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霍普称为蛆虫的小男孩得到了不太新鲜的馅饼皮还有少许青豆,他也如愿以偿的成为了霍普小组中的一员。其他组员可能并不是怎么喜欢他,不过这没有关系,他只是想寻找一个容身之所,一个能被他所影响的团体。男孩比任何人都不信任他人,但却比世界上所有人都更明白团体协作的强大力量和重要性。
光逝流离,男孩的名字是光逝·圣咏·艾萨克斯,与这大街小巷多数出身卑微身份混乱的流浪儿不同,他有名字也有姓氏,更明白自己的血统是属于哪一部族。只是他必须把这些都藏起来,霍普在那之后管他叫蚂蚁那他就是蚂蚁,他可以叫任何名字,这没关系,如果有必要,他甚至可以是任何人。
男孩拿起一粒青豆放进嘴里,用牙齿轻轻磨动这坚硬得如同石子儿的玩意儿。他端详着自己的胳膊,原来人可以瘦到这个地步,自从生活变得辛苦起来也只不过快两个月时间,自己就变得活像一具干尸。如果他要是没有在半个月内学会这个星球最底层艾隆纳耶人的生活方式,他可能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
如果他死了,那琉璃也会死,所以,他不能死。
光逝很快就把这个街道里的人划分了类别与等级,哪些人是不可以接触的,哪些人即使接触也没有什么收益,他都一清二楚。少年不惧怕欺凌弱小者,但是他不屑于成为一个欺凌弱小者,即使掠食者看上去过的很舒服。实际上他们就像一个鼓胀的气球,只要戳上一个洞就会立刻干瘪。
霍普的小家庭成为了光逝的首选,这个家庭的成员不多,年纪普遍偏小,而且领导人是个有副软心肠的女性。她缺少主见,易于控制,只要是对小家庭有利的话语都会影响她的判断,没有选择成为服务变态的雏妓说明她不屑更加堕落,接触风险度低。女孩不像个领导人或守护者,她也是自己小家庭中那需要庇护的孩子中的一个。
光逝花了不少时间来琢磨慈善食堂不远处的垃圾站的情况,为此他甚至放弃了去寻找食物。如果成功,他将会有一个稳定的食物来源,不再需要独自一人为生计担心。即使在与霍普的交涉中看上去满不在乎,光逝的心脏其实跳得飞快。主动权在霍普手上,光逝要做的是不要让霍普注意到这点。
他成功了,愚蠢又善良的女孩根本没有注意到拥有控场权的是自己,这就是为什么她没法完全支配这个小家庭。
光逝又放了些青豆到嘴里,这一次他放得更多,咀嚼和吞咽的快感来得更强烈,但感受的时间和次数都相对缩减。他开始后悔这个选择,因为强烈的咬合运动让他的牙龈发疼。
“蚂蚁,你把面包收起来了,为什么?”霍普忽然像光逝抛出问题。
虽然是否被发现光逝都认为无关紧要,但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希望不要被注意到。“没什么。”他回答,“我只是有一段时间没吃东西了。”
这个答案含糊不清,甚至什么都没回答,不过却足以应付霍普的问题。因为她的发散思维会给这个答案找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结尾,而不需要劳烦光逝多费口舌。
果然,霍普点点头,没有再提问。
想要在这个殖民地上生存下去,那就必须学会隐藏弱点。琉璃圣咏艾萨克斯就是光逝唯一需要隐藏的。妹妹生理上比自己小两岁,但从精神上可能比自己小上二十岁,她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在不需要出去觅食的空闲时间里,霍普的家庭成员都散在小巷各处,想出各种各样的法子来打发时间。光逝坐在纸箱上观察他们,直到他确定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消失,他才行动起来。
小巷两头通,其中一头有铁丝网墙,角落已经被破坏,光逝这样的小个头能轻而易举的钻过去。
光逝走得很快,同时还要避免引起注意。他不怕麻烦,但也不想找麻烦。
两辆感觉像是用破铜烂铁粘在一起的轮式越野车从街道上飞驰而过,扬起漫漫黄沙。车身用醒目的鲜红颜料涂抹着条纹,引擎盖上潦草喷绘了一个黑色骷髅头,在烈日照耀下似乎笑得更欢了。这些人被称为猎头者,既是赏金猎人,也是犯罪分子。
猎头者野蛮得根本不像艾隆纳耶人,他们拒绝使用基本形态,常常吃生食,拥有几乎自成一套的语言系统。正因为无法轻松交流,才使得他们越发危险。
这些猎头者可能是从哪里搞来的军用引擎。光逝对声音相当敏感,他记得这个引擎声,他第一次听见这个声音是半年前。一大群自称殖民地防卫署民兵的军人乘着轮式军车冲进了他家的前院,用车载机枪杀死了仆人们和安保人员,父亲也没能幸免于难。
