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匹洁白的飞马,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南方的天际。
纳奇尼王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坐倒在地,调息着胸中翻腾的气血。
他体内的伤势,远比表面上更加严重,西普锐斯施展的那式“天威”,不仅将其砸落地面,还挫伤了他的五脏六腑,只是稍一运使气劲,就隐隐作痛。
卡特罗曼的情况要好上一些,他将长刀收入鞘中,向前走了几步,警觉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数里之外,闻讯赶来的斯诺顿部队,正在雪地中艰难的跋涉。积雪盈尺,骑兵部队寸步难行,在阿加西的带领下,他们徒步行进,往日象征荣耀的盔甲,如今却成为了累赘。
卡特罗曼耸了耸肩,这也不怪他们。上午的时候,纳奇尼王要出营赏雪,他便跟了上去,以两位传奇战士的实力,就算是硬闯圣城兰肯,也足以全身而退,所以他任由王上南行,直至六七里外。
没想到,“英灵军团”的三大首席骑士联袂而来,一场血战就此爆发。同样是三对三,己方居然不是对手,最后还是对方主动撤离,方才没有酿成大祸。
他回头望了一眼,见比拉诺奥也是脸色苍白,闭目不语。正是依靠他的“星之穹顶”,西普锐斯等人才无法攻入,从而使双方陷入了僵持状态。
那应该是一种类似迷宫的东西吧,卡特罗曼暗自思忖道,其实他自己,比较擅长应对这种状况,锋锐无匹的饮血妖刀,足以破开任何迷阵。
不过想到西普锐斯的“天威”,卡特罗曼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若是把他放在纳奇尼王的位置上,他也没有接下那一击的把握。从某些方面来说,那已经超出了传奇境界,无限接近了神之领域。
又过了一段时间。纳奇尼王率先站起身来,脸色恢复了正常,而非强行伪装的红润。面对有些惶恐的阿加西,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吩咐了两句,命令他们用长枪和斗篷,将比拉诺奥抬了回去。
暖烘烘的王帐内。侍从们奉上热汤,比拉诺奥饮了几口。终于缓过劲来。老魔法师也实在不容易,来回奔波,探听情报,而且还要被敌人追杀,跑得头发都披散开来,全然没有了平日纹丝不乱的风度。
“大师,兰肯如何了?”并非纳奇尼王不体恤老臣,而是军情紧急,必须立即探明。
“为了搭建‘天国阶梯’。教廷元气大伤,数十万民众力竭而死,兰肯城哀声遍地,”比拉诺奥稍一回想,轻声答道,“但他们付出的代价,也得到了相应的回报。根据我的探查,城内有五到六股强大的气息,此外还有百余名上位职业者……”
纳奇尼王与卡特罗曼对视一眼,忧心忡忡的追问道,“他们……实力如何?可有确切数目?”若是光明教廷,真的拥有这么多传奇高手。那么接下来的战局,可就扑朔迷离了。更令人忧虑的是,英灵骑士的战斗力,远超一般的传奇战士,比如西普锐斯,就能稳稳压制纳奇尼王与比拉诺奥,如果人人都如他一般。那么这场战争,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我的‘群星视界’显示,传奇以上的强者应该是六个,其中以那个西普锐斯为最强,同行而来的另外两人次之,其余三人则稍逊一筹……”比拉诺奥逐一回答道。
纳奇尼王松了口气,若是如此,己方的胜算还要更大一些。纵使六位传奇强者,是一支不容忽视的战力,但光明教廷残余的军队,满打满算也不过万余人,根本防不住斯诺顿骑兵的突袭。
“不过,这六个人中,不包括大主教因涅迪尔,我并没有探查到他的气息,”比拉诺奥续道,“或者说,他压根就不在兰肯城内。”
“也就是说,教廷有七位传奇强者?”纳奇尼王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不在兰肯城,那么会在哪里呢?”卡特罗曼疑惑的问道,旋即,三人同时抬头,下意识的望向了南方天际,“光明天国”原本所在的位置。
“你们说,因涅迪尔回来没有?”纳奇尼王认真思索片刻,如此问道。
“不确定,但从西普锐斯的反应来看,教廷内部,绝非风平浪静,”卡特罗曼笃定的答道,不论多么危急的形势,他都很少惊慌失措,“而我们,只须做好一件事,即可立于不败之地。”
“何事?”纳奇尼王与比拉诺奥一愣,同时开口问道。
“保护王上的安全,”卡特罗曼目光灼灼,出言解释道,“教廷残军,仅有数千,就算我们将塞维拉城拱手让出,他们拿什么守?就算我们退回北方,难道他们就有足够的部队,占领这片广阔的土地吗?”
