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德川幕府末年196二。【】
“是服部大人回来了,这一次任务的时间比往常要短许多,就算是京都府也拦不住服部大人呢。”
风雪灌进了推开的木屏,客栈里一下冷了许多。女侍裹了裹和服领口,躬身微笑着望向木屏前的黑衣青年。
屋外的风雪有些大了,可青年似乎没有察觉到寒冷,直到女侍又一次呼唤他的名字,他才醒转过来。
“服部大人,屋外天冷,还是快些进屋吧。”
青年将木屏无声拉上,取过女侍递来的白毛巾稍稍擦拭一下脸颊,沉默着往内堂走去。
“我总感觉服部大人跟别人不同,呆在他身旁比在外面要更冷些呢。”
“也只有木子姐姐敢跟他说话。”
待青年走远后,几个年轻的女侍凑在一块窃窃私语,不时传出阵阵娇笑。
那被唤作木子的女侍轻声训斥一句,“块去准备晚饭,大人们都等久了。”
年轻女侍们哄笑着散了开去。
“服部半藏。”木子暗念道,望着空荡楼角的目光里有着一抹淡淡的狡黠。
时近黄昏,已到了晚饭的时刻。
客栈饭厅里摆满上了两排木质小案,一个个身着武士服的男人跪坐在木案前,大笑着来回劝酒。
他们是一群特殊的人,是这个混乱年代里最接近死亡的人。zf军的爪牙无时无刻不在搜寻他们的下落,而他们则在一个又一个短暂的空隙里谋求一份偏执的光明。
德川幕府的统治必将陨落,新的时代就要来临。为了亲手缔造那个伟大的时代,就要先学会与死亡为伴哪怕这是一个无人想与之会面的同伴。
在空闲的时候酣畅饮酒,痛快高歌,品评曾见过的美妙女子世人眼中的轻浮傲慢,却是他们赖以为生的排解的手段。
就算不刻意去想,刻意转移注意力,也同样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经li那一个个熟悉又鲜血淋漓的梦境,再惊恐的喊叫,满头大汗的醒来。
习惯了,习惯了周而复始的噩梦,习惯了出发之前漫长煎熬的等待,也习惯了染在肌肤上,怎么也洗不去的血腥味。
为了缔造那个新时代,为了扫除维新军前路的障碍,为了共同的理想而选择了无休止的暗杀后,他们的名字消失了。zf军绝不会公开这些叛乱分子的姓名,新zf同样不会将其记载在未来的花名册上。当他们决定涤荡黑暗,为光明而战之时,曾作为人而存在的他们就已经消失了,变成一个虽有**,却再也看不见的透明人。
在夹缝中生存的他们无疑也是这个混乱时代里最悲哀的一群人光明与黑暗同时抛弃了他们。
所以,空闲的时刻往往是无比宝贵的,他们可以像常人一样选择打发时间的方法,这让他们看起来能真正的像一个平凡人。很少有事情能阻止他们的狂欢,但当屏风被拉开的时候,武士们忽然间沉默了。
青年坐在他一贯坐的小案后,那是两排木案的最后手,他习惯靠着墙落座,这可以让他感觉到一丝可怜的安全感即便周围都是与他等同的武士,这也不能给他带来多少安稳的感觉。
青年吃东西总是吃的很快,这也是他与其他武士们迥然相异的地方。若是允许,武士们总能在饭桌上消磨很长一段时间。
就在他欲要离座的时候,坐在侧手旁的一个中年瘦子凑过头来,悄声说道,“野仓大人让你入夜去他那一趟。”
青年点点头,起身离去,他并未注意到中年瘦子眼中的暧昧,可就算他注意到了,也不会多做在意。
饭厅里又开始活跃起来,比刚才更加吵闹。
青年缓步走在长廊内,他已习惯于命令,也习惯了随命令一同到来的杀伐。今夜又要有一个新的命令,应该是暗杀某个zf要员吧。青年想着,看了看行将西垂的太阳。现在时辰还早,他决定先回屋休息一会儿。
一打开房门,青年便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那跟女人身上的味道很相似,但他还是敏锐的分辨了出来,这是一种花香,是属于白梅的香气。
屋内的榻榻米上已铺了一层绒布毛毯,白色被子下露出一缕黑亮的长发,依稀可见一截奶色光滑的肩膀露在外面。
一瞬间,屋内的白梅香味更浓了些。
青年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低沉问道,“你是谁”
