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景亭内,那康姑姑微微一笑说道:“现下不是听曲的时候,小主,你在这里稍后片刻,奴婢去打探一下,若皇上真不会经过的话,我们还是早些回宫去吧。【】”
杏贞光润玉颜轻轻一展,轻点道:“姑姑,都说了今后只有我俩的时候,你别再自称奴婢什么的了,我听不惯,我在这里等着你便是。”.
那康姑姑报以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的不安,但还是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御景亭。
荣禄见那康姑姑走远,亭内只剩下杏贞一个,自觉得便是天赐良机,再也按耐不住,快步赶入亭内。
杏贞显然被荣禄的忽然出现吓了一跳,差点失声叫了出来,但好在她似乎也记得荣禄,短暂的惊愕之后,反倒是杏贞迟疑的开口先问道:“你、你是苏完瓜尔佳家的荣禄?”
荣禄没有答话,低声清唱起那首海角七号来:“依稀的记忆从前的你,背靠着背听海的声音,夕阳和海面都太清晰,我就在这里找到了你,那天的日记天飘着雨,我躲进眼泪你在那里,夕阳和海面,依然清晰还是在这里,我丢了你,我把对你的思念写在海角上,寄给那年七号的雨季,有些爱不怕时间太漫长,已经生长在心里……”
歌词刚刚入耳之时,杏贞彷如被雷电击中一般,呆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随着荣禄的歌声,她越听娇俏的身子颤抖得越厉害,最后终于跪倒在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荣禄停下了歌声,上前扶起杏贞来,这一刻两人似乎都认出了对方来,都明白对方和自己一样是穿越而来的,当荣禄激动的目光和杏贞楚楚可怜的眼眸触碰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的问道:“你是谁?”
“我是陆思玄。”
“我是宋青筠,你是阿贵吗?”
两人的回答又是同时出口,跟着愕然写满了荣禄稚嫩的脸庞,而杏贞的脸上却满是失望和羞恼。一种刺痛让荣禄心中的惊喜感消失,取之而来的是更加的痛苦,原来女子在最无助的时候能想到的就是她心中觉得最可信赖的那个人,她口中的阿贵一定是萧云贵那个纨绔少爷,而他陆思玄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过客罢了。
沉默了片刻,荣禄扶着杏贞站起身来,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原来我们俩都穿越了,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世界了。”
杏贞轻拭眼角泪痕,有些黯然的道:“原本我也是这样想的……”抬头看着荣禄这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杏贞脸庞忽然绽放出一笑:“不过现在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了,起码还有你。”
荣禄看着眼前的杏贞,眼前的人儿已经不是前世清筠那清秀的脸庞,她的容颜更加的清丽脱俗,也是一般的熟悉而又陌生,前世的记忆和眼下荣禄的印象交织在一起,似乎荣禄内心里是有杏贞这个大姐姐的,两厢冲击之下,荣禄忍不住颤声道:“清筠,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出宫去!”
杏贞愣了一愣,犹疑片刻后问道:“我们能去哪里?我们能走得出去吗?”
荣禄见杏贞没有反对,惊喜的拉住她的素手道:“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把你带出宫去,我们有多远走多远,我们现下可以去上海,可以坐船去美国,去英国,总之走得远远的。我们有超越一百多年的知识,到哪里去都能活下去,我能照顾你。”
杏贞呆了一呆,轻轻抽回素手,诚恳的说道:“你困在荣禄的身躯里,而我眼下是兰贵人,禁宫森严,一个**妃子可以出的去么?”
荣禄咬牙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杏贞秀眉微蹙道:“思玄,我知道你想救我出去,但这样太冒险了,会连累你的。”
听闻杏贞关心自己,荣禄更是欣喜万分,他又拉着杏贞的手坚定的道:“我不怕,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只要能救你出去,我可以什么都不管,你信我!”
杏贞看着荣禄关切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思玄,谢谢你,但我真的不能让你为我冒险……”
荣禄呆住了,他没想到自己都这般说了,杏贞还是不想跟自己冒险,心中忽然明白过来,跟着颤声苦笑道:“我知道了,假如在眼前的是萧云贵,你是不是就会不顾一切的跟他一起冒这个险?”
杏贞幽幽的叹道:“思玄,你和我只是同学,而且我眼下又是残花败柳之身,不值得你这样……”跟着杏贞抬起头道:“既然我们穿越了,也都回不去了,你穿越成了荣禄,风华正茂,又身份尊贵,何不好好开创新的人生?你、你还是把我忘了吧……”
荣禄闻言如堕冰窟,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无论是清筠还是杏贞,都不是他陆思玄还是荣禄能够企及的,一瞬间他涨红了脸,怔怔的退后了几步,喘着粗气瞪着杏贞恨恨的说道:“好、好、好,你今后就做你的兰贵人,我做我的荣禄!我们俩就当从没相认过!”
