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在默默祈祷着,而且他相信老天爷一定听到了自己的恳求。如果不是,为何那些红色的藤蔓四下游走,几乎覆盖了整面石壁,却唯独空出了那七张符纸?
这些鬼母藤好像是有智慧的,懂得趋吉避凶的道理,而灵物往往拥有比人类更为敏锐的触觉,正是这种触觉令它迟迟没有接近那七张符纸。
它也像是知道了那位盘坐在地上的老头并不是能够随意拿捏的,但它也没必要与之硬拼,只需慢慢的将此地覆盖,无论是谁在这里,都会变成笼中困兽,至于结局,仅剩下死亡。
起先,当胖子看见鬼母藤逐渐靠近符纸时,他的神经便会紧张起来,默默念着,“快碰到,快碰到……”而后,两者间那仿佛只有一根毛发的距离,却成了胖子眼中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这是第几次了?鬼母藤又一次靠近符纸,但胖子早已习以为常,不再为之侧目,也不再紧张到连面孔都僵住。他知道结果,这一次也会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胖子已从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如今的渐渐麻木。他现在又酝酿起了新的情绪,那就是厌恶以及痛恨。
胖子曾听闻过各种有关灵物的传说,在神话故事中,灵物都是善良,美好的,它们会帮助人类,而不是反过来欺压人类,更不会将其杀死。可现在,他偏偏遇到一个反面教材,这株鬼母藤不仅要将他杀死,看样子,在死后会连自己的血肉都不放过,直到吞噬的连一丁肉末都不剩为止。
但是这世间岂会有绝对的善?善恶本就相随,这是一个说来浅显却又无比深奥的道理,就像人一样,有善人,也有恶人,那自己又何必执着于此呢?胖子忽的释然了。
沉浸在情绪中的胖子,并未发现严丰正偷偷瞧着他。一张不断变换的脸色,从一开始的包含希望的忐忑,到希望破碎后的失望,再渐渐麻木,后又由失望衍生出了仇恨,直到现在,慢慢接受现实的残酷,心也逐渐的平静下来。
这是一段宝贵的经历,严丰觉得,人倘若有过这种回忆,一定会受益匪浅。所以,他没有将这段经历打断。不过,当望见胖子脸色恢复淡定之后,他忽然叹道,“以这番形式看来,此劫是在劫难逃了。可惜了你,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与我一个老头葬在了一起。”
胖子道,“人总有一死,哪有可不可惜的。况且如果不是你在,我可能早就死在鬼母藤的长条下。”
严丰摇头道,“听你这么说,我反而更愧疚了。”
胖子问道,“为什么?”
严丰道,“因为,倘若没有我,你便会直接死在鬼母藤之下,那样的话你虽说少活了一时半刻,却不会有现在的煎熬。相较于死亡,等待死亡的降临才是最可怕的。”
胖子道,“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在死之前先把你杀了,即帮自己报了仇,又能让你少受煎熬,少经历这段痛苦。”
严丰轻笑道,“有谁会嫌自己活的长呢?哪怕知道自己一定会死,也一样会拼命的多吸两口气。只要死亡尚未真正的到来,人永远会抱着最微渺的希望,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他叹了口气,接道,“这世界虽说战火连连,丑恶的叫人不忍直视,可真心寻死的人又有几个?我也不想死,还想多活两天,多看看那些煞风景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死亡的临近,胖子罕见的变得异常安静,他出神的凝望着一点,语气飘然的道,“我本以为,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也一定会怕的要死。可我现在,倒不觉得有多害怕。”
严丰眉毛一耸,佯怒道,“哦?怕死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反正时间一到我俩都得死,你没必要顾着面子不肯承认,老夫可没闲心来嘲笑你。”
胖子突然偏过头,望着严丰,反问道,“你以为我在说谎?”