母亲带着他和琉璃从密道逃脱,投奔他们的伯父,但这个每年都会送光逝与琉璃各种节日礼物的男人竟将他们出卖给了赏金猎人。
悲伤吗?光逝不知道,因为他并不喜欢自己的父母。没人会喜欢总是逼迫自己吞食各种服用后很难受的药片,或者一连几天将自己锁在满是不明液体的玻璃仓中的人,即使那是自己的直系血亲。
光逝围着街区绕圈,避免被任何人看出自己的行进路线。他让琉璃藏在河道仓库旁的废弃房屋中,他想了好久才选定了这个地方,但是这里仍然不安全。对于琉璃来说,整个星球恐怕都没有她的容身之所,这是一个过于信奉弱肉强食的星球,如果不是被后方的文明社会所约束,那么该殖民地会更加野蛮疯狂。
这栋破烂公寓尚且未被瘾君子和妓女占据,光逝也不知道它何时会被占据,只能祈祷它永远不会被任何人看上。琉璃就在一楼地下室里,白天要比外面凉爽,夜晚也能比外面温暖几分。光逝踢开盖在上面的木板和砖块,顺着缺了半边的梯子缩了进去。
“小汐姐姐?”听见动静的琉璃呼唤道,不过那并不是光逝的名字。
“嗯。”光逝没有提出质疑,因为琉璃也没有完全说错。和琉璃一起长大的是汐,并非光逝;但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汐无法存活,而光逝可以,所以他就是光逝了。
如果有需要,他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人。
光逝的黑夜适应性很强,几秒钟后他就看清了地下室中的布局和缩在墙角的木板缝隙中的小妹。她的浮肿情况比光逝要好得多,不过因为极度缺乏营养,也出现了掉发等情况。妹妹本来身体就不好,她不可能在这个情况下熬过一个冬天。
女孩的眼睛里充满了期盼和欣喜,她是个坚强的孩子,已经学会将悲伤和软弱都隐藏起来。或许,他该教琉璃更多的东西,比如这个星球上最原始的生存法则。琉璃不是宠物,他不能让她一直呆在这个地方,等待着他带来食物,这样对谁都没好处。
不行,他将手中的面包递给琉璃,一边否定自己的决定。这个星球上的一切都建立在力量上,而这正是琉璃所缺乏的。这不能怪她,如果一切正常,她本应该和其他孩子一样,在文明社会中长大,永远不会知晓这蛮荒境地的凶险。
“我做了一个梦。”琉璃在和光逝谈话的时候总是眉飞色舞,这是她一天中仅有的与人交流的机会,“梦见了一座峭壁顶上的木板屋,又破又漏,屋子里挤满了孩子,他们有的已经……睡着了,有的还醒着。明明夜空晴朗,满天繁星,却时不时有闪电掠过。屋子在狂风暴雨中吱吱呀呀的响,好像要被连根拔起,孩子们都抱在一起。”
“然后呢?”光逝耐心倾听。
“我不知道,我被吵醒了,有只老鼠在啃那边的木板。”
在这样紧张的环境下,光逝和琉璃实在没有太多话题可以交谈,没到无话可说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唱歌。光逝对音乐无感,不过汐和琉璃都喜欢音乐,琉璃唱歌更好听,汐擅长乐器。
“我得走了。”光逝说,他必须比往常离开得更早,因为他最好不要在霍普眼皮子底下消失太久。
“嗯。”琉璃站起来送他历开,“再见,汐姐姐。”
往常这个时候她会哭着求光逝再陪她一会儿,不要把她一个人丢在黑暗中,现在她已经会微笑着和自己告别了。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就好像一个士兵,从胆小鬼变成了冷血的杀人机器,他的确更适应战争了,但这一定就是好事么?
光逝离废弃公寓后就直奔霍普的小巷而去,这一次他没有从铁丝网那边钻过去,而是选择走小巷入口,让所有人都看见他。
“霍普正在找你呢。”还没走拢小巷口,一个比光逝矮半个头的男孩就叫住了光逝,“你上哪去了,蚂蚁?”
“上大号。”光逝撒谎道,“霍普呢?”
“就在里面,小巷的另一头。”男孩没有怀疑光逝的回答。
光逝在铁丝网旁边的垃圾堆上找到了霍普,看来他没选择走铁丝网回来是正确的。
“你去哪儿了?”霍普皱着眉头,右脚哒哒哒的抖动着,貌似等了有段时间了,“算了算了,我只想知道,你说的那个控制大孩子的方法到底可不可行?”
她心动了,光逝不易察觉的微微一笑。不知道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可能是另一次的抢劫?不管怎样,霍普都认为有必要采用自己的办法了,光逝并不对她的选择感到意外。
因为,一切都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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