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越以来,就有着“外姓不封王、封爵不裂土”的传统,便是宗室诸王就藩,也是不裂土、不临民。两百余年来,这个传统就破过两例,一是封曹氏外姓为固原郡王,造成曹氏割据关中的事实;一是封奢文庄为晋安侯,割晋安府以自立,终在东南大患——这时候又迫于形势以实封以赏林缚“造社稷、安宗庙”的功绩。
殷商时有封国名崇,大体在西秦郡境内,林缚以再造社稷之功,裂土实封崇国,当然不能从曹家手里占地盘去,而是要将崇州、鹤城、江门、虞东、泗嵊五县以及蛮荒之地夷州割出来以为崇国封邑。
林缚没有足够的人手去分别掌握江宁跟淮东两套班子,淮东所辖的徐泗、淮海、浙东、浙南、闽东等地,其财政、民政、军政、监察等诸多事务,都要跟江宁进行融合,淮东诸人也都要逐步的掌握江宁的核心权力,又怎么可能有心思跟精力去搞两套班子?
但是眼下,林缚对江宁还不能谈得上完全的掌握。
融合的好处就是效率提高,节约人手,不利之处,就是难免要受张晏等对抗淮东的外系官员制肘。
江宁的财政,除了供养淮东兵马外,还要供养淮西、池州、荆湖、湘潭等军。
一旦让淮东完全融入江宁,其他势力必然也会理直气壮的要跟淮东平分江宁财赋——所以林缚一面要将淮东融进到江宁来,另一方面还要保留一块自留地,以保证将来能灵活自如的调整财赋军资。
崇州是淮东真正崛起的根基之地,鹤城、江门、虞东、泗嵊等地,都是林缚在经营崇州之后,新置的四县,实际也是崇州的外延——这五县之地,大体只有淮东目前控制区域的十分之一不到,但实实在在是淮东的精华之所。
崇州五县大约直接掌握了江宁此时所控制区域的八成造船及海贸规模,江宁给摧毁了一番,兵械打造也就几乎都集中在崇州五县。此外,崇州五县年产精铁达到两百万斤,糙铁八百万斤,也差不多占了江宁控制区域的五成以上;崇州五县各织染工场的用工规模达到两万余人,黑水洋船社以及淮东钱庄总号都在崇州,淮东水营的主驻军港都在崇州五县范围以内——多年来,淮东军的军养,崇州五县直接供给比例差不多达七成。
崇州五县是实施土地新政最彻底的区域,拥有耕地达四百余万亩,土地开发及沟渠堤塘等建设,已然超过江南五府,以稻麦棉桐种植为主。虽说从崇州五县直接征收的税粮只维持在五十万石左右,但五县民间每年能征购的米粮也在百万石规模左右。
崇州五县约有人丁百万,受林缚的影响也最深,也最为忠诚,兵户约占其半,有丁壮从军,是淮东军的中坚骨干。
通过裂土实封,将淮东这一块精华区域割出来,将崇州五县控制在手里,就意味着在江宁财政体系之外,林缚每年就还能直接掌握价值三百多万两银的资源用于兵备,而不受别人制肘。
夷州虽然目前还仅是只投入、无产出,但夷州岛的潜力极大;实际上,林缚此时就削减对夷州岛的投入,每年还是能抽出二三十万石粮以相当的煤铁来。
只是林缚更注重夷州岛开发后的后期潜力,没有此时就杀鸡取卵。
将崇州五县及夷州单独割出去,列在江宁财政之外,而将淮东其他区域事融入江宁来,淮东就可以堂而皇之按照兵额比数,跟淮西、池州、湘潭、荆湖分享江宁财政,省得到时候在朝堂之上,张晏、程余谦等老臣跟淮东炒作一团。
外人又怎么知道淮东的虚实?