“唔……”纳奇尼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所以教廷能够采取的策略是唯一的,不能守,只能攻,”卡特罗曼挺直上身,继续说道,“而且他们也无法攻城,只能发挥飞马骑士的机动性,突袭我军的要害,以求一举而竟全功。”
“而能达到这一效果的,也只有我了是吧?”纳奇尼王笑了笑,开口道,“将军所言甚是,仅仅数百人的‘英灵军团’,不会攻打塞维拉,也不会攻打利亚伊奇,他们若是出动,只会集中所有的传奇强者,尝试着击杀我,从而使帝国与南征军,陷入混乱之中。”
“我的建议是,召回‘蓝衣长射’与‘踏阵黑旗’,迅速向绿河谷靠拢,”卡特罗曼提议道,“同时集中全军的精锐高手,组建一支特编卫队,保护王上的安全。”
纳奇尼王点头同意,能够对飞马骑士造成威胁的,也只有“蓝衣长射”了。当然,这仅仅是指那些普通的飞马骑士,在那六位传奇强者面前,纵使再高明的射手,也没法破开对方的领域。
除非,发箭的射手也是传奇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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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修斯河谷。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达尔尼昂北望高塔,依旧没有激活的迹象。
他心中莫名焦躁。根本待不下去,便走出家门,冒着风雪四处漫步。
由于雪天的关系,街道上行人稀疏,就算是看淡世俗情感的魔法师们,也不愿意在这寒冷的冬夜里苦读。他们大多选择与家人在一起,紧闭房门。只是从窗户里,溢出昏黄而温暖的灯火。与饭菜诱人的香气。
达尔尼昂咽下口水,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下意识的走到熟悉的餐馆前,却发现麦克斯纳早已随科里森离去,门口冷冷清清,一人也无。
“唉……”年轻人摇了摇头,信步走出小镇。路口并没有哨兵的身影,应该是跑到哪里避寒去了。
这可不行,无论如何,都要有哨兵巡逻。以策万全。达尔尼昂眉头微皱,正欲去寻布鲁克,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
“卡尔德拉统领?”他转身望去,微微一愕,对方也是河谷卫戍部队的统领之一,主要负责小城的治安。
“风雪夜,士兵们都太懈怠了。”卡尔德拉在他身旁勒马停下,随口抱怨道,“大人命我巡视河谷内外,几乎有半数左右的哨兵擅离职守,还得我挨个去找。”
“是大人,还是夫人?”达尔尼昂默然片刻。突然问道。
“有区别吗?”卡尔德拉讶异的反问道,众所周知,阿莱格里与奥妮莎,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而他作为女主人的家臣,代其巡视领地,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当然没有。”达尔尼昂笑着侧开身,“麻烦你了,卡尔德拉统领,希望今夜,我能睡个安稳觉。”
“那好,明天见。”曾经的安蓝伯爵,点头告辞,拍马而去。
达尔尼昂在原地站了一会,快步走回家去,径直登上三层的阁楼,那里是他的储藏室,放着一些过去常用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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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碎的雪花,飘飘摇摇的洒落林间,落在少女伸出的手掌上。
与雪一样白,不过因为寒冷而沁出微微的红晕,显得更加生动鲜活。
奥妮莎来回移动着手掌,试图接住更多雪花,但带起的风,却让它们纷纷跑远。
