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平板马车在道路之上颠簸着前进,马车之上铺着厚厚的棉絮,梅华俯卧在棉絮之上,随着马车的每一次颠簸,都会惨兮兮的叫一声,每叫一声,坐在他旁边的尚华都会乖巧地用手去轻轻地擦拭着梅华额头上的汗珠。
一百军棍,即便是放手,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现在的梅华便觉得生不如死,屁股上还是被打得稀乱,敷上了外创红药之后,疼痛便一直伴随着他,只能这样俯卧着。
“先前那么英雄,现在又变成狗熊了。”一边的吴涯瞧着他,嘲讽道:“也不怕败坏了你的英雄形象,那些监察院的探子和叶司令官的亲兵,一提到你,可都是竖起大拇指,叫一声好兄弟,好汉子呢!”
听到这话,梅华顿时咧开嘴得意地笑了起来,“他们真这么说得么?啊哈,我这一次算不算声名远播了!”
“是声名远播了,名声肯定会传到积石城去,我估摸着啊,大傻连长一定会哈哈大笑,说一声不愧是我的兵,而监察院的那位冷面院长一定会暴跳如雷,说不定这会儿正琢磨着怎么收拾你呢?”吴涯幸灾乐祸地道。
“还要收拾我么?我不是挨了一百军棍么?”梅华顿时又紧张起来,监察院的那位年青的冷面院长,没有人不怕的。
“谁说得准呢?”吴涯道:“反正我是听说这一次你是闯大祸了,听说这个龚得志与秦国黑冰台有勾结,监察院查了他两个多月了,正准备钓一条大鱼起来,被你这一搅合,大鱼脱钩跑了。”
“操他娘的。”梅华想想这后果,好像的确不是自己能承受的,干脆光棍地道:“管他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说吴涯,你能不能慢一点,这走得太快了,颠得我全身都疼,我是一个伤员,你能不能照顾一点。”
“死不了的。”吴涯嘿嘿笑着,“叶司令官看你这样子,反正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干活,干脆便准了我们半个月的假,让我们先回家省亲,老子一年多没回家了,想家人想得狠了,慢得下来么?要不是你这混蛋现在这模样,咱们骑上马,一天多都到家了,现在这模样,非得两三天不可。”
“滚蛋你,要不是老子这模样,你捞得着这半个月的假么!”梅华吐了口唾沫,“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混蛋。”
吴涯得意地冲着梅华做了一个鬼脸,看着马车之上的尚华,“这小家伙怎么办?”
“以后就是我儿子了!”梅华伸出手摸着尚华的小脑袋,慈爱地道,“怎么样,羡慕吧,老子现在就有这么大个儿子了。”
吴涯哼了一声,“是么,那你以后找的老婆一定要贤惠得紧,不然一进门就当妈,有些人可不见得干。”
梅华撑着下巴,“我觉得你姐不会在意这个吧,她的心地很好的。”
“滚犊子你!”吴涯挥起马鞭便要抽下来。
梅华大惊,“我是伤员,我是伤员,你不要动粗好不好。”
“你再敢胡说,瞧我不抽死你。”
“我看你也舍不得,你姐还等着我呢!”
“梅花,我与你不共戴天。”
“你别急嘛,等回了家,我一定三媒六证上你家求亲,而且向你保证,这一辈子只娶你姐一个,有你在旁边瞧着,老子也不敢对不起你姐姐,是不是?像我这样的英雄姐夫,不是哪里都能随便扒拉一个的,年少,帅气,还多金,高富帅好不好?将来铁定是要当将军的,比你这小子前程可要远大得多,你姐嫁给我,铁定不吃亏的。”梅华手舞足蹈,向吴涯大力地推荐自己。
吴涯给彻底地击败,又不能真对这个被打得七荤八素的伤员怎么着,只能闭着嘴巴,瞪着眼睛,将马车赶得更快了一些,于是在梅花的大力吹嘘之中,不时又会传来阵阵惨叫声,还夹杂着小娃娃快活的咯咯笑声。
两人的家乡在距离大方县近两百里外的罗田县,距离郡城,骑马的话,也不过数日的功夫,不过这大路可比不得在积石郡,虽然也有驰道,却是颠簸难行,又要照顾一个伤员,这行程怎么也快不了,足足走了近三日功夫,才在第三天的黄昏时分,抵达了目的地。
看着远处郁郁青山之下,那星落密布的一幢幢房屋正在冒起的袅袅的青烟,两人一个骑在马上,一个在马车之上撑起上半个身子,不由都是有些痴了。
“回来了!”