淮东兵马实际已经控制淮东、徐泗、江南、两浙、闽东等区域,淮西、池州、荆湖、湘潭等四镇控制区域加起来,也只能跟淮东相当,财政实力远弱之。
在这种情况下,林缚这时候愿意将淮东的其他地区都交出来“共治”,而仅仅只割崇州五县封治,实在也算不上过分。
想当年汉末曹贼奉天下以令诸侯,直接就割半个山东为封邑。相比较而言,林缚胃口还是小的,才五个县而已,实际上四个县还是新置的。鹤城、江门在五六年前还是荒草地,虞东倒是太后的宫庄所在,奈何林缚也没有归还的意思,嵊泗县根本就是以前东海寇占据的海岛,夷州岛更是蛮荒瘴疬之所。
卫尉为九卿之一,加到林缚的头上,实为虚衔,以示林缚有执掌宫禁之权,将京营都督与枢密使两职合起来,也就将禁卫、京畿防务以及枢密院三个层次的兵权都集中到林缚一人身上。
枢密院与六部并列,其下辖监令丞吏等辅官,也都由林缚设立并推荐任命,淮东诸人暂时不会大规模的分散到六部去,主要还是集在枢密院以佐林缚执掌军政。
除了林续文以副相兼领户部、黄锦年执掌兵部外,黄锦年之子黄承恩进入刑部任员外郎,葛司虞将入工部侍郎,主持工部所辖的水利营造;林庭立将调江宁入都察院任左副都御史。林续禄本有功名在身,林庭立进中枢,他便回东阳出任东阳知府,继续代表林氏控制东阳府,陈华文交卸兵权之后,林缚荐他出任庐州知府,也是对陈氏投附的回报。
崇州五县单列出来,海陵府就剩下海陵、兴化、皋城、建陵四县,林缚荐吴梅久出知海陵,;除此之外,其他诸人,基本都进入枢密院体系。
林缚也是信奉“枪杆子里出政权”,不希望在军政上给外人制肘,淮东诸人也应主要团结在枢密院周围,也不应给分散开。
这边大义名份定下来,林缚就大张旗鼓的组建枢密院。
依照淮东军司之前的架构,枢密院仍旧设水军、步军、马军三司以及粮械、战训、教习、律纪、军情、军医等监,曹子昂都将调回江宁来,以补充人手的不足,与秦承祖、高宗庭、宋浮、林梦得、孙敬轩、孙敬堂、王成服、孙文炳、胡致诚、朱艾、武继业等人一起,又将虞万杲的子侄虞文澄、虞文备征入枢密院任将职,将枢密院的体系撑起来。
崇州五县裂为崇国,林缚委任李书义为崇国相,阶同知府,以掌民政;但海贸、厘金局、工坊、军械、铁作、船场等事务,有专人分管的,依旧由孙丰毅、周广东等人分管,没人分管的,由枢密院直领,最终还是归属到枢密院诸监司体系之下。
步军司所辖长山军、崇城军、淮阳军、凤离军保留不动,津海军除一旅精锐留在崇州为卫营外,其他悉数调入江宁。
林缚并无意将禁卫跟京营军分成两个系统,徒增麻烦,他一身兼领卫尉、京营都督两职,实际将京营军及禁卫统称禁营,也仿枢密院分设水、步、马三军:
设禁营水军,将原津海、庙山等部水军编入,补入辎兵,兵额定为一万,以杨一航为都指挥使。
设禁营步军,以赵虎都指挥使,以原津海军主力为骨架,补入辎兵,兵额定为两万,负责皇城、外城以及京畿诸县的防务。
设禁营马军,以周普为都指挥使。淮东就那么点骑兵,也只能一套班子挂两套牌子。
当然,禁营三军也都受枢密院水步马三司辖管,以最终保证军政大权能集中使用。
禁营军主要卫戍跟控制江宁,作战的任务减轻下来,故而不是林缚接下来要加强的重点。
浙东地区脱离战事的威胁,与海陵、淮安两府,都将改由江宁六部直辖,但在闽东、浙西、徐泗、池州、淮西、荆湖、湘潭、南阳、河中等地,都还直接面临战事的威胁。
林缚将在枢密院下设行营辖这些地方的军政,岳冷秋以枢密副使、江西招讨使兼领池州行营总管、知池州府事,负责池州行营,以六万兵额为限,调拔钱粮。
董原以枢密副使、河南招讨使兼领淮西行营总管,负责淮西防区,加兵部尚书衔。以十一万兵额为限,扣除地方税赋后,补拨钱粮。
胡文穆以枢密副使任荆湖行营总管,负责荆湖防区,共六万兵额。
原潭州知府兼督兵备事张翰以枢密副使,加兵部侍郎衔,兼领潭州行营总管,负责湘潭防区,共编五万兵额。
浙东诸府县脱离战事的威胁,浙东行营裁撤,另设浙西行营,傅青河兼领总管,分设水步都指挥使,周同任浙西行营步军都指挥使,原浙东行营军,除必要留戍地方兵力,步军都编入崇城军,兵额增加四万;任粟品孝为浙西行营水军都指挥使,孙文辉任副都挥使,原浙东行营水营兵马,与白淖军整合编入,兵额为一万。
设闽东行营,以周同为总管,所辖兵马为原闽东行营军不变。
设徐州行营,刘妙贞任行营总管,与徐泗行营军合并兵额也增至四万。
此外,弋江、青阳、南阳三县从池州府分割出来,与庐州府一起,合并为一个防区,为江宁西屏,敖沧海兼领弋江镇守,东海府军将编入长山营,兵额四万。以内河战船为主的第三水营,将与第二水营换防,进入弋江协防,实际淮东屯于弋江、庐州的兵力,将多达六万众。
山阳为徐泗防线内侧最重要的支撑,将山阳、泗阳、沐口等城寨分割出来,当列一防区,以宁则臣兼领山阳镇守,第二水营也将主要驻戍于淮口,总兵力约计四万。
除去地方兵备不算,江宁所辖,由枢密院及兵部造册的正卒兵额约计五十二万有余,其中淮东兵力一增再增、一扩再扩,此时已经达到二十四万之巨,除了地方卫戍兵马及水军外,野战步卒就达到十二万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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