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崚最终选择向夏副省长求援,归根到底,赵崚算得上是夏兰山的门生,当初夏兰山在汉州的时候,对赵崚特别倚重,并将他当成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赵崚很清楚自己为何会一步步走到如今被动的局面,那是因为夏兰山离开汉州,自己最大的靠山没有了。
赵崚亲自赶往琼金,来到了夏兰山的办公室。夏兰山今天上午有外务活动,但瞧出赵崚的焦急之意,推掉了其他工作。
“兰山书记,还请你能帮我。”赵崚语气消沉地说道。
夏兰山没有说话,他沉默了许久,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崚便将问题给夏兰山反应了一番。夏兰山许久才叹气道:“赵崚,想要解决此事,难度太大,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赵崚道:“我可以将那些钱全部上缴。”
夏兰山沉默道:“现在事情已经败露,钱肯定是要上缴的,但即使你能把钱吐出来,恐怕也难以逃脱组织的追究。”
赵崚叹气道:“我真的无路可走了吗?”
夏兰山对赵崚还是留着几分情谊,当初共事的时候,如果不是赵崚鼎力支持自己,夏兰山很难对汉州做到完全掌控,而且,如果赵崚现在若是失败的话,那就意味着自己在汉州将没有一个可信赖之人。汉州官场彻底失去掌握与控制,夏兰山在省政府将少了个至关重要的筹码。
夏兰山很想帮助赵崚,但他思前想后许久,终究还是分析得出了一个悲观的结论,赵崚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夏兰山还有另一层考虑,这已经成为了死结,自己如果参与其中,会不会将自己也拖下水?
夏兰山缓缓道:“我现在只能建议你改变策略,认清时势,争取宽大处理,主动向有关部门交代自己的违法乱纪事实,该上缴的钱款必须上缴……”
赵崚的面色一阵惨白,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赵崚心如死灰地走出夏兰山的办公室,夏兰山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赵崚一步步走到如今地步,他心中有愧疚,因为那有他的刻意放任的缘故。
如果当初夏兰山对赵崚严格要求,那么赵崚绝对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夏兰山当初了为压制胡钢,所以有意培养赵崚,对他大开各种绿灯,甚至出了皇宫酒吧的事情,夏兰山也帮他压了下来。
久而久之,赵崚养成了一股骄纵之气。
如果夏兰山现在还是汉州市委书记,他或许能够拉赵崚一把,但今日不同往常,夏兰山已经离开了汉州,如果现在插手汉州本地的政务,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关注。
夏兰山在省政府也只是暂时站稳脚跟而已,尽管省长卜一仁对他非常关照,但他在诸多省长之中也是排名殿后的,夏兰山不可能为赵崚,破坏自己辛苦在政府营造出来的形象。
至于汉州还归不归自己掌控,夏兰山也想清楚了,苏家安排章天灵前去接管,这其实就是个信号弹,汉州终究会逃出自己的掌心。
夏兰山是一个沉稳之人,他知道舍与得的分寸,尽管损失了赵崚,会影响到自己的实力,但是该壮士断腕的时候,还是得坚决果断一点。
赵崚坐在轿车内接到了章天灵的电话,章天灵的意思很明确,希望能够跟他进行一次谈话。谈话的内容虽然在电话里没有提及,但赵崚知道这必然是与骆冰有关。
从琼金回到汉州,赵崚径直来到了市委书记办公室,章天灵见到了赵崚,指着沙发,道:“老赵,请坐!”
赵崚尴尬地笑了笑,道:“好的。”
章天灵吩咐秘书送了两杯茶进来,等赵崚喝了一口茶,道:“老赵,今天市委许多关键部门都收到了有关于你的一封举报信,我希望听听你的解释。”
赵崚抬头看了一眼章天灵,这个新人市委书记跟夏兰山的风格不一样,夏兰山是外刚内柔,他表面看上去十分的严肃,事实上出事风格比较迂回,从不偏激,但从章天灵这段时间的执政方式来看,他的风格是很强硬的,尽管每次见面都礼貌有加,但该出手的时候绝对不手软。
赵崚硬着头皮,沉声道:“天灵书记,我不知道什么投诉信。我19岁成为党员,自认半生处事无愧于心,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于我。”
章天灵惋惜地说道:“老赵,你是常委,是汉州最重要的干部,如果你愿意坦白的话,我会向有关部门求情,争取给你宽大处理的机会。但如果你还是一意孤行,恐怕我也难办,只能走流程了。”
赵崚至今还表现得很无辜的模样,如果不是因为章天灵手中握有证据,甚至会有点怀疑,那些举报信是否真实。
章天灵不得不暗叹赵崚强大的心理素质,给了他这么大的压力,他依旧不为所动。
章天灵闭了闭眼睛,缓缓道:“赵崚,我给过你最后一次洗心革面的机会,下次就不是我跟你谈话了。”
赵崚缓缓站起身,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如果想整我,那就尽管来吧。”
言毕,赵崚顺了顺衣服上的皱褶,稳步走出了市委书记办公室。
等赵崚离开之后,章天灵给方志诚打了个电话,道:“刚才我与赵崚已经沟通过,他对举报信不屑一顾。”
方志诚道:“他看了举报信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反应?”
