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罢战之期很快到来,这些日子里台州围城里的人度日如年,如同一个被判了死刑却又要等到秋后问斩的死囚,除了绝望之外,想法慢慢的多了起来。【】
从第二天开始,城内就无缘无故的多了不少的告示,似乎是一夜之间贴遍了大街小巷,那告示无非就是太平军劝城内军民百姓投降的。
这让达洪阿非常震怒,接连砍了三个当夜巡守的千总之后,又命人举城大索,他知道城内一定有太平军的细作。可疑的人倒是抓了不少,达洪阿也没细审,一股脑的全都砍了脑袋挂在城头示众。
可隔了一天之后,那动摇军心的告示又贴遍了大街小巷,同时告示上面极为嚣张的告诫达洪阿不要滥杀无辜,并言达洪阿是抓不到他们的。
达洪阿怒气冲天,自己何时被这般戏耍过?而且太平军似乎根本就没劝说自己投降的意思,他本打算有人来劝降时,好好的痛斥反贼一番,但告示里从头到尾没有一句是劝说自己投降的话,同时太平军再也没有派人来劝降,到让达洪阿准备好的一番义正言辞没了用处。
好不容易等到第四天上,憋足了气的达洪阿早早的号令全军饱食一顿,随后他全身披挂,就连祖传的宝剑也带上,威风凛凛的站在城头指挥守城之事,看样子他是打定主意就算城破也要好好给太平军一点颜色看看。
可没想到到了天明,太平军阵地那边三通号炮想过之后。百余名衣衫褴褛的清军俘虏又被赶出阵地来,这些人都举着木牌子。上面都写着同样的一句话:“兵马疲累,再罢战三日!”
达洪阿看着这些清军俘虏抬着木牌环城游荡,怒得暴跳如雷、三神归位,抢过身旁亲卫的一把铁弓,张弓便射。那些清军俘虏没想到自己举着罢战的牌子出来游荡,还会被城上自家人袭击的,达洪阿弓马娴熟,连珠箭射下。那些清军俘虏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射到三人,其余人等一发声喊都往后跑去。
达洪阿大怒命士卒齐声高喊:“逆贼李开芳,你要打便来打,畏畏缩缩不是好汉!”这般喊了几遍之后,太平军那边依旧毫无动静。
达洪阿很是气馁,颓然坐在城楼下的太师椅上发呆,王有龄见了上前道:“庵帅。既然长毛怕了不敢来打,那咱们就好好养精蓄锐,说不定过些天李军门的大军到来,这台州之围便解了。”
听到这话,达洪阿猛然跳了起来,到吓了王有龄一跳。只见达洪阿面色铁青的大声惊道:“本帅怎么没想到,李开芳围而不攻,就是想等着半道上伏击李军门的援兵!嘿嘿,好狡猾的贼子!”
王有龄哦了一声,这也才明白太平军的用意。跟着皱眉道:“庵帅,这都过去三日了。这援兵只怕也快到了,要是长毛有所埋伏,只怕、只怕现下……”他没说下去,但达洪阿听懂他的话,意思就是只怕现在援兵已经没了。
……
百余里外的大溪镇,此时已经是午后,阳光照射着大溪镇外一片原野,但阳光带来的热量在半空中就被凛冽的寒风吹散了,半空中缭绕的浓浓硝烟遮天蔽日,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让人作呕不已。
太平军新编第一师第一步兵团团长陈阿林目瞪口呆的看着壕沟前遍地的清军尸骸和不少无主战马在乱跑,手中的香烟停在半空之中久久没有放下。
