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昆曲畅音

  春分已然过了,但风中带来的依然是春寒料峭,北风的余威仍然让人不寒而栗,万物复苏之间却是带着浓浓寒意的。【】京城皇家园林清漪园中,昆明湖上水波粼粼,倒映着万寿山的翠绿,这里山形陡峻,河湖狭窄,幽邃静雅。湖中点缀岛屿,十七孔桥及西堤六桥互相呼应,在湖堤翠柳碧桃的衬托下,宛如一派江南水乡景色。

  横贯山麓、沿湖北岸东西逶迤的长廊内,一名宫装少妇缓缓的信步走着,身边贴身跟着一名年长宫女。身后两名宫女、太监侍候着。

  走了一会儿,那年长宫女说道:“小主,坐下歇会吧,你病才刚好,这春寒浓烈,切莫再受了风寒。”

  那宫女一发话,身后那小太监连忙上前扶住,跟着伺候上一个软垫,让那宫装少妇在长廊的石椅上坐下,身后马上有宫女伺候上汤水、汗巾、点心等物。

  那少妇烦闷的摇摇头说道:“不要不要。”

  那年长宫女连忙说道:“小主,你身子还虚着,进点红枣汤水补补也好,待会儿要是唱曲出了岔子,就不大好了。”

  那少妇叹了口气,问道:“康姑姑,这一年到头凡是想着皇上会经过的地方,咱们都去候过了,却连皇上的影子都没见到,今日再到畅音阁去,能遇上圣驾么?”

  那康姑姑微笑道:“功夫不怕有心人,咱们做足了功夫,一定能遇上的。而且听闻前面咱们是被人算计了,但凡咱们截道唱曲的时候,皇上总是被人引了开去,这还是小安子打听出来有人从中作梗,要不然咱们都还蒙在鼓里。”

  那少妇哀叹一声。说道:“为什么这宫里的人都这么会算计人呢?”

  那康姑姑低声说道:“这宫里就是这样,你想要得宠,就是要和别人争,别人就要算计你。如果不想得宠,那就是一辈子的冷宫,孤苦终老在这冷冰冰的皇宫里。”

  那少妇打了个寒噤,跟着红唇紧紧一抿,目光中露出一抹坚定的神色来,说道:“我叶赫那拉.杏贞一定不会老死宫中,终于一日。我要出人头地。”跟着她心中暗道:“既然上天要我穿越成了慈禧,我就要做好慈禧该做的事!”

  那康姑姑看到杏贞眼神中满是坚毅之色,欣慰的一笑,想起这杏贞初进宫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便大感欣慰。暗想总没辜负自己一番心血,口中说道:“小主能有此心。也不枉我们几个奴才尽心襄助。小安子。把红枣水拿上来。”

  那小安子乃是去岁年末新进入宫的小太监,名唤安德海,直隶青县人,虽然年仅十岁,但办事机敏,善于察言观色。他虽然也是敬事房老太监董贵滢挑选后引入宫中的。但却不是天理教人物,董贵滢只是看中他的机巧。

  这安德海入宫时日虽短,但却打听到一些端倪,杏贞和康琪虽然经常在御园等处唱曲。只想引得咸丰帝见面,但一来咸丰帝经常驻跸圆明园,不在宫中居住。二来却是有人从中作梗,一旦杏贞和康琪在咸丰必经之路上唱曲,总有人暗中使坏,借故引咸丰帝绕道或是往他处而去,是以这许多日子过来,杏贞还是没能得见咸丰,更别说争宠了。

  安德海笑着端上红枣水说道:“小主趁热喝了吧,这汤水熬得够火候,身子暖和过来,待会儿唱曲也多几分中气。”

  杏贞接过碗盏,一口气便喝了下去,跟着向安德海微微一笑说道:“谢谢你,小安子。”

  安德海连声说不敢,康琪却皱眉说道:“小主,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对奴才、奴婢们不需客气,你太客气了,旁人反倒瞧不起你,该端的架子要端起来,总不能失了仪范。”

  杏贞媚然一笑道:“不打紧的,都是自己人。”

  安德海虽然年幼,但也感怀杏贞的宽和,当下拜倒后磕了几个头道:“主子如此待奴才,奴才粉身碎骨也就不怕了。”

  杏贞微微一笑说道:“说的什么话,起来走吧,那昆曲唱班也快到畅音阁了。”

  畅音阁在养性殿东侧,宁寿宫南端。因为安德海探听得有人从中作梗,这次康琪便出了个主意,几个人兜个大圈子,绕道前往畅音阁去。

  来到畅音阁前,只见这畅音阁座南面北,建筑宏丽。其楼三重檐,卷棚歇山顶,覆黄琉璃瓦。阁面阔三间,进深三间,与南边五开间扮戏楼相接,平面呈凸字形。上层檐下悬“畅音阁”匾,中层檐下悬“导和怡泰”匾,下层檐下悬“壶天宣豫”匾。内有上中下三层戏台,上层称“福台”,中层称“禄台”,下层称“寿台”。

