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卫兵的话后,文翰有些诧异的问道:“荣禄?这个人是谁?”
布隆布尔耸耸肩头道:“不用问,一定是上海道吴健章,能说英文的满清官员似乎也只有他了。【】”
马沙利皱眉说道:“两位公使阁下,我还是觉得应该帮助我们可怜的道台大人,毕竟他在上海给过我们不少好处,不是吗?”
这吴健章,名天显,号道普,小名阿爽,在广东经商时名吴天垣,外国人称其为爽宫。广东香山翠微乡人,出身寒微,早年曾在澳门、广州等地以贩鸡为业,市井人称卖鸡爽。1832年在广州开设同顺行经商。1839年曾参加与外商商议禁止鸦片入口的具结问题。1843年广州开埠后,经营茶叶贸易,积累巨资,与美国人一并投资旗昌洋行,成为该行七大股东之一。约1845年到上海,经营鸦片走私、茶叶贸易、典当业等扩大他的生意,还捐资获候补道。1848年任苏松太道后,由于其英语流利,熟悉外国人,被清廷和英美领事认为是“通夷之才”,同年更是允诺英国扩大租界,允诺美国在虹口开辟租界。
文翰和布隆布尔对望一眼,这吴健章和美国人的关系两人都知道,马沙利看来是更像帮助满清,对于吴健章提出的借师助剿极为热心。文翰摸着下巴笑道:“会说英文的吴健章我们见过了,其他会英文的满清官员你们见过吗?”
马沙利和布隆布尔一起摇摇头,文翰点点头说道:“好吧,让我们见见这位荣禄吧,荣禄?这个名字听都没听说过。”
卫兵转身出去,过不一会儿带着四名满清官员走了进来,都是一般的满清武官服饰,当先一人不过十六、七岁,看起来很是年青,但一双眼睛却是冰冷乖戾。
马沙利看了看当中没有吴健章,四人一个也不认识,不禁很是失望。文翰勋爵也很惊奇,这四个满清官员他也是一个都没见过,不知道他们来会有什么事呢?
只见那年青的满清武官走上前来,冰冷的脸上浮起一些微笑,上前拱手道:“我叫荣禄,是紫禁城来的御前侍卫,不知哪位是文翰勋爵?”
那荣禄说的是一口流利的英文,除了布隆布尔之外,马沙利和文翰都听明白了,文翰微微有些诧异的走上前一步道:“我就是文翰勋爵,御前侍卫?是大皇帝的侍卫吗?”
荣禄点点头说道:“正是,文翰勋爵,我们四个都是。”
马沙利哦了一声惊呼道:“大皇帝的侍卫?天呐,你们怎么会来上海?难道是大皇帝想通了?想要亲自接见我?我能到北京亲自递交国书了吗?”
荣禄的表情回复了冰冷,皱眉看了看有些消瘦的马沙利,开口问道:“不知这位是何人?”
马沙利起身伸出右手示意要和荣禄握手,口中说道:“我叫马沙利,是美国驻中国的全权公使。”
荣禄哦了一声,伸手和马沙利握了握道:“很高兴见到你,公使阁下,我们来上海是办理其他事务,外交的事情,你该找两江总督或者是五口通商大臣。”
马沙利很是失望,他摆摆头道:“该死的,你们都是这样推来推去,你知道吗?我见过五口通商大臣叶名琛,提出了要求,他让我找两江总督,我到上海找到了新任两江总督怡良,但他又让我回去找叶名琛,你们中国人就真的不想和外面的国家接触吗?”
荣禄面色淡然的说道:“对不起公使阁下,这件事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不过我或许可以把你们的话带回去,最后结果如何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马沙利眼睛一亮道:“真的?对啊,你是大皇帝的侍卫,一定有办法和他说上话的,我们美利坚合众国想和中国建立外交关系,我代表美国想到北京去觐见大皇帝,亲自递交国书。”
荣禄其实哪里能和咸丰皇帝说上话?但他还是面不改色的说道:“我可以试试。”
马沙利很是惊喜,文翰则是有些皱眉,他知道满清官员都是一路货色,英国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能达成公使到北京觐见大皇帝,递交国书的请求,眼前这个年青人能做到?文翰很是怀疑。
布隆布尔在一旁听了翻译的话后,起身也做了介绍,荣禄心中一愣,来得还真是凑巧,美英法三国的公使都在。
文翰请众人坐下,除了荣禄之外,其余三个满清武官显得很拘谨,对会客室里的沙发、钢琴、家具都很好奇,使馆里的印度仆人给死人端来咖啡,荣禄倒是喝了几口,面色从容,但其余三人喝了咖啡后,脸上的表情却是非常的痛苦。
文翰轻咳一声,忍住笑意道:“不知荣禄先生有什么事吗?”