第一团奉命在大溪镇以南的平原上阻击清军援兵,而第一旅旅长潘启亮则带领剩下的骑兵团和步兵团截断清军援兵的后路。第一团自从两天前攻下大溪镇后,便以大溪镇为中心,在镇子四周挖掘壕沟、布置营垒,准备阻击清军援兵。
今日早晨,清军侦骑开始出现,随后大批的清军步兵开始围攻大溪镇,因为第一团的人数不多,只有一千三百多人,清军援兵则足足有两万余人,是以清军统兵大将自然没把大溪镇这千余长毛放在眼里,一开始便打算以人数优势打垮太平军,可惜这次他们一脚踢在了铁板上。
陈阿林的第一团最擅长的便是土工作业,镇外的防御工事修得颇有层次和章法,壕沟、铁丝网加上镇外布设了不少的发火炸药包和土制地雷,让清军吃尽了苦头。
开战到现在,已经激战了几个小时,对面的清军从几个方向朝太平军的阵地轮番冲锋,死伤颇重。但李廷钰的闽军经过李廷钰一年多的调教,战斗力颇为强悍,虽然太平军火力密集,但还是渐渐被清军靠着人数优势冲近道壕沟几次。
随后他们的鸟枪和弓箭也开始给太平军带来了伤亡,但都被太平军镇内的十余门火炮击退。太平军阵地前尸积如山,清军伤亡了三、四千人,但是并没有撤退,也没有绕过大溪镇而行,清军统帅似乎被气疯了,发誓要把镇子里的长毛一个不留的杀光。
看着远方清军红色战旗飞舞起来,又一批清军开始整队,陈阿林明白他们又要开始冲锋了,一旁团训导员李默全沙哑的声音说道:“团长,火炮的炮弹不够了,每门炮只有几颗炮弹,外围没炸响的闷雷也没几个了,好在步枪枪弹还够,但对面人多,冲起来只怕也拦不住,清妖是想靠人多,不停的冲锋打垮我们。”
陈阿林从怀中掏出一块瑞士进口的怀表看了看,不咸不淡的说道:“再坚持半个时辰就行了,传令各营放弃第一线的壕沟,收缩阵线,放近了再打,不许乱放空枪,节省弹药!”
震天的呐喊声中,清军那些亡命之徒们在阵前脱光了上身的衣裳,人人一把大刀在手。人人喝干了一大碗酒后,如同野兽般嚎叫着又开始了冲锋。
太平军的将士们都有些愕然了。他们很多人都是和西王从长沙打到苏南的老兵,曾几何时见过清军这般拼命的?其实随着战争的持续,清军的绿营兵或是其他兵都开始在进步,战争的确是催化剂,它让清军开始也慢慢变得耐打起来,不再是当年那多年没经历过阵仗一触即溃的豆腐军了。
太平军环形的防御阵地向后收缩,人员排列的更加密集,两百步之内太平军步兵们开始射击。清军那些自恃勇武的精赤汉子很多人在壕沟前被打死。跟着其他人跳入了壕沟躲避,似乎他们经过这一阵枪林弹雨也冷静了下来。
这些敢死队被死死压制在第一道壕沟内,太平军也在将官们的呵斥之下放弃了无谓的弹药浪费,但人人都瞄着壕沟,只要清军一露头,必定有几只抢同时响起。
看到自己的人冲不上去,清军统帅开始组织第二批人马上前接应。跟着号令军中的大炮开炮。
看到清军的大炮这个时候才呼啸的将炮弹送来,陈阿林也有些佩服对面清将的忍耐力,他居然一直没有暴露自己大炮的所在,似乎他也知道太平军火炮凶恶,是以一上来都是用人命去填坑,而不肯浪费大炮弹药和暴露大炮的位置。
太平军很长时间没有打炮了。这也让对面的清将认为太平军的炮弹用尽,是以才果断命人发炮。有了大炮的助威,清军像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陈阿林微微皱眉,也是毫不迟疑的对李默全说道:“让炮兵把剩下的炮弹都打完。务必要让清妖的大炮闭上嘴!”