说罢荣禄扭头便走,望着荣禄的萧索的背影,杏贞的泪水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心中凄然的道:“思玄,你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事,我的人生已经没有了希望,我不想你跟着我一样,前路看不到希望……”
“小主,你怎么又哭了?”那康姑姑的声音飘了过来,杏贞急忙用绣帕拭去泪水,强笑道:“没什么,只是眼中进了沙子。”
那康姑姑正是康琪,她走进亭内,四处看了看奇怪的道:“不对啊,适才我似乎听到有人说话的。”
杏贞急忙道:“没有别人,是我自言自语,姑姑你听错了。”跟着杏贞轻咳几声道:“姑姑,打听到什么了么?要是皇上不来,天色不早了,咱们就回去吧。”
康琪点点头道:“皇上今儿去了圆明园,这几天都不会回来了,咱们回去吧。”当下主仆两人便取了灯笼、琵琶等物往储秀宫而去。
回到储秀宫内,康琪伺候着杏贞梳洗一番后,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杏贞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的,康琪便服侍她先行睡下。
看着烛光下杏贞的秀脸苍白,眼角又渗出泪水来,康琪轻叹了一声,替她盖好被褥,吹灭了灯火转身出去。
天色浓暗,天气还有些清冷,康琪回到自己的卧房,如今偌大的储秀宫,除了杏贞和自己之外,只有几个打杂的小太监,显得极是冷清。
炕内的炭火已经熄了,康琪和衣躺下,却半晌睡不着,就在此时,窗棂上忽然铮的一声,一枚石子打破了窗户纸。康琪急忙起身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储秀宫的一个偏僻角落里,康琪面前站了一个老太监,这老太监头发花白,一双眼睛浑浊不堪,干瘪的嘴唇缓缓说道:“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康琪躬身道:“红阳劫尽,白阳当兴,康琪见过董堂主。”
那老太监摆摆手道:“不必多礼,琪儿,小泉子已经以身殉教,这宫里就只有你我两个天理教的人了,今后行事一定要更加小心才是。”
康琪眼眶一红道:“小泉子宁肯自刎也不愿透露我俩身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太过心急。”
那老太监轻叹一声道:“我董贵滢十八岁忍辱负重净身入宫,为的就是替嘉庆十八年攻打进城而死难的兄弟们报仇,没想到如今已经垂垂老矣,眼睁睁的看着好几个兄弟死于非命,却还是一事无成,真是令人心灰意冷。”
这董贵滢所说的嘉庆十八年之事,便是天理教嘉庆十八年在宫中太监的接应之下攻入皇宫之事,京城太监多是河北、河南贫苦人家,董贵滢的叔父乃是天理教首脑林清,攻打京城失败之后,清廷大肆剿灭天理教,董贵滢忍辱负重,净身入宫便是为了能伺机复仇。
康琪摇头道:“董伯伯不必灰心,满清狗贼的气数已经不久了,南边的太平天国听说都快打到南京了,我们汉人出头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董贵滢点点头道:“但愿如此,但这太平天国不信我们天理教,只怕将来也容不下我等。你的心思还是要放在扶植小主之上,只要能得到某个小主的信任,于我们行事便是大大的有利。”说到这里他皱眉道:“只是这兰贵人似乎已经失宠,你已经浪费了很多精力在她身上,还搭上了小泉子的性命,要是再不成,不如就另换他人好了。”
康琪摇摇头道:“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甚难,我想只要我帮着兰贵人挺过这一关,她将来一定会待我如心腹,她的容貌和才学都是诸位小主中的翘楚,如今只是时运不济罢了,假以时日一定可以飞上枝头的,而且这些天,她已经听我的话,开始变得努力起来了,我相信我的眼光不会错。”
董贵滢嗯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还是押宝在她身上吧,安德海那边我会去联络,狗皇帝这些日子恐怕都会在圆明园那边,一有消息我便会差人通知你。”
康琪点点头又道:“对了,董伯伯,你还要查一查一个叫荣禄的侍卫,今晚我听到他和兰贵人说的一些话,只是没听清楚,他俩似乎从前就认识的,既然此人在宫中为侍卫,我想看看能不能利用他。”
董贵滢点点头道:“荣禄,嗯,我记下了,回头有消息便告诉你。”
康琪笑道:“我就等董伯伯的好消息了,将来我们一定能把满清皇宫搅个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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