  寿台内不设立柱,有四座楼梯,接平台,上楼梯可抵达禄台。寿台北、东、西三面明间的两柱上方装饰鬼脸卷草纹木雕彩绘匾,惟正面挂联:“动静叶清音,知水仁山随所会;春秋富佳日,凤歌鸾舞适其机。”取自左思《招隐诗》:“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另外,陶渊明《移居》中也有“春秋多佳日,登高赋新诗”。台面中部下方设地井,地井内安装有绞盘,平时用木版盖着,盖板可开合,可以根据戏剧的内容,把布景和人物从地下托出台面,造成从地下或水中钻出来的戏剧效果,例如表演“地涌金莲”一场戏,就是从台底下慢慢钻出四朵大莲花来,一朵莲花上坐着一尊菩萨。台下地面四角各有窨井一眼,南边中间有一眼水井,可为戏中表演喷水提供水源。

  杏贞倒是第一次到这畅音阁,此前几次虽然宫中都在畅音阁有戏文看,但杏贞都有病在身未逢其会,也没有得到知会,况且就算得了知会,想必她坐的位子也是隔着咸丰老远的。

  时值午后,并无其他皇室宗亲、嫔妃在此看戏。戏班子名叫云华社,是京城出名的昆曲戏班子。咸丰帝酷爱昆曲,因此宫中常有昆曲班子候着,甚至有些时候咸丰帝都亲自下场,一道敲锣唱曲。

  这戏班子此刻正在排演,班主霍云华见有宫中人到来,连忙迎了上去招呼:“几位主子真是不巧,稍后皇上要来听曲,此处待会儿便要净场了。几位主子想要听曲,改日小的必定伺候。”

  康琪却上前说道:“霍班主,我们几个只是路经此地,随便走走,马上便走。”说罢若无其事的搀着杏贞便走。

  杏贞听了有些暗暗焦急,低声说道:“康姑姑,进不了畅音阁,这怎么办?”

  康琪低声说道:“咱们就在外面等候。”

  出了畅音阁后,康琪带着杏贞来到畅音阁旁一座凉亭内等候,当下命那宫女琪丹点起檀香来,又将瑶琴摆上,静候了起来,却不见了安德海的身影。

  一盏茶时分过后,大批的黄马褂御前侍卫护着咸丰的銮驾果然到来,黄马褂们把住畅音阁的内外,咸丰帝便进了畅音阁。

  杏贞远远的见到咸丰銮驾之时,便想起琴唱曲,却被康琪拦住:“小主,现在还不是时候。”

  杏贞对她言听计从,当下嗯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又接着等了起来。

  那咸丰帝步入畅音阁之后,戏班人等皆来接驾,一番礼仪之后,班主霍云华献上曲折子,请咸丰点戏。

  咸丰似乎有些意兴阑珊,随手拿起那曲折翻了翻,气闷的说道:“来来去去都是这些,了无新意。”

  咸丰身旁的大太监彭有益献媚的笑道:“皇上,要不亲自下场唱上几句?”

  咸丰似乎有些倦意,摆摆手道:“今日就不唱了,随便唱一曲吧。”

  霍云华有些为难,皇上说随便,但要是唱的曲目不合心意,却是恶了圣听,抬头为难的看了看彭有益,彭有益大着胆子低声道:“皇上,要不来曲牡丹亭如何?”

  咸丰闭目养神,也不说话,只是摆摆手,示意就如此办,彭有益急忙对霍云华说道:“还不快快准备,牡丹亭!”

  畅音阁外凉亭内,杏贞和康琪焦急的等待着,只见安德海一身湿漉漉的从甬道转了出来,跑进亭内便急忙说道:“点了牡丹亭!”原来康琪命安德海趁着戏班的人招呼杏贞的时候,躲到寿台下的涌水窨井内,随后安德海探听得曲目便来告知。康琪便是要让杏贞抢在戏班唱响前,开唱曲目。

  当下杏贞的瑶琴拨动起来,口中轻声漫唱,开始依着牡丹亭曲目唱了起来。

  昆剧折子戏满清最盛,有江湖十二角色之说,副末、老生、正生、老外、大面、二面、三面,谓之“男角色”;老旦、正旦、小旦、贴旦,谓之“女角色”;又有打诨一人,叫做“杂”。小生行下分:大官生、小官生、巾生、鞋皮生(穷生)和雉尾生五类。旦行则下分:老旦、正旦、作旦、四旦、五旦和六旦六类。

  杏贞高声唱了起来,一旁康琪和安德海以及琪丹则锣鼓声响起,显然都是演练已久的了、

  杏贞一人竟然能唱出生旦末几味唱腔来,而且声调清扬优美,丝毫不拖泥带水,那歌声一直飘荡到畅音阁之内。唱着唱着,杏贞自觉代入《牡丹亭》中杜丽娘的角色,两行清泪落下,但面容却是泛着淡淡的笑意,琴曲灵声渐渐传开,畅音阁内外的人,都不禁聆听了起来。绵软的音律,荡过天际,让人如沐春风、如坐云端一般。一曲终了,人人都听得是如痴如醉,恍然还在梦境之中一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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