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死亡的威胁,什么能让人无所畏惧?人的情感当中只有爱恨能做到。【】当看惯了可怕的死亡之后,洪韵儿深深知道了什么是恨。看着适才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同伴惨死,她心底里的怒意被彻底点燃,和姚远等人一样,毫无畏惧的冲杀了出去。
庙外的苗兵没想到敌人只剩下几个人还敢逆袭,迎头的几人被砍到之后,苗兵们慌乱起来。冲出来的太平军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根本不考虑自身的安危,奋不顾身的冲杀之下,苗兵们节节后退。
洪韵儿手中的双刀上下翻雾,刀术妙速,令人眼花缭乱,一个照面便有三名苗兵死在她的刀下。如今的洪韵儿已经不再是那个腹黑可爱的四眼妹了,杀起人来没有丝毫的犹豫,这一刻她似乎就是历史上那个统领女兵为天国征战的太平之花洪宣娇!
庙外三十多名苗兵竟然遮拦不住几个太平军不要命的攻势,纷纷退出庙外,领头的清军千总大怒,正想重新安排劲弩攒射时,散在外围包围破庙的团练人马纷纷惊恐的大喊起来:“大队的长毛马队!大队的长毛马队!”
不远处尘土飞扬之间,数百名杀气腾腾的太平军骑兵往这边冲杀过来,猎猎的黄色大旗招展开来,正是西王萧朝贵的旗号!
一众清军顿时色变,己方加上不中用的团练人马也才一百余人,这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长毛骑兵少说也有两百余人,如何能匹敌?
清军千总本来还想呼喝众人迅速攻下破庙,据庙而守,没等他喊出将令来,一帮乡农团练一发声喊扭头便跑!剩下的三十余名苗兵犹疑片刻后,也跟着往回逃去。人便是这样,看到大多数人逃跑,再英勇的人也会失掉勇气。
那清军千总大怒,提起长剑呼喝道:“不许逃!这里一马平川,如何能跑得过马队?随我死……”战字还没说出口,寒光一闪,一把鸳鸯刀飞了过来,狠狠的砍在他的面门之上,那清军千总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气绝身亡,余众见领军将领身亡,已然溃散。
洪韵儿冷冷的看着清军溃散,心头松了口气,才向前迈了一步,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小腿上窜上来,低头看时,自己小腿上的旧伤复发,半条裤管早就已经染得鲜红。洪韵儿心中奇怪,适才忘我厮杀的时候,怎么没感觉到疼?
她咬牙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将鸳鸯刀拔出,看到那清军千总骨肉翻出的红白之色,心中一阵恶心。
这时候数匹骏马疾驰到庙前,当先一人正是萧云贵,他翻身下马,看到满身鲜血呆呆坐在地上的洪韵儿,心中大急,上前抱住她的双肩问道:“韵儿,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听到韵儿二字之时,洪韵儿原本坚强的意志轰然垮塌,她看着萧云贵急切的神情,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倒在萧云贵怀中大哭起来。
萧云贵愣住了,从小到大他都没见过洪韵儿哭,现下虽然她的容颜已变,但他知道这是洪韵儿发自内心的哭泣。从前一直希望能看到死对头四眼妹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但现下他真的看到了,心中没有丝毫的爽快感,反而内心深处隐隐的有种不安和怜惜。
犹疑片刻后,萧云贵蒲扇般的大手轻轻揽住洪韵儿的香肩低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是我不好,让你一个弱女子深入险境,都是我的错,今后不再让你冒险了,再哭就不漂亮了。”萧云贵哄过不少女人,知道女人哭的时候,最好便是把所有的过错揽上身,主动承认错误,再加上以女人最在意的容颜为说辞,才能哄得住。
果然洪韵儿停了哭泣,但她却不是因为萧云贵的花言巧语,而是她陡然闻到萧云贵身上浓浓的男子气息,还有他的一双大手紧紧的抱住自己,忽然觉得不妥,急忙推开他,只见萧云贵胸前一大片衣襟被自己哭湿,不禁脸上微微一红道:“你怎么会来的?”
萧云贵嬉皮笑脸的说道:“想你了就来了呗。”
洪韵儿眼神中射出杀人般的寒意,萧云贵打了个冷颤,干笑几声道:“说实话吧,你走后,我老是觉着心神不宁的,安排林凤祥、李开芳等人暂时领着长沙的军务,我就带了三百亲卫马队赶过来,才到了一个时辰,璇玑妹子她们就回来报信,我就领兵杀过来救你了。”
洪韵儿皱眉道:“那沙婆岭那边李左车、胡大娘他们呢?”
