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无畏

  假面揭破,再无和颜悦色,唯剩自私自利。纵知人不可貌相,鸠神练落入陷阱,却亦不肯露怯人前,利落摊开手中天罚圣典,霎时灵风激荡扫退近前之众。

  “小小黄毛丫头,妄敢言天代神?而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带来此处,你是嫌他们死得不够快。”

  “应该讲只凭你们,缺乏翻起波浪的能耐。”

  但在决杀之前,又闻断然一语,黑色雀羽天降。骤见神器空坠,尽耗神灵之风。弁袭君手握圣裁,一剑斩开气浪余波,冷厉横指鸠神练,道:“迷途的人合该回归诸神怀抱。你说对吧,背叛天意之人,衣雪皂龙鸠神练。”

  “地擘……你真罔顾旧日情谊?”

  “情谊,当真存在吗?”

  心下一片冰冷,黑罪孔雀面无波动,六赋印戒竖举而起,象征天地四印的华彩于焉大作:“我曾以为,你与我永远是同一阵线。然而祸风行死后,不论是你的薄情,抑或一意孤行,都令人齿冷。”

  四印凋零其二,失踪其一,只存千夕颜跟随天谕。当年的强盛潜欲,早如烟消云散。但闻黑罪孔雀之质问,天谕经过初时沉默,忽地反唇相讥道:“我最多算得自私残毒。冷血、薄情,一意孤行,难道不该是用来形容,连亲生兄妹都下得去毒手的你?”

  “……不错,吾绝情,吾偏执。所以,天谕鸠神练,你该早有承担与我一刀两断之后的觉悟了罢!”镇教神器黯芒涌动,黑罪孔雀沉默少顷竟而直承不讳,无视对方眼中愕然瞬眼即是比绝情更绝。

  无情又如何?

  冷血又如何?

  弹指影动剑出,疾迎鸠神练心寒目光,一剑横扫天谕手中圣典。但为一教之主,衣雪皂龙犹非泛泛,亦是对来袭之敌知根知底。察觉迅剑取命不及避开,鸠神练袖藏杀刀穿风破雪,铿然一格剑器临身。

  “武魄行风!”

  而在同一时间,浑浑森狱魔声,反遭雷音殛破。翼天大魔双手紧握鬼面大刀,庞然武息外放逆势而上,运动巨力简单利落劈砍少女天灵。神秀见状却是不慌不忙,齐眉长棍去若蟠龙,绞散魔风刀翼,悠然应招一派从容无迫。

  不过,两处下风,未令玄嚣太子动容。非是轻心怠慢,仅因真正的大敌,已在目所能及之处,平平淡淡抽出一柄碧水盈光。

  心头为之凛然,玄嚣太子深吸一口气,足下猛力一震窜出银芒破土,化作雪亮衮龙枪森寒向敌:“四魌界一别,又再会了。”

  “以宗教的名义,坑害无辜信众血祭。今天,同样让你们死在宗教之下,做一对同命鸳鸯。对你,应当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吧?”

  不存虚与委蛇的打算,闻人然直接挑明来意,伸手一指方圆对峰壁前的人群,“他们会亲眼见证,一双草菅人命的男女,会怎样死在天眼之下。”

  “哈,千秋功业,本该疆场决胜。要杀吾,光靠悠悠之口,可是派不上用场。”

  “杀你,也不需要群起而围。”

  判声未落,剑势倏升。密覆对峰壁的漆黑深湖,登时为之牵引攀云拔空,形成顶天剑柱,阻绝异域通道。闻人然左手轻抬绵送清风,把信众送出十里之外,继续旁观假神之名的肆恶者伏罪。而在绝望之刀与千夕颜开杀为乱之前,两抹零星水花业已如犀利锋刃,瞬间割颈绝命划落。

  接连“噗通”两声,象征再无旁人搅局。玄嚣太子面无变色仅存冷漠专注,仿若未曾见到两人绝命之象,只将精神全部集中于大敌之身,紧接着引爆体内深厚魔力,无边气流倒袭回扫,再现暴武狰狞之貌:“闯不过这一战,本太子未来又如何能够一统天下?”