他的确没有说谎,说谎的人眼睛是不会这般平静的,哪怕装的再像,也不能掩盖住生理上的征兆。
严丰越来越觉得好奇,问道,“你怎能不怕死呢?不妨教教我,老头子我可是被吓的连做都坐不稳了。还有,你明明功夫不弱,却好像一副不情愿用出来的样子,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不成。”
胖子默认似的点了点头,接下去的话,他曾发誓永远的保留在心底,谁都不会告诉。可现在或许到了可以说出去的时候了,他已忍耐的太久,连自己都有点支撑不住了。那么,就在死前好好放纵一把吧。
胖子回道,“这是我爹教我的。”
严丰认真的思考着这句话究竟哪里有问题,为何眼前的小胖子再说出这句话后,在拼命的忍耐颤抖。他马上就知道答案了,这个答案竟叫他也跟着止不住颤抖起来,他相信,这个世间不会有人在听到这段话后,还能纹丝不动。
胖子道,“在三岁的时候,我第一次拿起剑,而我的剑术启蒙老师,则是我爹。三年过后,我经历到了人生的第一场暗杀,好在我没被杀死,索性渡了过去。从那以后,我就变得越来越猜疑,不放过周围的每一样东西。正是这种改变,我才能活到现在。”
他忽然沉默下来,身子的抖动愈来愈剧烈,紧跟着的是话音,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颤音,“又过了十年,我一共经历了一百三十七次暗杀,一千零六十一次下毒。最后一次,我打败了来暗杀我的人,揭开了杀手的面纱。那人,是我爹。”
“一刹那间,我仿佛都明白了。为何警戒森严的谢家,频频有杀手出入。为何我屡次道出有人欲暗杀我时,旁人那种不屑一顾的表情。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十年来,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度过,甚至每次吃饭喝水前,我都要拿银针试试里面有没有毒。而那个地方,是我的家,竟然是我的家!”
胖子涩声干吼,他很少流泪,只因为在好久好久之前,就已将泪流光。不过多年过去了,眼泪似乎又重新汇聚起来,在他的眼眶中,又要留下。他一把抹去眼泪,深沉的吸了口气,又陷进了回忆中。
“当时,我只问了三个字,“为什么”。他说,“没有为什么,只因你身在谢家,只因你是我谢九霄的儿子!”从那以后,我不再去管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有一把刀子架子我脖子上,也不去管吃饭的时候,饭菜里是不是已下了能瞬间致人死地的毒药。可是从那以后,我再没遇见过一次暗杀。”
“那之后的很长时间,我都再想一个问题。凭我的功夫又怎能真的揭下爹的面纱呢?如果他不是有意要这么做的,就算是一百个我,也碰不了他的身。那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每一次的暗杀都是确实的,我能感受到那股杀气,绝不是伪装出来的。”
“我想不明白,所以不再去想。我想忘记这一身功夫,可它已融进了我的骨子里。就这样,我浑浑噩噩的又过了两年,某一天,我突然听见了一个消息。在这之后,所有我没想明白的,都想明白了。”
“三年之后,谢家将举行一次大比,魁首将会作为谢家下一任家主来培养。这个消息很快就传了开去,所有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包括,我的兄弟。”
严丰不知道自己已叹了多少口气,胖子不需要多说,他已全部明了,“谢九霄,没有到你竟然是谢家家主的儿子。他说的不错,光是这一个理由,便能解释这一切。”
他望着瑟瑟发抖的胖子,眼中有说不出的怜惜,道,“你不愿使用这身武功,想要将他忘却。你不愿看见自己的兄弟,为了一个虚名相争,与你拼死相争,就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无害。所以,你就让自己成为一个胖子,整日游戏人间,让自己的言行举止变的粗俗不堪。来让所有人都看不见你,让所有人忘记你。年轻人,你这心肠到底有多软啊。”
胖子已泣不成声,胸口的压力也随着泪水而不断的往外流。他已经很累了,总想着好好睡一觉,如今,马上就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
严丰突然哈哈大笑道,“小胖子,老夫很中意你啊。你可别一心想着死,有老夫在你可死不掉。哈哈,等此间事情一过,你便拜老夫为师如何?有我在,谁都不能勉强你做不愿意的事情!”
严丰倏然站起,此时的地宫早被鬼母藤堵的水泄不通,连一丝风也没有。但那灰白长发却在兀自飘动,那凌空翻转的掌心突然一握!
七张符纸竟自墙上脱离,这一刻它们像是飓风中卷动的旌旗,它们升腾而起,似七只敢于击破长空的雄鹰!符纸飞舞盘旋而上,又在即将没于黑暗之前,排成了北斗七星阵势。
这是胖子从未看过的光亮,似乎连太阳都未曾绽放过如此光明!那光映着他尚带泪痕的脸颊,映着严丰桀骜的姿态,映着即将来临的胜利时刻!
庞大无比的鬼母藤再也无法游走在石壁上,那坠落的藤蔓似化作了严丰傲然背影的装饰物,巨大的反差,胖子几乎看的痴了。
猩红藤蔓落地,爆发出惊天之音!激起灰尘滚滚,遮天蔽日!
这无尽的灰尘中,站着一位老人,和一位眼眶微红的少年人。那老人说话了,声音虽不那么响亮,却近乎掩盖了鬼母藤落地的轰鸣!
“小家伙记住为师的名字,老夫,封不决!”
地榜第九,封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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