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醒醒啊,呜呜,你不能就这样丢下小姐和我,少爷……”
如泣如诉的声音自一侧厢房响起,骤然划破夜的寂静,远远地传了出去。
这是一座占地极大的庄园,几可媲美一座小镇,庄园内重重楼檐,亭台水榭处处可见。此时虽已是深夜,但大部分楼宇皆是灯火通明,偶尔有欢笑声响起,与那悲痛欲绝的哭泣声形成强烈的对比。
庄园的大门,是两扇生铜浇筑而成的,透过灯光可以看到生铜大门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方府。
偶尔有路过的行人,当看到两扇大门时,慌忙低下头,快步走过,竟是不敢多做停留。由此可见,这方府威势之重。
而此时,庄园的一隅,再次响起杜鹃啼血的悲泣声。
“暮少爷,你怎么这么命苦啊,天杀的方龙涛,不就是踢了他那条死狗一脚吗?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柔儿小姐和我该怎么活下去啊。”
低矮厢房里,妇人搂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少年嚎啕大哭,少年赤着的上身瘦弱无比,一道道青色的鞭痕肉眼可见,惨不忍睹。
厢房外,几名仆人幸灾乐祸的看着厢房内妇人痛哭失声,皆是一脸讥嘲。
“真是自不量力,竟然敢向涛少爷挑战,也不看看他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个修炼了六年都没能通过武者考核的废物,怎么和涛少爷比?要知道涛少爷在修武第一年就通过了武者考核,如今已经是四级武者了,他敢挑战涛少爷,简直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其实这次涛少爷也是欺人太甚,方暮不过是路过他的院子,谁曾想他竟然放狗咬人,方暮踢了一脚,却被涛少爷毒打一顿,逼着他向狗下跪道歉,这也太欺负人了。”
“那又如何?我们方家向来以实力为尊,涛少爷的实力在所有外门子弟中也是佼佼者,欺负一个废物,别人自然不会说什么。说起来还是担心我们吧,跟了这么一个废物少爷,将来可怎么办啊?”
一阵叹气声响起,众人一时相顾无言,带着各色复杂神情望向厢房。
……
厢房里,妇人哭泣声渐渐小了下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放下少年,转过身跪在地上,用力磕起头来:“老天保佑暮少爷无事,我叶喜儿愿以命换命,求求老天爷,求求您……”
沉闷的磕头声响彻整个厢房,不一会儿的功夫,妇人额头已是一片铁青,隐隐有血渍渗出。
而她却仿佛察觉不到额头的伤痕,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急,青砖上,渐渐有一层鲜血洒下,看的厢房外一众仆人也不禁心生恻然。
就在这时,刚刚还星光闪烁的夜空,一瞬间变得乌云密布,遮住了满天星光。
咔嚓!轰隆!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仿佛要将天幕撕裂,闪电尽头甚至能够看到深邃的星空。随之而来的,是惊天动地的炸雷声,震得大地似乎都晃了一下。
“这鬼天气,怎么说下雨就下雨呢?我们快回去避雨。”
一干仆人鸟兽四散,纷纷回到各自厢房避雨去了,只留下不停磕头的叶喜儿和躺在床上如同死人般的少年。
叶喜儿仍然不停磕头,额头上鲜血淋漓,几乎遮掩住了她原来的面容,却没看到在闪电闪烁的一刹那,一道蓝光自遥远天际而来,直入到少年体内,而少年的眼皮,蓦地翻动了一下。
……
方暮只觉得全身疼痛难忍,耳朵嗡嗡作响,好半晌才停息下去。
直到这时,他才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回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他全身一僵,不禁暗叫侥幸。然而下一刻,当他睁开眼睛时,顿时怔住。
“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带着些许稚气的声音自口中发出,方暮陡然一惊,这声音……
他伸出手望去,顿时一脸骇然,自己的手怎么变得不一样了?正惊骇不定时,一团信息陡然自脑海中爆开,整个脑袋仿佛被撕成了两半,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的闷哼一声,白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叶喜儿听到方暮的声音就好似天籁之音,她不敢置信的转头望去,恰好见到方暮再次晕倒的一幕,一声尖叫自她口中传出,方寸尽失。
……