  “我不在意谁执掌天下,我只在意谁让我不痛快。你和天谕,非死不可!”

  率性自然,凭心所向,闻人然口中冷然吐词,丹青见疾化青虹驰啸长空,离手直奔玄嚣心腹要害。十八太子鼓足元神兽异能,双手横枪一挡。然而元神护体的不坏之身,在充盈剑芒冲击下竟也倍感难支。

  悍勇不让于人,却不代表不懂改换战法,玄嚣太子巧劲一翻手腕,拼狠转将衮龙枪斜插指地,将丹青见上附着之力倾泻大半,稍解眼下困局。

  无奈,原本最为精擅的单打独斗,此刻竟遇罕世无匹之强敌。前招甫休,后式又至,玄嚣太子双腿深蹲入地,发觉劲风扑面顷刻,匆匆一摆枪尾激荡尘沙飞扬,电光火石倒插敌手心扉,尽显刁钻毒辣。

  “荡世一击龙盘云!”

  银蛟翻浪,云波生澜,蔚为壮阔。但是,白芒龙枪迅猛疾钻,仅激起零星金火,便再难损伤对手分毫。下一刹那,闻人然竟视若无睹,一双肉掌排山倒海力压而下,生生将衮龙枪倒推而回,欲令情势堪危。

  近身面对,凶险更胜。不敢冒险赌注,玄嚣太子纵有不甘,却也只能舍弃银雪长缨。而在主人撒手关头,衮龙枪失去元功撑持,顿被闻人然精纯真元摧枯拉朽破坏,裂散成片片银粉飘洒半空!

  一招失利,紧随其后即是连串打击。咫尺之距,难防敌人追风蹑影。丹青见回空照面,玄嚣太子唯有本能抵挡,两臂交叉汇胸,竭力拆架锋锐长剑。然而与此同时,闻人然亦舍剑催元,倏忽高高举起右拳,刚猛破风重砸而下。饶是元神兽加持功体,玄嚣自恃不坏之身,终在磅礴一击之下再难负荷,两臂麻痹如断,鲜血淋漓染衣。

  “呃唔!”

  “主上?流魇焚天!”

  滔滔焚天魔火,刀旋风翼卷杀。翼天大魔奋勇突围,却见如来巨像矗立而起。满怀忠心卫主,魇帅纵落下风,犹欲抽手回护。但造斑斑血债杀孽,又岂是一场生死不弃的君臣交契,即可为之抹杀?

  “大日七曜·末阳昊气!”

  劫波万渡,大日七曜,煌煌天威广慑寰宇。神秀眸显庄严凝色,指若拈花合放身前,沛然圣华威碾方圆,横扫无边妖魔诡煞!

  “咳,呜哇……就算是死,吾也要提主上辟出生路。百朝修行,魔风偃天下!”

  佛元破魔袭身,初如昊阳烈日灼痛魔眼,魇帅随觉真气溃散,魔身遭受圣气包裹顿时无处不痛,内伤深植。而忖场上无一占胜,翼天大魔自知已无幸理,思绪电转全不在意鸠神练生死,当机立断自爆魔元气灌奇经,无视临身佛掌威胁,覆笼鬼面大刀孤注一掷劲投而出,罡风音啸射向闻人然背心。

  “魇帅!”

  “无畏,但也……”

  舍生为主的一刀脱手,意味再也无力抵挡圣华压身,生机瞬逝一空。但纵面对翼天大魔越限而为,闻人然却犹处之泰然,头也不回举重若轻,左手并指朝后一点,即令鬼面巨刃停滞空中,难以再进半寸。

  一声赞叹,是对护主勇义之敬。可惜,恶终为恶,闻人然提施太极玄巧力,登使鬼面刀加速原路折返,一气贯穿魇帅胸腹,将翼天大魔带过汪洋,牢牢钉死挺靠山壁!

  “无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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