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冰蝶再次从昏迷中苏醒时，一声意料之外的清脆道歉在耳畔回响，忽远忽近。她费了一番功夫才聚焦了视线，锁定了那个双手合十的少女。“是我考虑不周，将埋伏圈布置在那么危险的地方，才害得小蝶你受了伤。”琉璃说，“真的对不起！”说罢，琉璃用手肘捅了捅她身后的另一个女孩——冰蝶现在才注意到她，她在琉璃旁边实在是太过于缺乏存在感了。
“很抱歉，埋伏圈选址也有我的责任。”女孩低头道，算不上太真诚，也绝对看不出虚情假意。
冰蝶蠕动了一下嘴唇，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啊，忘记介绍了，这位是瞳·月影·赤崎，和我一个年级的学员。”琉璃说。
我可没办法向她问好。冰蝶心想，眼睛随着对方的脑袋晃动。
“在你昏迷期间，好多人都来看望过你了。陆熠之医生说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借着新身体的恢复能力，今天下午就能开始复健治疗啦。”琉璃凑近冰蝶的脸，“只是因为各种各样不可抗力的影响，小蝶你的身体出力达不到境界守卫标准水平，在1。1-1。2吨左右。”
听了这话，冰蝶还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想。是懊恼吗？开什么玩笑，现在她一拳就能将普通人打成肉泥。那该开心吗？知道自己在硬件标准上达不到境界守卫水平总是很遗憾的。不，什么时候自己将和境界守卫一较高下放在心上了？那本就是痴心妄想。话说，琉璃知道得真多啊，这也许就是作为光逝妹妹的特权吧。
“我可不会什么事都依赖哥哥哟。”琉璃暧昧地笑了笑，“说起光逝哥哥，他得去一趟泽达尔星，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泽达尔星是艾隆纳耶合众国首星，光逝想必是有了什么大麻烦才会去那种地方吧。在自己躺着这段时间看来发生了不少事情呢。为什么大事都是在她昏迷的时候发生？一年前也是，她昏迷前还是那个只能拿身体当生存本钱的可怜虫，醒来后全世界都变样了。
她的人生正不可控地滑向深渊。
※
近百名战略AI聚集在大学士星海军基地四号空间站的底部观测室中，低头注视着两艘龙骑兵级重巡洋舰缓缓入坞。其中，白露号重巡的装甲上布满烧灼擦挂痕迹，虽无一发穿透装甲伤及舰体，却也令人触目惊心。
然而，她们没等来风信子号。作为独角兽级战列舰中第一艘被委派执行任务的战舰，风信子号在自己的处女航中被击沉的消息对每一个战略AI来说都是难以置信的。此时此刻，即便心中存在再多疑问与坚持，一切也了然了，风信子号真的没能回来。她们还从来没想过战争来得是如此之快，也从来没考虑过该如何面对自己姐妹被击沉的噩耗。除此之外，战略AI们还须考虑一个她们不愿面对的问题，那就是离开了作为载体的星舰，她们还能是什么？
龙骑兵级没有接舷设备，人员从中撤出得依靠运输艇。鉴于龙骑兵级机库不大，所以想撤离全部人员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更何况白露号里还挤满了从风信子号中逃生的乘员。伤员优先级最高，待伤员全部撤走后，光逝带着风信子乘坐头一班运输艇离开了白露号。他们刚刚落地，就有人带领他俩乘上了另一艘运输艇，前往四号空间站的希洛的办公室。
领路人在一段阶梯前停下，光逝和风信子自己走完了剩下的一小段路。通道尽头的感应门开启，一间与军事基地格格不入的漂亮办公室展露眼前，纯实木地板配上暖色灯光，正好与落地窗的全息景象投影出的一片地貌奇特的红色土地相衬，四个生态水晶柜分布在不同的角落，里面装着从联邦各地运来的珍奇动植物。十二名少女围坐在房间内侧的电子壁炉旁，还在门外就能听见她们说话的声音，而她们的创造者，希洛，半躺在一张大桌子后。他见光逝进来立刻起身，不仅是表达对仲裁人的尊敬，更要避免被光逝找茬。
“好地方。”光逝噘着嘴环顾四周，“非常深刻的反映出了军中腐败的丑恶嘴脸。”
是啊，避免被他找茬，怎么可能？就算是衣服上的一个一毫米的线头也会成为光逝的讽刺切入点，自己是太久没和他接触以至于忘了。希洛深吸一口气，僵硬地笑了笑：“呃……女孩们，这位就是境界守卫仲裁人Z117；光逝，这些孩子是……”
