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有办法绕开玛达拉的注意?”
酒吧老板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带着明显不太信任的色彩开口问道。
芙雷娅赶忙点点头。不过她马上一怔,发现在场的人脸上都是一副不太信任自己的表情,心头一紧,忍不住抓紧了自己的剑——像是要把紧张通过发白的手指关节发泄出来。
“芙雷娅是布契的民兵,她的一个朋友说过,里登堡会被攻破。在今天晚上之前大家肯定不会相信,苏也不相信,可事实摆在面前。我认为芙雷娅的话有一定道理。”这个时候,苏忽然在一边开口。
所有人都是一怔,连芙雷娅也看了看那个有着小麦色皮肤、扎着辫子的女孩,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瞥。
“我,其实没有办法带你们绕开玛达拉的注意。”芙雷娅想了一下,开诚布公地对在场的佣兵说道——她开头的话令每个人都是一愣。“不过,我知道一个人可能有这个能力。”
“也就是说你也不确定?”一个人问道。
芙雷娅点点头。
她马上看到不少人耸了耸肩。这些佣兵本来也没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抱什么希望,他们其实只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态而已,毕竟芙雷娅本身并不让人讨厌——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很吸引人的女孩子。
“等等,大家!我知道,作为一个陌生人,我现在在这里要求你们相信我是一件很无稽的事情,”她双手握着长剑放在胸前,慢慢放松下来,声音也变得明快、清晰起来:“因此我只是提出一个可能——”
她想了想:“就好比是一个赌、赌博一样,我、我……”
马尾少女我了半天,也找不出一个适合的词来,她忽然有点懊恼起来——或许自己不应该为了迎合这些佣兵选择一个自己不太熟悉的方式去解释。
“就像是你开一个盘口,我们下注对吗?然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个大个子佣兵哈哈一笑:“好解释,你好——我叫马诺。就冲小姐你这话,我也得下注了不是吗?”
他回过头。人群中立刻有人发出善意的笑声,还有人叫道,马诺你这个该死的赌徒,早晚有一天会把命送在上面。
芙雷娅脸红了红,赶紧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样,如果你们觉得我的话还可信,不妨先看看不是吗?我想等你们见到我朋友,一定会做出判断的——至少,至少我相信他。”
她说完,佣兵们沉默了下来。不得不说芙雷娅说的还是很有诱惑力,又有苏之前的话作旁证,而他们在这里犹豫不定,还不如先跟上去看看行情不是吗?
反正又不会吃亏,大不了到时候一拍两散就是了。
不过一时之间却没有人当这个出头鸟,芙雷娅看着逐渐冷下来的场面,一时之间忍不住有些着急起来。
“我相信芙雷娅。”
苏第一个走出去,她还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雷托忍不住挠了挠头,女儿这一表态他是不表态也不行了,还真是的,都说女儿的胳膊肘向外拐——可好歹也给他钓一个好小伙子回来啊。
酒吧老板一时间忍不住有些唉声叹息,周围一片哄笑。
“好了,”雷托说:“你们也不要笑,既然我都去了,你们也留下来看看无妨。我这个小女儿的面子我相信各位还是要卖的吧?”
“真不要脸啊,雷托。”
“那有拿苏小姐出来当挡箭牌的。”
“无耻啊。”
佣兵们忍不住大呼小叫起来,不过言谈之间都是认同了雷托的说法,倒是身宽体胖的酒吧老板丝毫不以为耻,反而一副自得的样子。而最后剩下的人一点人数,留下来的竟然有二十多个,这些人其实心理对芙雷娅的提议不是没有兴趣,只是拉不下脸向一个小女生妥协而已。
“那么小姐,我们大伙儿人都在这里了,现在说说你的要求吧?”雷托双手环抱,回头问道。
佣兵毕竟是佣兵,都明白天下没有既享受权利又不付出代价的事情。他们一般把这种代价看做一个买卖,认为核算就加入,不核算就退出——就这么简单,并不是什么不好启齿的事情。
芙雷娅不理解佣兵们的想法,心中自然一阵紧张:“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是活着逃出这里。既然你们选择留下来相信我,我就希望你们能……听从我的指挥,服从命令,否则这个协议就基本失去了意义了。所以我知道这么说有一点冒昧,但我还是要坚持——如果你们觉得无法接受,我也不强求。”
“当然,这是最基本的。”这些佣兵们答道,当然说是这么说,不过遇到送死的命令有不见得一定会执行。不过,先应下来总是没错的。
“还有呢,你又能做到什么呢?”