“别调皮了,会冻到的。”阿莱格里捂住她的手,将体内的热量传过去,这是火法师的独到优势,其他流派只能干瞪眼。
“要你管?”奥妮莎白了他一眼,但是并未抽出手去。她垂头想了一会,可怜巴巴的说道,“我饿了,去吃饭吧。”
“呃……好。”阿莱格里只迟疑了不到一秒,就点头应允道。这是蠢男人的通病,只需要一句娇嗔,什么紫罗兰之塔,什么河谷的安危大计,就尽皆被抛之脑后了。
两人沿着洗玉河向南,距离高塔越来越远。奥妮莎选定了一家高档餐馆,以美味的炖汤而著称。
在这种天气里,享用如此一顿热气腾腾的晚餐,真是再合适也不过了。晚饭之后,奥妮莎又去执政厅处理了几桩公务,待到他们重新返回河谷的时候,已经是九点过一刻了。
这个夜晚格外安静,甚至能听到雪片落地的声音。在小院门口,阿莱格里正要与其道别,少女却抢先一步推开院门,走向了他的房间,并没有回去休息的意思。
“喂,你……还有什么事?”阿莱格里纳闷的问道,他并不晓得,那扇摇晃的木门,是幸福在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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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之光,妓院。
沙漏中的细沙,尽数流到了下方,卢比昂随手将其翻过来,继续耐心的等待。
他们还需要再等六到七个循环,直到整个河谷都陷入安眠,包括底层的平民工匠,以及高高在上的领主大人。
“都布置好了吗?”红袍老者靠在椅背上,品味着杯中的果酒。巧合的是,这正是布亚达帝国的特产,却辗转经过托尔姆商人的双手,来到了赫尔修斯河谷。
“禀告大人,卡尔德拉共有六百人,皆是军中精锐,身手高明,”卢比昂恭敬的答道,“我方则有一百余人,少数隐藏在图兰泽大师的车队中,其余则是暗中潜伏而来,全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河谷内,有多少守军?”范辛克尔公爵停顿片刻,又问了一句。
“魔法工坊有一百人值守,河谷口驻扎了一个剑士小队……‘蹑光者之路’南端,则有三百人,每隔四小时,换班一次,”卢比昂详尽的介绍道,“里应外合,以有心算无心,我们的胜算,足足有九成以上。”
“擒贼先擒王,迪奥斯与伊尔洛不在河谷,正是发动的好时机,”老公爵放下酒杯,吩咐道,“奥妮莎对付阿莱格里,马斯图尔对付达尔尼昂,那个布鲁克,就由你来负责,务求万无一失。”
“是。”卢比昂点头应下,别看他头发半秃,身材矮胖,但却是范辛克尔一手培养出来的精英密探,暗算一个老魔法师,还是颇有把握的。
“既然那个达尔尼昂已经生疑,他还会老实待在家里吗?”旁边的马斯图尔,懒洋洋的问了一句。与往常不同,他衣着严整,一袭暗蓝色的劲装,外罩黑色斗篷。
长剑“逝水”,斜斜的靠在桌角,等待着出鞘的那一刻。
“这个,你收好,”范辛克尔公爵从袖中,掏出一只红玉雕刻的蝴蝶挂饰,随手抛了过去,“我去找科里森的时候,悄悄在达尔尼昂身上,附着了一缕气息,你只需向其中注入气劲,它就会指引对方的所在。”
“是么?”马斯图尔似乎有些不信,他随手灌注气劲,那枚红玉蝴蝶,忽然像是活了过来,拍打着轻薄的翅膀,就欲向窗外飞去。
“哎,哎,我只是试用一下……你别走啊,哈哈,好痒……”俊朗的剑圣门徒,连忙合上手掌,却被挠的手心痒痒,不由呵呵傻笑起来。
“你怎么现在就激活了?”老公爵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信手一指,一缕晦涩的气劲,掠过圆桌,钻进了马斯图尔的掌中。
蝴蝶挂饰重新凝固,马斯图尔翻来覆去的打量了一番,不由啧啧称奇。
范辛克尔闭目养神,不再说话,只是心中有些纳闷,在这个紧要关头,“丧钟”为何一直保持沉默,没有传信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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