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没干什么大事,只不过杀了一个人……一个,法国的理事长。【】”
牢里的三人同时一怔,包括那个风言风语的老人也看了过来。
“你杀了理事长?此事当真?”光头汉子惊讶道,一把松开了老人的衣服。
“嘿,你这二愣子还真是愣,别人都过来吃牢饭了,有必要编个谎话来骗你吗?”老人讽刺的道,好像一点也不在乎那壮汉是否真的会拗断他的脖子。
“说清楚些,是不是上海法租界的那个理事长?”光头汉子罕见的不去理睬老人挑衅的话,反而急促的问道。
“老二,别那么没规矩,坐下来慢慢说。”私塾先生呵斥道。
光头大汉好像很敬畏他的样子,一听这话,顿时不再出声,急急忙忙的盘坐了下来,焦急的望向李清一。
“二位见谅,莫怪我家兄弟不知礼数。”私塾先生笑了一声,接着脸色严肃起来,道,“这件事情于我们相当重要,还请兄台稍稍解释一翻,若是有什么不便说的,兄台只管跳过就行。”
“没什么不方便的,那个理事长确实是上海法租界的。”李清一奇怪的问道,“难道你们入狱同他有关?”
“有关,当然有关,若不是这个该死的洋鬼子急着倒卖古董……”
“二哥!”那瘦猴子大叫一声,截住了光头汉子的话,他也自知说了漏嘴,摸着自己的光头,尴尬的笑了笑。
“既然那个洋人死在二位小兄弟的手里,也算帮我们报了仇,这件事情告诉你们也无妨。”私塾先生道。
“我们三兄弟祖籍广东,师从广州宝芝林门下,那个光头大个子是我二师弟,叫做胡巴;瘦的是三师弟,叫做薛柴;而我,是他们的大师兄,叫包万斗。可惜,我们三人触犯了门规,已被逐出了师门。”包万斗说道此处,忧伤的叹了口气。
“大哥,我们干的都是些善事,我相信师祖总有一天会相信我们的。”瘦猴子薛柴道,“而且,如果不是迫于广州提督的要挟,师祖也不会赶我们走。”
“广州宝芝林,这名字我好像听过。”胖子喃喃道,又问,“你们的师祖是不是叫做黄飞鸿?我听说他老厉害了,一身的武功,随便一跳,就有七八丈!”
“不错,那正是师祖的名讳。师祖自年轻时开了一间宝芝林,悬壶济世,除恶扬善,数十年如一日,是我们兄弟几人最敬重的长辈。”包万斗说道此处,又叹道,“若不是我们一意孤行,定会一辈子孝敬他老人家。而我们此番入狱,也跟这件事情有些关系。”
“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看轻我兄弟几人,其实我们是干倒斗这行的。”包万斗笑道,“或许你们不清楚倒斗的意思,我来告诉你们。”
李清一一怔,“倒斗”这个词他再熟悉不过了,品古轩补充古董的几套渠道里,有一条很重要的路径,正是从倒斗获得的。这几人的身份竟然是盗墓贼,李清一也不得不感叹此间缘分。
“西汉之前的墓室,多成覆漏斗形状,当时下地盗墓者,为了避嫌,就把盗墓称作倒斗,一直流传至今,算是盗墓者之间的黑话。”李清一接着道。
包万斗惊讶的看向他,道,“你竟然知道的那么清楚,这可很难得啊,小兄弟果然不一般。”
“宝芝林不是向来做善事的嘛,你们既然师从宝芝林,怎么会去盗墓呢?”胖子刚说完,几双眼睛立刻瞪了过来,“你们瞪我干啥,难道我说的有错吗?盗别人家墓室也能算善事吗?”
“见墓即盗,当然很阴损,不过我们兄弟几个,盗的都是些贪官污吏的墓,而且盗出来的金银财宝,都拿去做善事了!”光头胡巴愤怒的辩解道,对胖子一棍子打死的言论相当反感。
“老二,无需多做辩解,盗就是盗,无论说的有多好听,它也是黑的,是变不了白的。”包万斗叹道,“也幸好我们几个被逐出了师门,若不然,事情败露的话,就给师祖抹黑了。”
李清一听的一阵汗颜,照他的说法,那品古轩岂不成了没有原则,见坑就钻的强盗了。
“扯的有些远了。”包万斗继续道,“既然小兄弟听过倒斗,想必对“天殊榜”三个字也有所耳闻吧。”
“天殊榜?!”李清一先是一惊,忽然发现胖子也一副吃惊的表情,他张大着嘴,似乎对这榜单也有所耳闻。
自古以来,盗墓都算是一个不入正统的传承,数千年的延续也形成了一套独特的文化。它的历史几乎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的时代,但在史书之中却少有记载,即便提到,也只是寥寥数笔就简单带过。所以,盗墓这个词,一直被神秘包裹着。
在明朝万历年间,盗墓者中忽然流传出一个榜单,无人知晓该榜单从何而来,也不知道编纂者是何许人,榜内网罗了从古至今盗墓界集大成之辈。
可此书有诸多忌讳,里面涉及的人物不乏历朝历代的王公大臣,而且牵扯到的利益线极多,所以不便公之于众,它仅仅流传在少部分盗墓者手中,不被外人知晓。而此榜的名字,取做——天殊榜。
天殊榜,盗墓界至高无上的荣誉,凡是能名列其中的,无一不是声名显赫之辈。盗,窃取之意,自古所行之事都与天道不和,何况是盗取他人墓室,更是有违天和,故取殊字,其为天殊二字的由来。
此榜又有天榜和地榜之分,天榜所录,共二十五人,收纳从古至今的盗墓巨匠。地榜三十人,为现今之人。古今相加正是五十又五,暗合天地之数。
名列天榜者,皆是手段通天之辈,一身本事,神鬼莫测,所以天榜所布名单少有更改。
而地榜所录,虽是当代的盗墓大才,但其中能力佼佼者,未必比不上天榜内的人物。一些惊天鬼才,不仅在地榜占据首席位置,更是在天榜内也有其一席之地。当然,此种人物少之又少,毕竟区区数十年的累积,又怎能轻易将数千年的沉淀比下去?
