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风信子登上神秘的空蝉号重巡洋舰前,她都不知道自己将要挑起的是个怎样沉重的担子。这看似是一艘从芙蕾雅上将的舰队里偷偷溜出来,在誓言绿洲星附近独自巡弋的星舰,其实是一支更庞大的不成建制的攻击编队的指挥舰和引导舰。其中,仅独角兽级战列舰就有五艘,分别是繁缕,朝颜,扶桑,茑萝和鸢尾,其中茑萝号和朝颜号两天前才完成紧急组装,从里到外都新得闪闪发光。
此外,龙骑兵级重巡洋舰六艘,分别是雨水,清明,芒种,小雪,大雪,冬至。峡湾级轻巡洋舰一艘,即风信子之前乘坐的浅眠号。漩涡级轻巡八艘,稻云,烟云,烟雪,残雪,神火,孤云,时雨和绮云。乐园级驱逐舰两艘,幽天和变天。猎兵级驱逐舰十五艘,花月,菊月,暮商,霜序,朽月,仲夏,余月,陬月,冰月,阴月,阳月,残冬,焦月,初夏和葭月。
这些战舰,加上芙蕾雅上将麾下的临时混编舰队,基本是联邦海军所有的家当。中央司令部已经对它们做了战争动员,一旦边境事发,它们将立刻编入空蝉号所辖的战斗序列,镇压任何可能的武装叛乱或者击退外敌入侵。所以,这次不再是像上次那样的小打小闹,而是一场有着惊涛骇浪的战争。风信子都不敢相信她竟然被光逝要求指挥如此庞大的联合作战舰队,而且还是以区区中校的军衔!
也由不得她信还是不信。空蝉号笼罩在一片诡谲光芒中的CIC中,没有任何境界守卫或者高阶将军督战,这艘战舰的AI也仅仅是个最基础的智能模型。N051告诉她,对军方来说,芙蕾雅和光逝才是这次行动的最高负责人,但光逝显然已经把职务委派给了她,她便成了真正的舰队指挥官,接下来,她不仅要对自己负责,对麾下士兵负责,对自己的姐妹们负责,更得对人民,对国家负责。
这次要再……她想都不敢去想。
就在风信子因巨大的责任而苦恼不堪时,将锅轻易甩出去的光逝正乘坐穿梭机进入誓言绿洲星的大气圈。本来其余境界守卫都应该随行,但光逝回绝了,理由是他不属于政府编制,做起事来不受媒体制衡。他甚至以此为理由想把汐也留在浅眠号上,但经过一番幼稚的争吵,光逝还是妥协了。
空港是唯一没有被帮派彻底控制的地方,很简单,这是誓言绿洲星唯一和外界沟通的渠道,谁要是占领了,百分百会成为众矢之的。虽然没有实际支配者,但大帮派在空港都驻有所谓的办事处,以免自己从外星订购的货物再转运过程中惨遭毒手,也负责监视来誓言绿洲星的人。
这本就是个挺偏僻的小地方,若不是帕芙拉的酒店,平日根本不会有什么人来。现在帕芙拉酒店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关闭,誓言绿洲星的经济体系便随之崩溃,人流量也逐步跌至谷底,每天除了运货的商船和政府赈灾的运输船外,极少有访客到来。这也是为什么光逝一行人刚下穿梭机就被人盯上,更主要是因为带着克里蒙特,汐,滢和冰蝶,想不被注意那叫做梦。
过了入境检查站,刚进入大厅,一群手持凶器的帮派分子就把他们团团围住。“老子问你们几个,是本地人吗?”为首的暴徒问。他似乎也没想听光逝回答,就继续说了下去:“老子看也不像,这几个妞如果是本地出生,就算老子不认得,老子的小兄弟也认得。”
“你可以让开吗?要知道,我们中的大部分是需要呼吸来维持生命的,但我在你的口气中感受到了对肺部有致命威胁的恶臭。”像光逝这种疯子,是不可能被任何武力所胁迫的。
“我们是初到此地的军火商考察团,或许会在这里找到一家能长期合作的生意伙伴,如果你不想你们的敌人获得崭新的武器,最好不要招惹我们。”在光逝惹出更多麻烦前,冰蝶上前一步,以居高临下地口吻道。
对方虽说看上去是个混人,但能被派遣来驻守空港,说明至少不傻。他说了两句场面话,带着一干小弟离开前,还不忘给自己所属的帮派打个广告,无非就是他们很有钱之类。
“这就是我喜欢你的理由。”光逝使劲搂住冰蝶,拍打她的肩膀,“孺子可教也。”
“滚。”冰蝶无力地叹道,懒得挣扎。
“你的同学已经给你做出了示范,现在轮到你表现一下了。”光逝对克里蒙特说。
“啥?”克里蒙特一脸茫然。
“去找找埃罗萨帮的办事处在哪啊。”光逝吹胡子瞪眼睛,“你到底是蠢还是不在乎啊?”