再次醒过来时,窗外风疾雨大,雨点打在窗子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厢房里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方暮忍着全身疼痛坐了起来,四处打量。
这是一个简单甚至有些简陋的屋子,除了一张床,空无一物。青石铺就的地面上,依稀可见已凝固成一团的血渍,方暮回想起刚才磕头的妇人,不知为何,心头猛地泛起一阵酸楚和感激。
陌生又熟悉!是这间屋子给他的感觉。
他沉默良久,才轻轻吐了口气:“我,竟然穿越了。”
一条条信息如同流水般在脑海里快速流淌,几乎是片刻,他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新身份和处境。
让他欣慰的是,新身份的名字和他一模一样,也叫方暮。
这是一个幅员极其辽阔的世界,方暮所在的地方仅仅是边荒一隅,但即便是如此,也比他前世所在的国家要大的多。
大乾九府之一的清河府,治下统管清河流域所有区域,清河绵延千里,地域广阔,资源丰富,由此可见,掌控清河府的方氏是多么的位高权重。
而方暮,便是这清河方氏庞大家族中的一员。
父亲方赤火,惊才绝艳,十九岁突破先天境界,成为方氏一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先天高手,但已失踪多年。
母亲叶歆由于怀胎时受过内伤,又因父亲失踪而郁郁寡欢,在方暮八岁时便香消玉殒。
方暮还有一个比他小了两岁的妹妹方柔儿,年仅十四岁便已修炼到后天三重武者,被家族长老看中,带入内门潜修。
而方暮却因为母亲怀他之时受过内伤,以至于先天不足,身体孱弱,苦修六年,却仍没有达到后天一重,成为真正的武者。要不是父亲方赤火曾经为家族立下赫赫战功,再加上妹妹方柔儿成为内门弟子,家族早已取消方氏子弟身份,将其放逐。
即便如此,若是方暮在十六岁时仍无法通过武者考核,便会被取消方氏子弟身份,沦落为仆人。事实上,如果不出意外,凭借方暮先天不足的资质,沦为仆人身份已成定局。
而也正是因为看到这一点,方龙涛才敢肆意羞辱他。
脑海中,一副画面浮现出来……
一名相貌猥琐,身材矮小的少年手牵着恶狗,望着方暮一脸冷笑:“竟敢伤了我的爱犬,方暮我看你是活腻味了,给你个机会,跪下向我的狗磕头认错,就放你一马。”
方暮微微皱眉,摇摇头驱散这幅画面,后面的结果不用去想,自然是这幅身体原来的主人宁死不屈,结果被那少年方龙涛殴打致死。
“向狗磕头认错,哼,欺人太甚!”
滔天怒火自心底升起,方暮一脸冷笑:“方龙涛吗?后天四重,哼,咱们走着瞧。”
房门砰然推开,叶喜儿急匆匆的身影从外进来,边走边催道:“赵医师您快看看少爷,他受了重伤,求您一定要救救他啊。”
话刚说完,她陡然看到方暮正一脸怔然的坐在床上,不禁喜出望外,泪如雨下。
叶喜儿身后,是一名中年白袍男子,相貌平凡,一双眼睛咕噜噜转着,始终停留在叶喜儿丰腴的屁股上,让人望去不禁心生厌恶。
见到叶喜儿,方暮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她的资料,叶喜儿是母亲叶歆嫁到方氏所带的丫鬟,原本无名无姓,因与母亲情同姐妹,被赐名叶喜儿。
方暮与妹妹方柔儿都是叶喜儿一手带大,尤其在母亲叶歆去世后,二者曾有一段时间被人刻意遗忘,叶喜儿为了养大二人,不辞劳苦,为其他仆人代工赚取少量银钱,可以说叶喜儿就是他们兄妹的再生父母。
“少,少爷,你终于醒了。”见方暮醒转,叶喜儿喜极而泣,在她心中,早已将方暮兄妹视作亲生骨肉,当看到方暮奄奄一息的模样时,她心都碎了。
叶喜儿大喜若狂的样子,令方暮心中毫无来由的涌起一股感激之情,他知道这是本体还未消散的意识作怪,便暗自琢磨,无论如何,自己也算是占据了别人的身体,照顾好本体的亲人理所应当。
想到这里,他笑道:“叶姨,我没事了,放心吧。”
叶喜儿一脸激动,刚要说话,她身后的赵医师已抢先道:“叶喜儿,你家少爷虽然无事,但我出诊可不能白来,你答应我的条件,一定要兑现。”
说罢,他淫亵的目光在叶喜儿玲珑有致的躯体上扫来扫去。
叶喜儿神色一僵,但还是一脸坚定道:“赵医师,少爷虽然醒了,但身体还未恢复,还要麻烦您开几幅药材,你放心,答应你的,一定给你。”
听着二人对话,再看叶喜儿面带羞恼的模样,方暮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定是叶喜儿无钱为他请医师,拿身体做交易,才把这赵医师请来。
心头泛起无尽怒火,方暮冷笑道:“叶姨,不用开药了,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至于赵医师,出诊的诊金我方暮一定会照付不误,跟叶姨没有半点关系。你,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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