在他面前,即便夜风习习、流水潺潺,厚重而坚实的大地在身下无限延展,不管是优美还是壮丽,无论什么样的景色,也都遮不住她的容貌展现在西格尔面前。
许多人看到美的东西,都会认为美在勾引他,诱惑他。西格尔的想法却很直白,这不是被动的吸引,而是一种渴求。‘我想要她’,他对自己说,‘就像希望美食落入胃囊,魔法流进血管一样,希望她能够进入自己的灵魂——更不要离开’。几天晚上西格尔都难以入睡,需要借着火光数清珍妮特睫毛的数量之后才能闭上眼睛。终于有一天晚上,他伸出手去,轻轻触摸珍妮特熟睡的脸庞,滑过柔软的肌肤,毛茸茸的汗毛。她的脸庞在夜晚凉气侵蚀下有些冰冷,但是他的手指有股慑人的火热。
珍妮特眨眨眼睛就醒了,看着西格尔的手指放在自己脸上,微微笑了起来。“我想抱着你。”西格尔决定实话实说。
“让我想想。”珍妮特重新闭上眼睛。长年的间谍生涯让她非常小心,不能轻易相信别人,但是也给了她另外一种能力,可以判断别人言语是否真诚。西格尔是真诚的,正如他一直以来那样,但是这是否就能让他的怀抱变的安全可靠?珍妮特有些迟疑。她一直以来有一个梦想,一个安全、温暖和祥和的环境,可以摘下面具,简简单单的生活。‘我不喜欢西格尔吗?难道他不是一个好人吗?如果和他在一起,我的梦想不就实现了吗?’这一时兴起的想法让珍妮特激动不已。
但是梦做得太久了就会显得不真实,所以珍妮特多疑的理性将她拉了回来,‘会有那么简单?’她自卑的嘲笑自己。‘你难道没见过那些被欺骗的少女?你自己不也曾经变身男子欺骗和利用她们?你与她们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一个魔裔?在心灰意冷之前,你能受几次伤,你的梦想能经得起几次摧残?’
珍妮特想了想,她觉得一次也都承受不了。‘他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我却不能急迫。激情尽管美好,但很难持久。只有让他珍惜,才是我最需要的。他需要能够保护我,而且愿意永远保护我,才是良配。’
所以她下定了决心,给西格尔说到:“如果你想抱着我,自然可以,但是你不能做别的。只有当你成为骑士,娶我为妻之后,才能做别的——我不想让你看轻我。”
西格尔想了想,从睡袋里爬出来,跪坐在珍妮特面前,非常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保证,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就在我成为骑士之后。”
珍妮特笑了,然后招手道:“那你可以进来了。”在北方草原的星空下,在火堆摇曳的光芒照耀中,两个人相拥而眠,除了温暖和柔声细语之外并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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