太平军的炮兵是个技术兵种,炮兵将官兵士们都熟悉弹道学。从清军炮弹飞来的方位也能大致算出清军大炮的位置,当下十余门炮一股脑的将剩下的几枚炮弹都打了出去。果然,一阵密集的火药殉爆之后,清军的大炮没有刚才那么嚣张了,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门炮还在响着。
不过清军的步兵们还是趁着这一阵炮击,冲到了太平军的第二道壕沟之前,太平军将士们早就上好了刺刀,在一阵明亮的冲锋号之后,太平军将士们呐喊着挺着明晃晃的刺刀跳出壕沟和清军步兵们肉搏了起来。
战刀飞舞、刺刀攒刺,壕沟内上千人厮杀了起来,肉搏之后新式武器已经没有了多大的作用,两边拼的就是原始的刺杀技术和勇气。好在太平军小群体之间的刺杀配合娴熟,三人一组的拼刺小队,抵挡住了数倍清军步兵们的马刀、长矛,而清军步兵们更多的是靠个人勇武,鲜少有团队之间的配合,是以反倒是渐渐被太平军压制。
远处清军将领见到这个情形,知道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可保留的了,猩红的战旗高高扬起,剩下的一万多名清军全部开始冲锋,他要一举压垮太平军。
看到清军灰色号衣如同一道灰色的潮水涌来,和自己一方绿色的防线撞到一起,眼眸一热,冲着身后李默全率领的炮兵团喊道:“命令炮兵也拿起武器,咱们冲上去!胜败就在此一举了!”
炮兵团的炮弹已经打完,数百名炮兵们端起步枪跟着陈阿林和李默全开始向着第一道防线冲去。三百余名炮兵冲进战团,略略稳定住战线,陈阿林知道这个时候拼的就是体力和意志了,哪一方先不支就只能等待失败。
清军始终是人多势众,防御圈越来越小,陈阿林大声吼叫着:“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咱们太平新编第一师没有被人从后背打死的!”越是在这种时候,一个军事主官带给士兵们的勇气是巨大的,如果是清军易地而处的话,在这种时候,军队的主官说不定早就跑了,而手下的兵勇面对如此凶狠、残酷的肉搏,也早已经崩溃逃散了。此刻的太平军却是在和数倍于自己的清军肉搏,没有逃兵、没有动摇,日常太平军那严格的刺杀训练和体能训练,让太平军步兵们一直苦苦的支撑着。
危机时刻终于来临,防御圈东面被清军撕开了一个口子,其余的清军都叫喊着朝着这个缺口发起了冲锋,陈阿林心头慢慢的沉了下去,知道最后的时刻来临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战术可言,只希望能够支持得久一点,坚持下去或许会出现奇迹。
就在这个时候,远方嘹亮的冲锋号响彻四野,第一团官兵们听了都是精神一阵,陈阿林抬头看去,只见远处草绿色的人潮涌来,一面巨大的西殿军旗在身后的原野上竖起,是太平军的骑兵!
陈阿林大喜过望高喊道:“兄弟们,咱们的骑兵来了!”
太平军士兵们纷纷望去,果然见到自己一方的数千骑兵冲杀过来,身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高喊着更加卖力的拼杀起来。
太平军骑兵没有再放马枪,而是挥舞着马刀直接冲进敌阵之中,瞬间扬起一片血雾,残肢断臂飞舞之间,想要阻截的清军被杀散,太平军骑兵没有追杀逃散的清军,而是继续向前冲杀,一举突破了清军的包围圈。
一番马上砍杀之后,加上第一团步兵的反击,一万五千多名清军被打得溃不成军四散逃去。来援的太平军骑兵分出数路骑兵,追杀逃散的清军而去。
陈阿林看着如水银泻地般四处追杀清军的太平军骑兵,心中大呼痛快,只见数十骑太平军骑兵奔至自己身前,扬起的尘土呛得他睁不开眼,扇了几下灰尘之后,陈阿林见到当先的一名骑兵穿的是太平军将校军服,那人面色俊冷,冲着自己敬了个军礼缓缓说道:“太平军军新编第二师骑兵一团团长张文祥救援来迟,请陈团长见谅!”
陈阿林啊了一声,回了一礼说道:“原来你就是鼎鼎大名的张文祥啊,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们第一团就撂这儿了。”
张文祥微微一笑说道:“还有第一师的骑兵第一团也来了,他们带人追杀毛子骑兵去了,第二步兵团卡在退往温州的路上,这次清妖的援兵一个也别想回去。”
陈阿林看着张文祥满面风霜的脸,呵呵笑说道:“咱们进镇子里去吧,镇子里原来的清妖留了不少好东西多着呢,哈哈哈。”哄笑声中,陈阿林带着张文祥往大溪镇而去。至此清军两万余名援兵被杀得四散崩溃,温州的清军一下子折损了两万余人,整个温台防线已经出现崩溃的趋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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