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崇城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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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有半年之久,八月初才挖基筑造的崇州新城,到初冬的十月下旬,临江的城墙已经筑有近一丈高,横亘在紫琅山东麓,与峙立江水浅滩中的军山峰峦相垒。

  船行江上,人站船头远望去,还未最终筑成的新崇城已有几分雄城气概。

  崇城临江,虽依山麓,但地多为淤沙所积之土,筑城难在筑基,挖去浮土,铺以大量的青条石为基,才在其上夯三合土为墙芯、砌覆青砖包裹同样的银子,换在其他地方能筑周两千步的大城,新崇城建成后,周长才一千二百步,城墙也只计划造到一丈五尺高。

  新崇城放在普遍不重视筑城的江淮大城,也远远算不上什么大城。

  单独去看崇城,的确算不上什么雄城,但崇城之险不在城中,而在紫琅山。

  奢家以广教寺为掩护,经营紫琅山已有好几年的时间,有意将紫琅山打造成支援其舟师占据江口甚至进袭江宁的军事据点。

  奢家不仅在南崖开凿码头、建秘仓,东麓、北麓以及山顶禅院都建得坚固异常,有如塞堡。又辟山道勾连上下,筑山门实为隘口以守险道,缓坡则削土覆砖以为陡崖,除东北麓之外,绝敌攀缘登山之道。

  林缚剿灭广教寺僧寇之后,在原有基础上,更是不加遮掩的要将紫琅山进一步改造山城重塞防御体系。

  在北麓、东麓、南崖码头以及东南坡、东北坡以及山顶形成三重防御塞堡,内线开辟相对较平稳的铺石坡道相接,以便兵力在内线快速运动,实现诸塞堡间的相互支援,道险处筑隘关,或削坡包砖为城墙,或造障墙。

  千余精锐驻守,便足以将千军万马挡在山下,为新崇城最坚实可靠的西侧屏障。

  崇城与紫琅山城相依,还不是林缚崇州综合大防御体系的完整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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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日,林缚率靖海第一水营押解近三千战俘返回崇州,在崇城的林梦得、秦承祖、孙敬堂、孙敬轩、胡致庸、胡致诚、李书义、李书堂等人到观音滩相迎,吴梅久借病还乡休养,人已经离开崇州。

  林缚一回崇州,赵青山率靖海第一水营进驻军山寨,林缚则让大家陪他登上军山。

  军山与紫琅山相对,独立江中,露出江面之上的山体占地约三百余亩,比紫琅山略高,实测三十五丈四尺高。

  放眼神州大地,军山实在算不上什么雄山峻岭,然而在积淤成陆的江海之角,军山与紫琅山的地势又显得额外的险要。由于其形似象,早年称象山,远在秦时,秦王就在军山驻军守险以塞江口,遂名军山。

  东海寇成患,崇州县就在军山依山势建水寨驻兵防寇侵犯;两年前,正式成为宁海镇水营的驻营。萧涛远亦有经营军山之意,驻以亲信精锐,两年来所得军资多半投到此地,军山水寨得到进一步的改建、扩建。

  以镇军编制论,军山寨内港可泊三营舟师,是扬子江下游除暨阳外最重要的一处营坞。

  有傅青河率重兵镇守嵊泗外线,西沙岛就无需专门驻守重军,赵青山率靖海第一水营直接进驻军山寨,直接以军山寨为驻营,观音滩以及东侧的港口都可以转为民用,收受厘金,以实军资。

  “军山寨的格局还是太小,”林缚站在军山崖头指着山下的江面,专门对老工官葛福说道,“我来崇州之初,就想要在两山之间筑一道拦江大坝,使两山相接,这时候江水正浅,我想可以动手做这件事了,又轮到老工官大显身手了”

  老工官葛福手捋颔白须呵呵而笑。

  他修正后的计划是造两道拦江石坝,一道石坝从军山北麓陡峙与崇城南墙直接相接,一道石坝连接军山西麓岬石与紫琅山南崖,彻底的将军山与紫琅山、崇城的地势勾连在一起。

  军山西北麓与紫琅南崖的悬崖陡壁夹峙,在石坝上筑墙,则能形成拥有千亩水域的驻军港城,可泊数百艘战船,规模是当前军山寨的十倍不止。

  拦江石坝以东,夹于崇城南城墙与军山东北麓的水面也有五六百亩之广,可以作为停泊商民船的外港使用,在崇城东门外发展江市。

  包括新崇城、紫琅山三重塞堡以及军山港城在内,依山划江,才是林缚为崇州所规划的完整水陆城防体系构想,如此才能将制海权的思想融入其中。

  崇州将来的格局,远非周一千二百步的新崇城所能体现。

  孙敬轩、孙敬堂、胡致庸、胡致诚、李书义、李书堂等人听了都精神大振,他们都是清楚全盘计划的。

  浙东局势虽然崩坏,但是江东左军在北线一系列的胜利,使林缚在崇州的地位彻底稳固下来,也许崇州诸人对局势走向都相当乐观。

  多日来,不仅崇州当地听不到反对林缚的声音,大家也都能肯定上至郡司、朝廷也离不开林缚率江东左军镇守江海门户这才是林缚从容经营崇州最根本的基础。有此基础,其他的因难都是暂时的。

