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得那红月高悬在天,丝丝血光倾洒而下,与下方的黑雾交相辉映。
时而涌动翻腾,时而静寂不动。
就好似真个有生命,被人为搅动一般。
在那黑雾之中,不断落下的行尸越来越多,那原本漆黑如墨的黑雾也随着行尸的增多,变得有些稀薄起来。血色的月光,随之大盛,猛然炽烈了起来。
血月之下,被那红色的血光照射到的行尸,一瞬间便红了眼睛,白牙外露,利爪变长,张大了嘴巴,朝着那血月不断的朝拜,高声嘶吼。
几百上千个行尸一同嘶吼,那凄厉的声响,端的是让人心惧胆寒。
原本的,胡不归等人正在死死对抗行尸,眼见的就要支持不住了,可转眼之间,那群尸竟然弃了自个等人不顾,跪了下来,对月朝拜。
发生了什么事儿?
胡不归不清楚,他转头看向马正阳师徒,却见跟在自个身边的玲珑,同样的是一脸茫然。
再往回看的时候,胡不归却没有发现马正阳的身影,当下不由得的有些纳闷,喘着粗气问玲珑:“师姑,马道长呢?”
玲珑看的胡不归一脸的疲惫,狼狈不堪的模样,撇嘴有些鄙夷的道:“我师傅的本事比你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你还是管好你自个吧,几只行尸而已,就把你累成了这副模样,有担心他的工夫,倒不如想想咱们怎么逃命出去,来的要紧。”
吧啦吧啦...
说个不停。
“几只行尸而已?”
胡不归听得白眼只翻,但他也知道这姑奶奶的脾气,更是知道她的手段。知道要是自个再说几句,这姑奶奶肯定要收拾自个的。当下他也不敢多问,只是轻手轻脚的往着边上的高墙之处退去。
一边退,一边在心中暗自寻找着自个师兄卫中州的身影,以及马老头的踪迹。
可眼下群尸跪拜,面目狰狞,早就看不出原来那人的模样了。
胡不归偷偷瞧了几眼,便放弃了自个的打算,此刻就是自个师兄站在自个的面前,他也未必能够瞧得出来了。
要说马正阳马老道,胡不归并不是太担心。他那本事,胡不归亲自试验过的,还吃了不小的苦头。可眼下群尸汹涌,没见到人,胡不归的心里总归是有些担忧的。
说话间,胡不归与玲珑二人已经退到了就近的一面高墙之下,再细细搜寻马正阳的身影,却还是没能找的见。胡不归不敢高声喊叫,只得从身上摸出了一张符箓,将之叠成纸鹤的模样,口中低念几声口诀,随后将那纸鹤随手往空中一抛,就见那纸鹤便似活了一般,双翅一阵,就朝着胡不归两人左侧的方向飞了过去。
胡不归与玲珑二人的目光随着那纸鹤飞去的方向,定睛一看,不由得心中大乐起来。
只见得,那纸鹤飞去的方向,正对着一面高墙,那马老头此刻正蹲坐在那面高墙之上,早就没了先前道家高人的风范,一袭崭新的道袍,被群尸撕扯出了几道口子,手指着地上的行尸,嘴里吧啦吧啦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早就告诉师傅了,他那身道袍碍事,他不听,我估摸着,他这会儿正在训斥那些行尸弄坏了他的道袍呢。”玲珑瞧见自个师傅无恙,不由得悄声编排起来。
胡不归也是瞧得欢乐,点头不已,然而他却是不敢搭话,心中对马正阳这老头儿的做派,更是鄙夷起来。
只是,转念一想,心中却踌躇不已:“眼下师兄找不见,群尸只围不攻,那高深莫测的羊精也是按兵不动,进不得,退不得,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胡不归抬头望向远处的羊先生,却见那羊先生似有所觉一般,也正在此刻向胡不归投来了目光。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瞬间便碰撞在了一处,但,却没有什么火花出现。
胡不归瞧那羊先生的目光,全是愤恨愤怒之意,如果目光可以杀死人的话,胡不归还真有这想法。但,那羊先生看向胡不归的目光时,却是满脸的微笑,那种温和的表情,就好似是在和一个老朋友点头打招呼一样的普通平常,在他的眼里,胡不归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威胁与恶念。
就好似那时的红衣女鬼小桃的魅惑一般。
这种错觉,一瞬间就充满了胡不归的整个脑海。有那么一瞬间的工夫,胡不归都想开口说上一句‘你好’了。
但,随即的,胡不归感到胸口的位置有一股子暖流充遍了全身,那种古怪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胡家小子,你怎么了?”玲珑见胡不归面色有异,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挡在了自个的身后,与那羊精对视了一眼。转头对胡不归说道:“你别和他对视,小心着了他的道!”
胡不归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暗自警惕了起来:“真个该死,这羊精果然有古怪,只是一眼之间,就让咱差点着了道,以后咱不能这般大意才是!”
“咱没事。”胡不归心中有气,没处发泄,扭过头去,不再看那羊先生。
那羊先生见胡不归不再看向自己,反而躲在了玲珑的身后,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接着他一手指向了天上的血月,另一手却指向了自个的脚下,高声说道:“茅思甲啊,茅思甲,想当年,你是何等的了得!斗群尸,灭鬼魅,斩杀金甲尸王,坏我‘尤泉教’的大事,是何等的威风!可到了今天,你投胎转世,却只能躲在一个小姑娘的身后?真是可怜啊!”