“可我不知道……”克里蒙特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的愚钝,“……我知道了。”
“把瓦力带着一起去。”光逝说。
“谁是瓦力?”
“这不就是嘛。”光逝用拐杖指了指那个大头机器人,“如果出了什么事,你肯定跑得比他快。”
机器人低声咒骂了几句,但没有违抗指令,一瘸一拐地走到克里蒙特身边:“你确实跑得比我快,但子弹跑得比你更快,对我来说,那就足够了。”
金发帅哥和畸形瘸腿机器人的古怪组合出发了,克里蒙特决定先去楼下的咨询台问问。短短一百五十米的路程上,机器人不停地抱怨:“我整个左半身的二极管都在疼,全是这根可笑的铁棒害的。我不叫瓦力。不过我认识一个叫瓦力的家伙,智力低下的废品回收机器人,连话都不会说。”因为它的存在,克里蒙特开始认为这一百多米的路程永远走不到尽头,或者走到尽头前,他就会神经衰弱而死。所以当他终于走到咨询台前时,是那么的欣喜若狂。
“小姐,请问埃罗萨帮的办事处在什么地方?”克里蒙特挂着难以自抑的迷人微笑,向咨询台的小姑娘问道。虽说他笑得那么开心不是在泡妞,但那又如何?那细碎的金发,那让女人忍不住想细数的睫毛,那明净温暖的双眸……咨询台后的女孩已经迷乱了,傻傻地笑着,没回答。
然而克里蒙特现在没半点心情泡妞,又快速把问题重复了一次,这才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礼貌地婉拒了对方要电话号码的要求,快步往回走。这次他走得快了些,避免被大头机器人抓着机会又叽歪一路。
当他从电梯上到二楼,却见光逝他们旁边又多了几个人。他本以为又是来找事的,走近一瞧,只觉那几个人中有两人看着眼熟。他猛然记起,这两人曾经和他同乘一架穿梭机。
“你回来啦?打听到了吗?”光逝问他。
“打听到了,就在——”
“不关心。”光逝打断了他,“他们会带我们去见埃罗萨帮的老大。”
纵有千般怨言,克里蒙特也只能咬碎了吞下肚。
他们跟着埃罗萨帮的人穿过半个机场,来到埃罗萨帮的机库。有两艘小心货船正在卸货,从箱子上的图章判断,这些都是谷物和肉类。机库里除了货运卡车,还停着三辆老式八轮步战车,四周巡梭的帮派成员都穿着全套的防弹衣,拿着统一的军标武器,和其他帮派那种杂牌军完全不同。先不论他们是否真的能有正规军那么能打,但在声势上就压了其他人一头。
光逝他们被安排在队列中第二辆步战车里,原本应该坐里面的帮派成员全部都换到了卡车上。浩大的车队从空港侧门使出,很快上了高速。从这里透过射击窗口可以看见远处的一个大坑,风信子号的杰作还未被填平,只因誓言绿洲星的混乱状况大大拖慢了灾后重建的进度。
“还有多远?”在车队出发二十分钟后,光逝问其中一个因他免去了牢狱之灾的退役军人。
“运气好的话半个小时。”
“这么远?”
“是啊,我们占领的地以旧城区为主,可以说是所有帮派里离空港最远的。回程路上要经过四个大帮派的领地,危险度高,这才花重金配备了三辆老式步战车。”对方回答,“这都多亏了霍普小姐的运营手段,她总有办法变出钱来。”
光逝间接给她的钱可不够一个帮派运作这么久,霍普作为一个法学高材生,定自有一套赚钱方法。她确实是个实干家,而非空想家。
“头儿,头儿!”副驾驶位上的通讯员喊道,“无人机拍到前方两千米处有路障!”
“什么?”正和光逝聊天的那人钻进驾驶室,查看无人机拍摄到的图像。
“我们怎么办?”
头目沉吟片刻,说:“前面路口右拐,上52号公路,从皮尔斯帮的地盘走。”
“这样好吗?我们没有通知过皮尔斯帮啊。”
“皮尔斯帮一个小帮派翻不起大浪,就算有什么问题,等我们回到旧城区后再说。”
通讯员点点头,马上联络车队,传达指令。
“有什么问题吗?”光逝问。
“小问题,凤凰帮在高速上设了路障,这群神经病一天到晚就想搞出点事来,不管他们就好。”
车队很快尽数右拐,驶入52号公路。
“凤凰帮有啥动静吗?”头目问通讯员。
“没有,皮尔斯帮也没啥动静。”
“这就好。”头目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就像我说的那样,别管那群疯子。”
光逝轻声对克里蒙特说:“抱住小雏鸡,别松手。”
冰蝶不等克里蒙特真抱住她,伸手越过他的胸口,将他按在座位上。
“怎么了?”克里蒙特惊讶地问。
“没什么,好戏就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他们所乘坐的步战车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腾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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