荣禄放下杯子道:“我来是想向三位公使借兵的。”
一听这话,文翰和布隆布尔一起摇头,文翰皱眉道:“很遗憾,我们国内有训令,英国在中国的内战上保持中立,借兵对付叛军这件事,我们大英帝国无能为力。”
布隆布尔也点点头,只有马沙利没出声,荣禄面色不变,淡淡的说道:“大皇帝陛下派我来不是对付南京的长毛叛军,而是上海城里的乱党。”
文翰等人都是一愣,马沙利皱眉道:“荣禄先生,你们的大皇帝要你对付地方乱党,你该去找上海道吴健章,让吴的衙门派出军队才对,你似乎找错地方了。”
荣禄还是正襟危坐,一脸从容的道:“我没找错,马沙利公使,我想你应该知道吴道台的出身,他是广东人。”
马沙利点点头道:“那又怎么样?”
荣禄缓缓说道:“吴道台是广东人,他在任上重用广东同乡,身边的戈什哈、衙役皆为广东籍,据我们察知,广东帮在上海的势力已经蔓延到了整个苏松太道的衙门,他们正在密谋起义攻占上海。”
闻言之后就连文翰都有些坐不住了,毕竟和他有密约的是天平天国,这个广东帮也不知是什么来路。马沙利惊呼道:“我的上帝,广东帮?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想要什么?”
荣禄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咖啡道:“他们很多人都是广东天地会的乱党,为首的是刘丽川,此人是吴道台的同乡好友,其他的还有本地青浦抗粮的起义农民、本地的一些帮会。刘丽川等人打算起事救出因青浦教案而被判处死刑的同党潘启祥,然后攻占上海。”
文翰皱眉道:“荣禄先生,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提醒吴道台,而不是跑来我们这里。”
荣禄摇摇头说道:“我和吴道台谈过此事,但吴道台坚信他的同乡不会害他,而且现在他的衙门里头,大半人都是乱党,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文翰还是坚定的摇头说道:“很遗憾,荣禄先生,我们不可能凭你几句话就出兵,你或许能从其他地方调可靠的军队来解决这件事。”
荣禄微微一笑说道:“我也很遗憾,周边府县的兵勇都被调到苏杭一带抗击长毛叛军去了,我没兵可调。”说到这里荣禄从怀中取出一份黄绸包裹的东西,缓缓说道:“不过我有大皇帝陛下的圣旨,我们这次南下,可以调动各处府县的钱粮,既然各位公使出兵有困难,我想用上海的关税作为抵押,向某个国家的银行借贷一批款项,然后招募一批志愿者,或者是雇佣军为我们办事,事成之后,我们会支付报酬。”
文翰轻咳一声,回头对马沙利和布隆布尔道:“先生们,我们或许应该私下商议一下。”跟着回头对荣禄说道:“很抱歉,我们要失陪片刻。”
荣禄点点头,举起杯子又喝起了咖啡,文翰等人起身到隔壁去了。
几个洋人才走,荣禄身旁的承恩皱眉说道:“好你个荣禄,竟然还会说洋鬼子的鬼话,这是什么东西,难喝得要命,你还喝得津津有味?”
荣禄淡淡的说道:“这是咖啡,就好像我们的茶一样,是洋人的饮品。”
承恩有些惴惴不安的说道:“荣老弟,你说洋人要是不答应怎么办?吴道台那边又不愿听我们的,要是他和刘丽川说了什么,只怕会打草惊蛇,要不我们还是回京调兵来吧。”
荣禄哼了一声道:“从京城调兵来,黄花菜都凉了,你别担心,吴道台暂时不会和刘丽川说什么,他还是舍不得富贵的。他也有难处,都是乡里乡亲的哥们,而且衙门里头都是天地会的眼线,他要是有什么异动,定会引起乱党的警觉,说不定狗急跳墙就提前起事了,反倒是我们出面好一些。洋人都是见钱眼开的人,况且上海战乱一起,他们的贸易也会受到影响,他们会答应的。只要这个先例一开,后面我们再借师助剿,洋人就会容易答应一些。”
承恩哦了一声,奇怪的看着荣禄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荣禄淡淡的说道:“我有个师傅从前是在洋行做事的买办,他告诉我的。”
说话间,文翰等人回到了会客室,文翰也没有浪费时间,轻咳一声道:“荣禄先生,经过我们商议,我们几个国家会组成义勇队保卫租界,至于你需要的志愿者,我们可以代为向租界里的各国民众宣传,具体的薪饷待遇希望你能告诉我们,还有你需要贷款多少呢?”
荣禄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来说道:“很高兴能和各位合作,共同保卫上海的利益,具体的章程我这里已经有了,稍后我们细细商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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