胡不归听的有些发蒙,他疑似茅思甲转世的这事儿,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只有马正阳知道一些,但并不确定。马正阳有没有告诉玲珑,他并不清楚,想来要告诉玲珑,也只是一些他自个的推测而已。
而自个原本的便宜师傅骆千山知不知道?
胡不归和师傅师兄相处了几年的时间,也从未听他们提起过,
想来,他们是并不知情的。
可,这羊先生只一开口,就喝破了其中的隐情,料想并不是无的放矢,这羊精肯定掌握了一些证据。
胡不归的心思急转,自个在心中暗自揣测,但,他面上却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也不搭话,只是瞪大了双眼,躲在玲珑的身后,观察着那羊精。
玲珑最讨厌的便是被人称作‘小姑娘’,她原本就是个泼辣的性子,不是个吃亏的主儿,虽然,知道自个不是那羊精的对手,可听的那羊精朝着自个高声喝骂,嘴巴上却是不肯认输的,不由得小脸一皱,呛声道:“什么猫思甲?狗思甲的?能躲在本姑奶奶的身后是他小子的福气,你想要?本姑奶奶还懒得搭理你呢!识相的,赶紧将这些人都放了,否则,休怪本姑奶奶无情,灭了你这害人的羊精!”
“呵呵,小姑娘不错,不错,有几分胆色。”羊先生被玲珑一顿挤兑,也不着恼,只是淡淡笑着道:“白狐的肉身,活人的生魂,有几分道行,可惜,你不是我的对手,想要我的命,恐怕还没那个本事。”
“哼,有没有本事,咱们打过再说!”玲珑冷哼一声,小拳头一攥,就要冲下高墙。
胡不归瞧得她要冲动,当下一把给拦了下来,低声安慰道:“师姑莫要上了他的当!”
玲珑有些气不过,恨恨的止下了自个身形,气哼哼的低声说道:“不过是凭了行尸多而已,若是单打独斗,本姑奶奶也不会怕了他,等过一会儿,咱们瞅准了时机,我先下去拦住那些行尸,你趁机跟在我后面,寻到了这‘先天伏魔大阵’的阵眼,拨出了它,破了这‘先天伏魔大阵’,这些个行尸就能有一线生机,到时候,没了这些行尸,我看着羊精还怎么嚣张!”
“先天伏魔大阵?阵眼?马道长不是说这大阵叫做‘九幽囚魂大阵’么?怎地又成了什么先天伏魔大阵?”
胡不归听玲珑这么一说,不禁面露喜色,但,又有些疑惑,要知道在道门之中,阵法一道最为厉害的便是麻衣阁,可麻衣阁门下的精英弟子,早在几十年前的那场正邪大战中差不多死绝了,其门中的阵法秘术自然也随之失传了。
在那一战中,存活下来的麻衣阁弟子,要么是老弱病残,要么是外门中人,即使懂的几个阵法,也不过是皮毛而已。
而眼下,这张家集被大阵围困,几千上万人的性命,都被困于此,这大阵的厉害可见一斑。
闻听玲珑说出懂的眼前这阵法,怎能让胡不归欣喜?
“不是,我不懂的阵法啦,是我师傅说的。”玲珑被胡不归炙热的目光瞧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即解释道:“据我师傅推测,‘九幽囚魂大阵’的阵眼便是这菜市口的位置,但,经过几千年的变迁,人口增多,房屋拆建等等原因的改变,就成了今天的‘先天伏魔大阵’,我师傅还说这是阵中阵,局中局,随便一个细微的改动,就有可能变成另外的一种阵型。但,这大阵不论怎么改变,他的阵眼都不会改动,都在菜市口的中心地带,除非是彻底一举摧毁整个大阵。”
胡不归心中微动,想到了一个可能,先前的时候,他刚进张家集的时候,曾经看到在菜市口的位置上空,有那么两道黑红相间的气流贯穿天地,而红色的自然是生气血气,黑色的自然是死气阴气,两气相交,这才是整个大阵的动力来源。
平日里,大阵隐匿在整个镇子中,不会轻易被人察觉,但,今时今日张家集的上万生灵的魂魄生气被强行收走之后,汇聚于镇子的上空,等到血月降临,两气相交,这才露出了真容。
要想救下这镇上的人,就必须要阻止两气相交才行。
可再看半空之中的黑雾,此刻已然不多,也就是说生气阳气的消耗同样不少,那么死去的人,自然也不会少了!
“那么,你们先前赶到这张家集的时候,怎么没有先去拨出阵眼呢?”胡不归心中懊恼不已,不由得出声质问起来。
玲珑皱了一下眉头,对胡不归的话,有些恼火,不满的说道:“是师傅啦,先前我带路的时候,他走的慢慢腾腾的,后来,我们又迷了路,等到东蹿西撞的来到这里的时候,我问师傅阵眼在哪,师傅却只是让我安心等待,要不是看到你闯了进来,被行尸围困,我才不愿对上这些行尸呢,又臭又脏的,恶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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