“回来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道。
“当初踏上战场上的时候,真没有想过还能活着回来。”梅华感慨地道:“恍如隔世啊!”
两人都是不由自主地擦了擦眼泪。
“梅花,我先送你回家,然后我再回去。”吴涯牵起了拉车的马缰,道:“你老子老娘一年多没有看到你这个幺儿,想必也想念得狠了。”
“我家老头子才不会想我,他恨不得我死在外头呢!”梅华嘴里强硬,心头却在此时无限柔软起来。
“别嘴硬了,瞧你的眼睛,泪水都打眶里转了。”
“放屁,我是被风迷了眼,老子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哟,那这几天换药的时候,也不知是谁,叫唤得死去活来,哭得稀里哗啦。”吴涯嘲讽道。
“这种糗事,你能不能不再提?”
“我当然要提,我还要回家跟我姐好好地讲讲某人的不堪。”
“你敢!”梅华一挺身便坐了起来,屁股一挨着马车,顿时出一声惨叫,大吼道:“吴涯,我跟你不共戴天。”
“老子才不怕你。”吴涯大笑着,挥舞着马鞭,迎着太阳的余晖,伴着马蹄清跪在得得声,向着前方行去。
一幢与近处明显不同的大院出现在两人的面前,高大的门楼,显示着这家人与其它民户不同的家境,这便是梅华的家了,与吴涯的家,相距并不太远,不过数里远,马车停在大院门口,两人却有些楞住了,大门之前,荒草长得比人的膝盖还高,大门也紧闭,别家都冒起了袅袅青烟在准备着晚饭,而梅华的家里,却是冷火秋烟,啥都没有。
“这是怎么啦?”吴涯喃喃地道。“梅华,你老头子在信里没有给你讲吗?”
“没有啊!再说那封信也是几个月前的了,还是咱们在河套的时候写的呢,这都快半年了,你他娘的快去敲敲门。”
吴涯下了马,咚咚地敲着大门,半晌,内里才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呀,敲什么敲,急着去投胎啊?”
“是吴瘸子。”梅华趴在马车上,道。
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吴瘸子探出一个头来,第一眼便瞧见穿着一身崭新的红色战袄的士兵站在门口,顿时吓了一跳,佝偻着的背也一下子挺直了,“这位军爷,您找谁?我们东家已经不在这里住了。”
“吴大叔,我是前头的吴涯啊,你不认得我了?”吴涯笑着大声道。
“吴涯?天,你当真是吴涯啊,这都一年多没见过了,哈,你穿这一身,我还真认不出你来了,你怎么回来了,我家少爷呢?”
“吴瘸子,我在这里躺了半天了,你眼瞎了,瞧不见么?”躺在马车的上梅华没好气地骂道。
听到梅华的骂声,吴瘸子一溜烟地便从门里窜了出来,倒是让吴涯吓了一跳,真没见过瘸着一支腿还跑得这么快的人。
今日回家,梅华也特意换上了一身簇新的军服,脸也刮得干干净净,看起来着实英俊挺拔,如果不是这样趴在马车之上着实有挨观瞻的话。
“少爷您也回来了,你这是怎么啦?怎么躺着啊,是不是打仗受了伤,残废了唉呀我的个老天啊,这老爷夫人要是看见了,可怎么活啊!”吴瘸子顿时呼天抢地起来.
“胡说什么你咒我变成瘫子啊,老子只不过是受了一点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又活蹦乱跳了,吴瘸子,我问你,我家里人呢,都去哪里了”
听到梅华没事,吴瘸子顿时松了一口气,”老爷夫人和两位少爷都搬到罗田县城去住了,这里的田都没有了,住在这里也没啥可干的,老爷说,做生意还是得在县城里,所以举家全搬走了,这里,就只留下老汉一个人看家,免得有不开眼的小贼来偷东西.”
“哦,这样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梅华一颗心落回到了肚子里.
“少爷,这小孩子是谁啊怎么这么瘦,可怜儿见的.”看着梅华身边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娃娃,吴瘸子随口问道.
“这是我儿子.”梅华也随口说道.
“原来是小小少爷啊!”吴瘸子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了,”少爷,您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一个儿子,这怎么可能啊”
“有什么不可能的.”梅华嘿嘿笑着,伸手一拉吴瘸子,”我还告诉你吴瘸子,你家小少爷现在可是一位营将了,手底下有上千号人呢.”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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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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