被褥下的人儿轻轻一颤,似缩了缩身子,而后缓慢的坐了起来,用厚厚的被褥掩住上身,她稍稍侧过脑袋,低垂的双目不断闪动,似乎很是紧张。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而且还是个没穿衣服的女人,但在青年眼里她与一个死尸并没有什么两样。青年已经准备拔刀,没有人能擅自进入他的房间,哪怕是一个裸露全身的女人也同样不能。
女人更加惊慌了,扶住被褥的手不慎一松,让雪白滑腻的胸口袒露出大半。她又连忙攥紧褥子一角,掩住裸胸,断断续续的道,“服部大人,是是野仓大人命我命我来服侍大人您的。”
“野仓大人”青年重复念道,又看那女人,淡漠道,“你出去吧,我不需要你的服侍。”
女人轻咬银牙,有心想让面前的男子背过身去,可却因害怕,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她轻轻一叹,松开被褥,美丽的脸上尽是羞红之色。她慢慢站起,夕阳的余晖洒在那片光洁的肌肤上,反射出一股淡淡的神辉。
女人终于穿好衣服,一时间竟有些虚脱的感觉。她微微躬身,踏着碎步自青年身侧走出。
直到木屐踩踏的声响完全消失,青年才合上木门。屋子里仍有白梅的香味,好像还会残留很久,很久
月上柳枝,青年离开了客栈,往一座名古屋走去。
这里是京都,是整个日本最繁华的城市。阴谋与权力的纷争虽在热烈的上演,但这座城市表面上仍然是和平安详的。或许人民心中已经有所警兆,但新年即将到来的欢快念想却把警兆压的很低了。
十二月份,青年行走在一片片红色风灯下,有各种动听的声音正洗礼着他的耳朵,虽然很近,但却是抓不着的,就像声音一样,穿耳即过,什么也不会留下。
新汀的名古屋是一座悠久的茶楼,青年刚一走进,便看见了衣着华丽的女妓在客人面前搔首弄姿。他继u往前走,来到二进院落里一排两开间的木房前。
他轻轻敲门,低声道,“野仓大人。”
开门的是一位身穿碎花和服的女子,她温婉的向青年一笑,示意他走进。
野仓坐在屋子的中央,正望着木案上的一盘棋局发呆。青年跪坐在棋局之前时,野仓才恍然一笑。
和服女子替两人斟满茶水,便悄悄的跪坐于屋内一角,拿起一只竖笛,呜呜的吹奏。
野仓轻抿一口茶水,重重的说道,“服部,我们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
青年不说话,这种时候他一般都不说话。
野仓继u说道,“一个月后,也就大晦日的晚上,维新军将分四路攻进京都。分别从北坂,南塬,西坪,东野上依次出军”
野仓的话语开始从记忆里淡去,青年只记得最后的一个命令,“暗杀十古家族族长,十古原一郎。”
“十古”,青年还记得他曾杀过一个叫十古太郎的人,但好像也有点记不清了。
又开始下雪了,今年的雪的确要比往年多些。青年突然看见了街角的一株白梅树,那淡淡的香味让他想起了一个女人。
“服部半藏”这话语比石头相互刮擦的声音还要刺耳。
是杀手吗青年想着,暗杀与被暗杀,杀与被杀,他已经学会了用相同的眼神去看待任何一个人,无论是被杀的人,还是杀他的人。
白色的雪染上了红色的血,虽然颜色变了,但温度却仍是同样的冰冷。
青年漫无表情的越过地上的无头尸体,他现在很想取一片白梅放在身上,去闻闻它的清香,毕竟那熟悉的血腥味叫他觉得无比恶心,最能够中和这种剧烈味道的,也唯有白梅的淡淡香味了。他有些理解,为何身边的武士们总在谈论女人了。
她站在白梅树的阴影里,一动不动,所以青年才没有看见她。
这个女人青年惊讶的望着她,望着在她手里转动的白梅花,虽然不知道那朵白梅花瓣上为何染了点点殷红,但当花瓣递到他手心里时,依旧是那种淡淡的清香。
女人站在一片大雪下,竹伞已被雪花覆盖,她柔弱的似要被风吹走,那哀怜的目光竟让青年生出一种不曾有过的悸动。
“你能掀起腥风血雨吗”
怜怜话语却仿若一支重锤,青年浑身一荡,骇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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