“看来二位小兄弟都听说过,那在下就不必多做赘述了。”包万斗道,“而接下去我所要讲的事情,就与一位名列地榜的大人物有关。”
李清一闻之色变,品古轩有其自己的盗墓传承,其背后的潘家,更是屹立千年的盗墓世家,可饶是如此,也鲜有诞生出能匹配地榜上的人物。毫无疑问,能跟地榜扯上关系的事情,必然牵扯极大。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夜晚,我兄弟三个经人委托,替别人保了趟镖。回程途中,无意间路过一个山头的乱坟岗,却发现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黑影正鬼鬼祟祟的在一堆坟地里刨着东西,边刨边发出一阵怪笑。我们那时候还真当自己遇见鬼了,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就藏在了树林里,暗中观察。”包万斗道。
“过了一段时间,那黑影好像刨到了什么东西,一把将手插进土里,等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个金光闪闪的玩意儿。这时候我们才知道,那黑影是人非鬼。半夜三更来坟头挖东西,干的也绝不会是好事,我们立马就冲了上去……”
包万斗突然沉默,整个人似乎被笼罩进了一层恐惧的阴影里,他的左脸不断的痉挛,哪怕用手拼命按着,也阻止不了震颤的频率。
“然后呢?”胖子追问道,“你们冲上去怎么了?”
“然后……”光头胡巴站了起来,一把撕开了胸前的衣襟!
那是一副狰狞的图案,每一根线条都由凸起的紫色伤疤构成,腹部的位置,疤痕一条条的盘曲在一起,到了左心室时,赫然是一个张口吐信的蛇头!
包万斗沉沉的吐了口气,也跟着解开了衣服,这同样是一副伤疤图,只是疤痕的颜色成了褐色。那一根根细小的如同筋脉模样的伤疤均匀分布在一条粗大的伤疤两侧,看起来正像一条踽踽蠕动的蜈蚣!
“你们现在应该知道,那人的名讳了吧。”包万斗凝声道,“没错,那个人就是,蛊王——青衣鬼!”
“青衣鬼!地榜名列二十三的青衣鬼!”胖子惊声道,“不错,那家伙擅长使用各种毒物,而且曾以身养毒,全身上下都是毒,据说他的一滴血能毒死一头大象。”
胖子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发现众人正惊讶的看向他,等到他发现后,才讪讪笑道,“嘿嘿……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嘛,我比较喜欢看这方面的故事,就稍微知道的多一些,嘿嘿……”
包万斗点点头,算是应过,可李清一仍惊奇的望着他,发现这位萍水相逢,又十分乐观的胖子,知道的东西着实有些多。
不单单知晓天殊榜,好像对榜单内的人物也有所了解。可榜单一向神秘,盗墓界大多数人最多就知晓榜单的上的人名,至于人名所代表的含义却很鲜有人知。李清一决定,等此事一过,要好好揪住胖子询问一番,他对那榜单也是很好奇的。
“我们身上的鬼东西,就是青衣鬼留下的,并且这些伤疤并非徒有其表……”包万斗摇摇头,似乎不愿再多谈,“你们只管当这是一种毒药,而解药就在青衣鬼手中。”
“当时他曾说,要我们盗掘七七四十九座品相规格不错的墓穴,还给了我们一张地图,上面只标注了三座古墓,在这四十九座古墓之中,那是我们必须盗掘的三处。”
“一旦我们完成了任务,他就会给我们解药,这也是我们为何会踏入盗墓界的原因。这几年,我们四处暗访调查,终于盗掘了其中四十八座墓穴,而最后一处,便是地图上仅有的三处古墓的最后一座——广州的战国古墓。”
“可当我们准备下坑倒斗时,却发现已有人捷足先登,那个人就是上海法租界的理事长!”
“广州!战国墓!”李清一暗惊,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同样的消息,这座古墓正是冯连生耿耿于怀,誓要一探究竟的地方。
上海法租界理事长盗掘此墓,后又被杀。极有可能是凶手的颜在兮,看来不光光是为了陷害自己,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杀了理事长。再加上冯连生当初一再的坚持和青衣鬼的墓葬地图。这一切究竟代表了什么,那座战国墓到底隐藏了什么东西?
李清一似乎察觉到正有一张网在慢慢的收拢,而他正是一条不慎跳入网内的……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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