“别告诉我，”光逝打断了他，“让我猜猜，这些小妞是你和你右手爱情的结晶？或者说左手？”
以希洛之能可以轻松化解这种低劣程度的语言挑衅，之所以没有那么做，是因为他很清楚不要招惹神经病。希洛自顾自开始介绍：“镜花，水月，流莺，夙凤，残心，落叶，预定中的霸主级泰坦舰载AI，”被他叫到名字的少女依次起身立正行礼，“霞，怜，绯，祭，祈，遥，预定中的妖精级泰坦舰载AI。”
“印象深刻。”光逝在房间中央的长沙发上小跳着坐下，不太礼貌地将脚放在茶几上，“上面是怎么打算的？”
“加强命运计划执行力度，趁星盟的星舰规格定下来前提升现有战舰吨位，准备建造泰坦。”
“所以说，他们终于准备好走向战争，而不是把战争当游戏了？”
“我表示怀疑，但战争终究会走向我们。”希洛看了一眼风信子，“我们需要风信子这样的AI。”
“我会看看我能做些什么。”
希洛对光逝的爽快很是诧异，他可是做好了长篇大论讨价还价一番的准备来说服光逝，因为按照这混蛋以往的尿性，要求他做件事比登天还难。“我很高兴你这么说。”
“别高兴得太早，我是有条件的。”光逝说。
“什么？”希洛做好了被敲竹杠的准备。
“两百万信用点。”
两百万，对希洛来说九牛一毛，可是光逝开口要钱这点让他非常疑惑。“没问题，需要我现在汇款吗？”他还是先答应下来，以免光逝反悔。
“不是给我，稍后我会给你一个地址。”光逝低声说。
“行。”光逝的反应令希洛更疑惑了。不过终究只是两百万的代价就聘请到仲裁人，怎么算都是希洛占了大便宜。
※
霍秦坐在一艘前往大学士星的穿梭机上，同行的除了他剩下的战友外，还有一个愁眉苦脸的大男孩，一个皮肤发黑的女人。他原本意外自己会被送上军事法庭，但从白露号上被送到空间后，他的手铐被取掉，有宪兵告诉他，他和他的朋友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服役，可以回家了，随后就不由分说的将他们送上了这艘穿梭机。
他以为这是个玩笑，或者是对方搞错了，一直在担心这艘穿梭机会突然掉头。他的担心没有发生，穿梭机停泊在了大学士星的轨道星港上。
然后他就被遗忘在了那里，星港内人流不息，却没人来过问他的身份，没人来告诉他应该去做什么。他真的自由了，买一张船票，他能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他无意间瞥见身旁那个皮肤发黑的女人在自己的万能手环上订了一张最近的去誓言绿洲星附近一个殖民地的船票。“你要回去？”他脱口而出。
那个女人反应很快，警觉地打量了他一番，说：“你是……”
“我是……我是刚刚从戍边部队退役的普通士兵，稍微有点卷进了边缘殖民地的冲突。”霍秦圆滑地回答。“我叫霍秦。”他不觉得这个女人会和他握手，因此也没主动伸手。
女人点点头：“这样啊，那你准备回家？”
“不知道。”霍秦耸耸肩，“可能去哪个地方随便找个工作什么的。”
“也许……也许你可以为我工作。”女人突然给霍秦提供了一份工作邀请。
“呵呵，不好意思，什么？”霍秦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付你三千信用点一个月，你和你的朋友。如果他们也来的话。”
三千信用点可是一份高薪工作，霍秦这种没有高等文凭的大老粗退役后顶多就能找到四百信用点左右的辛苦差事。不过霍秦很清楚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你不会是个走私贩什么的吧？”霍秦笑道，一边在心中胡乱猜测。这人能从白露号上下来，说明身份不简单，不会是什么罪犯。
“不是。”女人笑了笑，“我不是个喜欢冒险的人，不过听说现在边远殖民地不怎么安稳，我只是需要几个保镖。”
“一般人可不需要什么保镖，一般人也不会现在去那种地方。”
“随你便。”女人撇嘴道。说罢，她转身就走。
“等等！”霍秦叫住了她，“三千，真的？”
“当然，附带休假。”女人说。
“保镖？”
“是的，保镖。”
“好吧，该死，我干。”
“成交。”女人干练地伸出右手，“霍普·石锤·金思廷。你不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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