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贵带着洪韵儿、唐二牛、钱江、李璇玑以及两千余西殿参护浩浩荡荡从镇江往南京而去,镇江水营船队要抢运江北大营的战利品和俘虏,因此萧云贵没有选择走水路去抢占镇江水营的船只,反正镇江离南京也不算远,萧云贵便带着大伙走陆路往南京而去。
从镇江出发,过桥头镇、栖霞镇,八十多里的路萧云贵等人走了两天。萧云贵带了不少要进献给天京那些大佬们的礼物,还有数十辆囚车随行,加上左右无事,萧云贵带着洪韵儿一路游山玩水放两天假,是以行程慢了些。
过了桥头镇后便不是西殿兵马的驻防之地了,在栖霞镇外围的小栗庄,西王的兵马遇上了第一股天京外围防军。小栗庄驻防了一个卒的兵力,为首的卒长见是西王旗号到来,欣喜若狂之下,命全军列队迎候。
这卒长名唤陈老三,乃是南京人氏,自从加入太平军之后,就一直听闻西王战无不胜的赫赫威名,他领兵驻守南京外围,到目前为止,他见过最大的官便是来下关检视过附近兵马的东殿承宣、冬官又正丞相陈宗扬,极少有机会见到天朝的王爷,如何能不激动?和陈老三一样,他手下一卒的兵马列队后,都像是看上帝一般,拜伏于地三喊西王八千岁起身后,用敬仰的目光不时偷望鼎鼎大名的西王和西王娘。
萧云贵呵呵笑了起来,大声道:“兄弟们辛苦了,本王带天国上下多谢你们辛苦守土。”
陈老三等人听了西王的褒奖后,骨头都酥了,身体里只觉得有使不完的劲,一起高声呐喊道:“为天国尽忠!”
勉励一番之后。萧云贵命唐二牛犒赏些肉食给陈老三等人,看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一定是很少得到肉食的缘故。陈老三等人自然是高兴万分,欢天喜地的拜谢了西王,带着手下兵马去领肉食去了。
洪韵儿走在萧云贵身旁,淡淡一笑说道:“看来天京的兵马待遇不怎么好啊,瞧他们的样子,多半都是吃些黑豆粗粮度日的。”
萧云贵点点头叹口气道:“天京城兵马、人口不下百万,之前还能有钱粮供养,不都是靠着打下城池之后缴获清军的钱粮。还有咱们西殿和各地都上了不少的钱粮给总圣库,才算勉强能够支撑。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啊,天京快有大半年没出队打清军了,不出队打仗,失去了最大的钱粮来援。天京总圣库再富有,也只有坐吃山空的份。加上天京搞了个什么《待百姓条例》。百姓们所获的钱粮都要缴到圣库。生产积极性不高,是以圣库只有小进,而每日却都是在大出,如此情况下,就算是座金山也会被吃空了。”
洪韵儿红唇轻轻一抿道:“是啊,窥一斑可知全豹。看这里驻防兵马的待遇便知天京各处的供应也不怎么样,看来天京的经济非常不景气啊。”
萧云贵微微一笑道:“这事未必不是坏事,天京经济困难,看来我们说服各王爷出兵皖鄂的成算又高了几分。”
洪韵儿也报以一笑道:“你啊你。还说自己不腹黑?”两人相视一笑,到此处最好的屋子里安歇去了。
这里最好的屋子本是此处疏附衙的官署,这疏附衙乃是天京东王所设。在定都天京之后,为了方便天京调度各地军队,调度各地运输,递送公文,天京建立起通信机构---疏附衙,由朝内疏附官主持全国通信工作。正疏附衙设在天京,由东殿左七检点聂光先主管、右八检点张万顺为副主管。在各地部队中设军中疏附官,各地设疏附衙。每隔三、五十里设一个疏附衙,每衙有军官一人,士兵二、三十人驻守,负责通信工作。各衙建有来去文簿,登记在册,定期检查。公文及信件附有递文路程单(如清末排单),注明公文所经路线和到达地,由各地疏附衙标上收、转日期与时间。并建有“火牌”制度,附有火牌的公文,须按时送到,否则军法论处。
太平天国递送公文水陆兼办,主要路线是:一为从天京直到长沙;一为经瓜州、镇江到苏州,分别通往江苏、江西等地。交通工具主要是八浆快船和快马。以水路为主,船上挂有黄旗,上书“天朝疏附”或“监军疏附”字样。下水顺风日行二百四十里,上水顺风日行一百余里。陆路则用快马,寻常文书日行百里。紧急公文在封套上加盖木制云马圆戳,中间刻有翅飞马,周围刻云,戳上端刻发文将领官衔,如“西王发”、“西殿天官正丞相发”等。此戳不可轻用,只有紧急军报才可使用,规定每一时辰需飞驰五十里,称“云马文书”。