  林梦得脸上有苦色,他一向认为,比起雄奇伟峻之构想,手里的银子才是最坚实的基础。

  由不得林梦得心痛,林缚转头就对他说道:“我打算将战俘都编入工辎营,鹤城寇兵降后,工辎营的规模将扩大至八千人,补给按辅兵降一等供应,暂不计饷资,我打算让敬堂领工辎营,但是更大的压力是在你肩上”

  “我能说什么,总不能挖坑填之。”林梦得无奈说道。

  “”林缚笑了笑,不理会林梦得的怨念,跟孙敬堂说道,“一军得以竖立,必以基层武官为骨架,这也是我在崇州建战训识字班的原缘。将作为骨架的基层武官都抽出来另外监押,普通的晋安老卒对奢家或许还有依念之情,但也有限。我从各营抽旗头、伍正百余人给你,补入工辎营为都卒长,以为工辎营的立军骨架。但是你要记住几点,对这些战俘可使劳役改造之,但不得轻慢、侮辱之。你对各都卒长也要循循善导,不要在工辎营搞对立。愿为崇州效力者,做工役积极不怠慢,需奖赏之,可拔擢为伍正、旗头以为表率。立军与改造战俘的道理没有绝对的隔阖,馒头与大棒尔工辎营筑塞修路之余,简单操训也不能停,日常之时,需多宣扬奢家之恶、崇州之优待。这些战俘用好了,另有奇效。”

  孙敬堂点头应承,神情却颇为凝重,不觉得他要承担的担子比林梦得轻。

  若能顺利使困守鹤城的两千寇兵弃械投降,工辎营要接管的战俘将达到七千余人,超过江东左军扩编后的战卒兵额。

  这些战俘时,有部分是江东、两浙出身的海盗,更多的是忠于奢家的晋安老卒。

  立国之初,东闽可以说是蛮荒之地,才立晋安、建安、泉州三府,八姓入闽后,才使得东闽在两百余年时间里得到真正的开发,所以八姓在东闽的影响力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

  换成李卓只怕也不敢将七八千战俘集中起来当作苦役使用,万一出乱子,将是大乱子,很难收拾。但对底子极薄的江东左军来说,这么多的廉价青壮劳力,又不能不用,编入工辎营也许是最好的手段。

  一是能以军队的严格手段集中管制,二则工辎营多随驻军运动,若是生乱,能够及时调驻军镇压。至于林缚所说的奇效,孙敬堂这时还不管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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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军山下来,林缚就乘船直接到东衙,并没有时间急着上山去。

  由于吴梅久告病不出,而战事也刚刚进入相持阶段,崇州县诸多事务还都集中在东衙署理。

  外线战事如火如涂,崇州秋粮征收却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此时已经顺利完成。

  减免丁税以及各种人头摊派,崇州县少了一大块损失,但是半年以来的清查田亩,使得崇州入籍田亩数激增近五十万亩,达到二百万亩,这一块能增加很多的收入。

  但是等秋粮征收上来之后,田赋收入还是远远超乎之前的预测以及大家的想象。征粮及折赋银以米粮计总数达到十八万石今年夏秋时涝灾比往年要严重,而此前崇州县正常年份的田赋丁税年总收入也只有七八万石。

  清查田亩,打压隐户、隐田的地方乡豪势力是重要因素,四月崇城被屠,旧有官吏一空,补选官吏都能尽职任事,极少贪鄙从中盘剥是一个因素归结到一点,就是林缚将控制崇州的触手已经深入到崇州的每一个角落。

  除了秋粮正赋之外,以运盐河、西山河等崇州境内主要河流为中心的公田清查也基本结束,查得公田二十四万亩。

  这些公田虽绝大多数均为易涝废地,罚租赋以下田计,但是累租以年收成的三成计算,累计罚征五年,也得米粮及折赋银共计三十六万石那些侵占公田的崇州大户这次算是给彻底的狠狠的抽了一次血。

  江东左军在军事上所获得的巨大胜利,也压制了崇州境内以及郡司可能跳出来的反对声音。

  此外最大的一块就是屯田及公田的田租收入,林缚率江东左军进驻崇州,通过彻查通匪案,清查僧院寄田,使崇州入籍田亩大增的同时,也获得大量直接归属江东左军的屯田。

  这些屯田加上清查出来的公田总数超过四十万亩。这些田虽说以薄产的中、下亩为主,林缚在崇州开展的减租、减赋运动,又使收租比例降至三成,但这一块也凿凿实实的为江东左军提供近十二万石的秋粮收入。

  普通官吏只知崇州秋粮正赋为十八万石,就已经瞠目结舌,而林梦得、孙敬堂、孙敬轩、胡致诚、胡致庸、李书义、李书堂等少数人却清楚这次秋粮征收的实际入仓数达到六十六万石换作别人知道这数,怕是舌头都要吓掉了。

  即使把罚赋部分扣除,秋粮收入也达到三十万石,加入夏粮,崇州县一年租赋收入将超过四十五万石粮,折银超过二十万两。

  加上江东左军在崇州的其他产业,以一县之地供养一万精锐还将绰绰有余。

  林缚对这样的结果并不觉得意外。

  东闽多地,有“九山一地”之说,奢家最鼎盛时,控制东闽大部分土地,若以良田计,实际还不如海陵一府很多奢家能供养十万精锐在东闽跟李卓相持了十年。

  拿奢家经营东闽的标准来计算崇州的潜力才是适宜的,关键是要有能力将崇州的潜力挖出来,不使税源流入乡豪大户以及贪鄙的官吏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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