“我不知道,但我至少可以做到和你们站在一起战斗。在战斗时,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我想……这一点不因为我们之间的协议而改变。”芙雷娅想了想,如此答道。
“有这句话就够了,只要你能做到。至少我们会认可你,小姑娘!”马诺在一边答道,两三个人在应和着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人选择退出。最后一共剩下十七个人,除了雷托和苏,还有马诺和他的三个死党之外,剩下的都是独行侠,觉得一个人行动不如紧跟大队,于是最后也选择留下来。不过这十多个人倒是出乎芙雷娅的预料之外,甚至已经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因为她原本就没什么好预期的。那怕只有苏一个人留下来也是侥幸了,而现在更是侥幸中的侥幸。
而他们这里讨论还没告一段落,玛达拉大军入城的消息已从西边传了过来,街上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雷托看到街上的情况马上打招呼让其他人跟他一起到酒吧里去取食物,这个时候自然是能取多少算多少,否则等会等这些人醒悟过来估计街上就是一片混乱了。
这也是雇佣兵和芙雷娅他们这些民兵的区别,经验丰富的士兵首先想到的永远是后勤,而不是其他方面。
“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呢,指挥官芙雷娅小姐。”老雇佣兵马诺在一边问道。
“不用叫我指挥官,我和你们没什么区别。”芙雷娅脸色绯红的说,之前那一段讲话让她紧张得几乎喘不过起来。直到现在她还没搞清楚,自己竟然会有胆量在一群老练的战士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来。
现在想想,真是好像是做梦一样。
可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可以做到。她一定有办法帮到布兰多,而不是在他身边做一个累赘而已。马尾少女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有些出神地盯着火光冲天的西门,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开口问道:“你们会骑马吗?”
“当然,怎么可能不会。”
“那我们一会去偷马。”芙雷娅答道。
“偷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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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马?”少女拨弄了一下银汤匙,好奇地问。
“里登堡有一个骡马市场,贵族们在内区交易战马,还顺带贩卖家仆和奴隶,这是公开的事实。事实上老臣到布契地区,还是他们主动送上来的这个消息。”殴弗韦尔答道。
“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公主冷静地放下茶杯。
“不过那个姑娘又是如何知道的呢?”她又问。
“这和她的身世有关,当年我们的人就是把三岁的她留在里登堡的骡马市场的,她可能记不得自己三岁前发生的一些事,但对那里应当印象深刻。”
“你们还真是狠心,一个三岁的小女孩让她单独一个人留在陌生的地方吗?”
“我们也是情非得已,当年那场动荡牵连太广,连埃弗顿的妻子都不能幸免。再说,我们也是有周全的安排的。”
“她会骑术?”
“埃弗顿家族的人怎么会不会骑术,我们安排收养她的人就是银翼军团的精英骑士,只是他们一家为什么会搬出里登堡去到布契那么偏僻的地方,我们至今还不得而知。”
“她成功了吗?”虽然明知道欧弗韦尔会这么说,一定代表芙雷娅得手了。可公主殿下还是忍不住开口追问道。
她表面上表现得再成熟,内心一样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而已。
“当然,老臣之前讲过,贵族们都被那个年轻人吸引过去注意力。市场内区也没什么防备,轻易就让他们得手,那群雇佣兵也实力不俗,至少可以当得上王国一线军团的普通士卒——”
少女点点头。
与其他军团不同,埃鲁因王国的一线军团诸如禁卫军,银翼军团、西法赫第十一骑兵团以及安利柯燧发火枪团等还基本保佑昔日的荣誉与战斗力,在这些军团中的普通士兵的战斗力尚维持在黑铁下游,与白鬃军团、黑刃军团一类的自甘堕落的二线军团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而至于那些标准军团,就更加不堪入目,从穴兽之年以来就与贵族私兵的战斗力几乎无异。
因此殴弗韦尔这么形容,这位半精灵公主殿下一下就明白和芙雷娅在一起的那些佣兵们大概有什么样的实力。
她想了想,问道:“然后呢?”
“然后才是老臣这个故事最为精彩的地方,当芙雷娅小姐带领她的骑士们与那个神奇的年轻人汇合之后,在玛达拉大军中大杀四方的故事。”纵使殴弗韦尔一向冷淡,但提到在敌国大军中杀进杀出,还是让他这个王党成员有一些眉飞色舞。
“神奇的年轻人。”公主说道。
殴弗韦尔咳嗽两声,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不过少女却并不在意,她看了看时间,说道:“我还有一点时间,欧弗韦尔大人,那就请你继续讲下一个小节吧。”
“不胜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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