萧云贵答道:“你放心,我让李以文带兵赶去了,那边我也不会忘记的,都是我手下的弟兄姐妹,我这个做老大的也不会不顾他们。”
洪韵儿放下心来,环顾四周,只见数十名亲卫纷纷下马上前救治姚远、陈知命、李天熙等人,见萧云贵和自己说话都不敢靠近,余下的亲卫已然打马追击那群败逃的清军去了。
这一战下来,就只剩下洪韵儿、姚远、陈知命和李天熙四人活着,其余的男兵都悉数战死,姚远等人也是个个带伤。
问明战况后,萧云贵勃然大怒道:“好个胡林翼,竟然敢欺负我的女人,老子要他好看!”
洪韵儿脸上淡淡一红,啐道:“谁是你的女人?”跟着秀眉微蹙,眼眶中泪水又滚滚而下:“好多兄弟姐妹都战死了,清妖还把他们的头斩下来……”说到这里她已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萧云贵微微一怔,拉她到一边皱眉问道:“韵儿,你是因为战死的那些泥腿子而哭?”
洪韵儿秀目一寒,冷冷的看着他说道:“他们不是泥腿子,他们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好人!他们一直都当你是他们心目中的大英雄,你竟然这般说他们,你有没有良心?!”
萧云贵没想到洪韵儿反应这么大,呃了一声,嘟囔道:“一时口误,我意思是说他们都是农家汉子而已。打战本来就是要死人的啊,况且他们干的是造反的勾当,被清军斩首是很平常之事啊,你那么大反应干嘛?”
洪韵儿呆住了,盯着他问道:“你、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个西王?”
萧云贵耸耸肩道:“我不想在这个连电都没有的时代还要捱苦,做太平天国的西王很好啊,有特权,有吃穿,还有女……嗯,总之我带他们打胜仗,他们让我成为有势力的人,互相利用而已啊。”
洪韵儿一颗心彷如跌入了冰冷的湖水,怔怔的说道:“难道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大志,比如想要扭转历史,让我们的祖国少收点磨难,让这个时代的百姓过得好一点,让我们大汉民族得以复兴么?”
萧云贵撇撇嘴道:“你说的那些都是次要的,或者说要是顺带能复兴我大汉民族也不错,但我认为一切都没有自己的利益来得重要。”
洪韵儿怒极反笑:“所以我为战死者而哭,你觉得很不可思议?”
萧云贵一摊手道:“你情商低,泪腺也低,我倒是习惯了……”啪的一声,萧云贵话没说完,已经被洪韵儿重重的打了一耳光。
“你干什么?!”萧云贵大怒,一把扭住洪韵儿的素手,手上不觉用上了真力。
洪韵儿只觉得手腕好像被金箍箍住一般,痛不可挡,泪水潸然而下,但她一声不吭,倔强的昂起头看着萧云贵冷冷说道:“你若是永远只知道互相利用,只讲利益,那你永远得不到真的人心。你没有远大的目标,做起事来就根本看不到方向。你若到现在还没体会到自己是这段历史的一部分,你迟早会被历史湮没而已!”
萧云贵原本炽烈的怒火被洪韵儿的话彻底浇灭,他看着洪韵儿,只见她目光中带着浓浓的鄙夷之色,他的手慢慢的松了开来。
洪韵儿揉了揉被他拉红的手腕,轻轻说道:“你想用利益捆绑别人,当有更大的利益之时,别人会毫不犹豫的出卖你。你不把他们当做自己的真兄弟、真姐妹看待,你就等着被清军抓去凌迟吧!”说罢洪韵儿扭头便向姚远等人走去,死毫不理会萧云贵怔怔的站在原地发呆。
众亲卫给姚远等人匆匆包扎好伤势,又收集同属遗骸安葬完毕后,统带亲卫的唐二牛前来请命,萧云贵才回过神来,吩咐众人先送姚远等人回茶亭铺大营疗伤,余人准备上马前去接应追击的清军的马队。
洪韵儿似乎又生萧云贵的气了,不想跟他多说什么,自己草草裹了小腿上的伤势便上马,打算跟姚远等人回茶亭铺。
众人整束停当,正准备出发时,追击马队却派了人回来禀报,说马队追上了清军,杀死数十人后,其余人等尽皆投降,大队亲卫正在前面不远处就地监押,等候萧云贵的将令。
姚远身上中了三刀,才裹了伤口,听闻拿下了清军,第一个大声说道:“西王殿下,让我去,我要一个不留的杀光他们,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萧云贵看了看脸如寒霜的洪韵儿,想也不想便道:“把他们都杀了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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