在此处疏附衙内,萧云贵口述,洪韵儿提笔写了一份公文寄往天京,公文大意就是西王、西王娘回京述职,文中详细书写了回京的陪同人员名姓和部队规模。太平天国规制严苛,入京述职的将官必须提前奏请入京的人员和随行兵马规模,萧云贵乃是西王,按照规制两千余人的亲卫规模倒也不多。
在小栗庄逗留一天后,翌日清晨收到了天京天王府和东殿的公文回复,天王和东王都回复欢迎西王回京,还问若是随行兵马不足,可再召集兵马随行,天王更是回复说,西殿进京兵马一应用度皆可从沿途圣库中支取。
萧云贵和洪韵儿看了之后哑然失笑,沿途圣库都穷成啥样了,还有能力供应两千余兵马的用度?看来天王还在做着他的黄粱美梦啊。
得了天京诏旨之后,萧云贵便提兵继续前行,当日便过了栖霞镇,在栖霞镇歇宿一日后,不久就要到下关了。
沿途的太平军和百姓们都是敲锣打鼓、焚香箪壶的迎接西王凯旋,果然和萧云贵、洪韵儿所料一样,沿途的军民百姓都一起过着穷日子,非但不能供应西殿兵马用度。反倒是西殿兵马给了不少钱粮接济一二。
萧云贵不觉得自己吃亏,说买人心这种事都是从点滴做起的,散些钱粮出去以结军民之心,何乐而不为呢?于是每到一处萧云贵都命唐二牛把带来的粮食发些给沿途军民,虽然不能长期接济,但好歹也算打打牙祭。而洪韵儿则把她在上海苏杭购买到的一些糖果发给小孩子们,那些衣不蔽体的孩童们得了糖果,倒像是过年一般的开心。
而且所过之处市面萧条,就算你有钱也买不到什么东西,因为商品都成了圣库的东西。交易所得的钱财也要交圣库,那谁还会来做买卖呢?说到底天京地面上和西殿管辖之地完全是两种情景,让西殿一众兵将都是唏嘘不已。
到了下关,此处地处南京北部,濒江依城。素有“金陵北大门”之称,又有下关码头在此处。也是南京北面极重要的战略要地之一。
说也奇怪。西王人马每到一处无不都是军民列队夹道欢迎,到到了下关此处却是寂静无声,唐二牛派的巡哨兵马回报说,天京城内东殿派了数百参护前来锁拿东殿承宣、冬官又正丞相陈宗扬,如今下关军民都在围观拿人,是以没人来夹道欢迎。
萧云贵轻轻咦了一声。陈宗扬此人他倒是知道,也是广西起兵的老兄弟之一,广西平南县雷庙村人。父陈瓒,母刘氏。生子三人,名宗苍、宗泰、宗扬,三兄弟们都已婚娶,陈宗扬的结发妻子就是原来洪宣娇麾下锦绣营三个旅帅之一的谢满妹。
自从洪秀全的拜上帝教传到平南以后,陈瓒一家老小都是它的信徒。雷庙陈家和花良陈家同宗共祖,明崇祯末年,他们的先祖陈天龄,从广东省韶州府英德县迁入平南。至陈瓒、陈仲一代,贫富分化已经十分明显。陈仲是国学生,他的胞弟陈鸿是武庠生,儿子宗淮为六品军功、鹏化里著名的团练头目。父子年收地租300余石,还拥有大量的山场和林木。陈瓒一支是世代业农,家多白丁,生活很不安定。1850年冬,拜上帝会在平南花洲团营,陈仲父子纠集瑶丁、团练与太平军作战,而陈瓒则带领全家“共戍洪军,出南京不回”。这场同族兄弟相斗的结果,陈仲的房屋被太平军焚毁,全家老小狼狈逃往武宣河马刘家,陈宗淮随姑丈刘季三协同清军作战,也到了南京。而陈瓒的胞兄陈琪、陈珍等因为没有参加太平军,在家乡受到无情的打击,吃尽了苦头。
陈宗扬从广西到南京,一路上参与战斗,受封为秋官又正丞相,萧云贵记忆中此人对天国最是忠心,却不知发生了何事,东殿的人要锁拿他?
洪韵儿闻言也道:“谢满妹的这个夫婿我也认识,为人最是忠恳,东殿何故要锁拿他?”
唐二牛回道:“锁拿他的东殿参护只说是天父下凡传下的谕旨,他们也不清楚何故。听闻要锁拿的一同还有他的妻子谢满妹,镇国侯卢贤拔、胡九妹。”
萧云贵皱了皱眉头,转头和洪韵儿对望一眼,洪韵儿上前低声说道:“这件事好像历史上记载过,也就是陈宗扬、卢贤拔私合妻子的案子,咱们要不要管?”
萧云贵摸着下巴沉吟片刻,他依稀也记得这件案子,说到底还是男女分营这个陋规所制,竟然夫妻不能同宿,陈宗扬私合妻子谢满妹,最后东窗事发陈宗扬夫妻是掉了脑袋的,当下转头看了看钱江问道:“此事你怎么看?”
钱江上前拱手道:“西殿初回天京,当中隐情并不清楚,西王殿下还是明哲保身为好。”
洪韵儿却道:“怎么能不管呢?要是当中有冤情,就该向天王、东王禀明啊,卢贤拔、陈宗扬都是咱们的广西老兄弟啊。”
萧云贵思忖片刻后道:“先入京城,问明事由,再做计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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