章天灵苦笑道:“他连举报信都没要求看一看……”
方志诚沉默片刻,道:“他在竭力掩饰心中的恐慌,所以故意装作一副无所谓的姿态,这只能说明他已经慌乱了阵脚。”
章天灵点了点头,道:“下一步怎么办?直接上报省纪委吗?”
方志诚道:“要分两步走,第一,要上报省纪委,让他们尽快安排调查小组来对赵崚进行调查,第二,要安排人跟住赵崚,防止他潜逃。”
章天灵笑道:“你考虑得很周到,我等会就作安排。对了,有件事让我感觉到很意外,现在消息已经传播开来,但臧毅却没有丝毫反应。”
方志诚想了想,沉声道:“臧毅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章天灵暗忖方志诚思路果然清晰,他也是方才反应过来,为何臧毅没有帮自己的盟友一把的原因。
官场之中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当赵崚失去了价值,臧毅不介意以他作为垫脚石,往上更进一步。
“臧毅已经在筹划常务副市长的位置了啊。”章天灵唏嘘地想着,即使知道他的意向,但却没有太好的阻止之策,毕竟臧毅在过去一段时间内展现出了过人的能力,那个位置如果空了,他是最合适的代替者。
与方志诚又聊了片刻关于赵崚问题的情况才挂断电话,随后章天灵给市公安局局长孟达下达了指示,要求他务必监管好赵崚的动向,不允许他逃离汉州。
当天夜里十一点左右,方志诚接到了万衡的电话,万衡低声说道:“赵崚畏罪自杀了,吞服了大量的生金,死在书房内了。”
方志诚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微微一怔,心中还是有些愧疚之感,毕竟赵崚走到末路,是自己动用计谋,一步步将他推向悬崖。
方志诚苦笑道:“赵崚是一个极好面子的人啊。”
方志诚对赵崚还是很了解的,他是一个好面子之人,一直以汉州的功臣示人,如今查出他问题不断,必然会引起同事或者老百姓的非议,又怎么能承受得了呢?
万衡停顿片刻,道:“之所以选择自杀,恐怕还有其他原因,那么多钱的去向究竟在何处?赵崚之前可是一直喜欢在燕京跑项目。”
方志诚知道万衡的意思,他是在暗示,那些不义之财,恐怕会与燕京的一些大人物有关联。
方志诚轻叹了一声,道:“人虽然已经死了,但该查的还是得查。”
万衡道:“刚才已经接到省里的通知了,赵崚一事到此为止。”
方志诚愕然无语,苦笑道:“那就到此为止吧。”
赵崚是省管干部,他出了问题,并不是一件光荣之事,既然他选择了死亡,省里便有领导暗示,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与万衡打完电话之后,方志诚开车前往骆冰所在的村庄。
见到骆冰之后,发现短短不过两日,她变得憔悴无比。
方志诚叹了一口气,道:“告诉你一个消息,赵崚已经自杀了。”
骆冰怔怔无语,数秒钟之后,泪水如同泉涌般溢出了眼眶,“是我害了他……不应该这样的,被调查了,最多去坐几年牢,为何会选择死亡呢?”
方志诚摇头安慰道:“是他咎由自取,与你无关。他选择死亡,也是自愿的,或者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太大,无颜面对他人。”
骆冰颤抖着身体,哽咽道:“如果知道是这个结果,我绝对不会这么做……”
方志诚叹气道:“收拾好心情吧,也请你节哀。”
方志诚根本没想到与赵崚的恩怨会以这么个形式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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