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我睡得极不安稳。
胸口时不时一阵刺痛,使我从梦中醒来,不禁又想起总公司那些人冷酷的嘲讽:箭头留在体内,一定要开刀取出来啊……禁不住感到胸口更疼了。
好容易睡过去,又梦见被追杀。那个周太监还跟在我后边喊:“我还有1000两银子没弄到呢,你就把我害死了,还我命来!”……
再睡不着了,躺在床上心潮翻滚,愤怒、不服、报复……种种思绪一一交锋。渐渐地,一个思路清晰起来。
我要做件惊人的事,从失败中走出来,为自己正名,让那些人闭嘴!
到班上后,我一看到苍井溢就问:“上回那两张银票还在你的名头上么?”
“应该还在。”
“那你跟我到系统里走一趟,把它们转给我。”
其实,这个物品转移可以找老one,让他操作下就成。不过,事情没有成功之前,我不想再惊动别人了,最好悄悄进行,留条退路。
苍井溢二话不说,就跟我来到一个厅,我动手操作,把两人都送进系统。
几个月下来,包括我和所有的导游,对这个操作都已很熟,不用麻烦操作员了,他们接待游客已经很忙了。
到了进入点,她就把那两张银票掏出来递给我。
“还有你那张公主的名帖,也给我。”她又马上找出来给了我。
“好啦,现在赶紧回去吧,里面还悬赏捉拿你呢。”
她站在那里没动,有点担心地看着我。
“怎么,不放心我啊,怕我卷巨款潜逃?”
“说啥呢,晨老师。我是担心你再有事。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计划,可千万小心啊!”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这一次,我轿也不坐,衣服还是头一次跟苍井溢去贾府时那件夫子装。怀着一种荆轲般的悲壮心情,向贾府再次进发。一边走,一边又把昨晚想出的计划在心里过了一遍。
到了荣国府门前,又被拦住了。还是那帮看门的,已经认识我了。这帮长着“两只势利眼,一颗富贵心”的家人,鼻子比狗还灵,仿佛从上次我们的遭遇中,自然地懂得了用什么态度来接待。一个瘦长脸小眼睛的家伙,满脸厌烦和不屑,喝斥我道:“怎么又来了?今天老爷不在,就算在也不想见客了。快走吧您呐!”
我勃然大怒:“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你可知道大爷我来有多重要的事!拦住我误了府里大事,把你剁成肉酱都嫌尸首太囫囵了!贱人也比你值钱!女表子也比你更有里子面子!王八都比你更有幸福感,有个老婆亲自给他戴绿帽!你得打八辈子光棍!用你这根棍去搅屎,屎都嫌你臭!怕被你搅过,上地庄稼都要死!你就是个禽兽!不,禽兽都比你有人性!你也就是禽兽放出的一个屁,啥也不是只会污染空气!”(以下省略110字左右)这一连串“组合骂”一口气骂出,两天来的郁闷、疼痛、自责、被嘲笑……种种不快,如庐山瀑布直下三千尺,一骨脑儿倾泻到这个倒霉家人头上。顿时,我觉得清气上扬,浊气下降,任脉打通,督脉顺畅,那个爽劲真是难以描述。
再看看那被骂的家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像发了冷热病,汗都下来了。过了会儿,他才如梦方醒地说:“大爷骂得太好了,太爽了,好几年没被这么骂过了,大爷要是不太累,再骂一会儿吧!”
我一怔,难道遇上“被虐狂”似的“被骂狂”?便喝道:“贱人!我哪有工夫跟你骂着玩。大爷我有要事找琏二奶奶,狗奴才,带路!”
他谄笑一声:“好嘞,大爷请!”便颠颠在前边带路。
我暗想,一顿大骂闯关进府,开头还真顺利呀。
走了几步,我才觉得不对劲,今天怎么了?平常我可是连句粗话都不说的呀,怎么突然间无师自通,骂人能力“大爆炸”?《九品芝麻官》电影中的周星星,还向老鸨子偷学,苦练了那么多日子才入门啊。莫非,我的dna中专管骂人的那个片段一直“潜伏”,等我过了不惑之年,才突然苏醒,意识到自己的重大使命,立马超天才表现?
又想了想骂出的那些话,不对,并非自己创新,其实就是网上的。现在不管是论坛还是社区,只要有帖子的地方,骂人帖子就司空见惯,有时甚至是铺天盖地。应该是日积月累,“目”濡目染,潜移默化刻在我大脑皮层中了,遇到适当时机,便忽然喷涌而出,甚至身不由己。
坐在贾琏家的客厅里等了一阵,才渐渐放松下来。只听一阵环佩叮当,人还未见声音已先传进来:“有什么重要事,这个客非要找老娘?”
一转头,只见那凤姐已从家人掀起的帘下轻盈走出,到了我面前,“我当什么红发绿眼毛嘟嘟的西洋人呢,不也是一样的黄脸黑眼睛么?”
“夫人说得不错,一把黄土塑成千万个你我,海外‘炎黄people’s和谐国使臣见过夫人。”
“什么?烟黄皮袍——河蟹国,哈哈,这么怪的国名,笑死我了!”
真是个泼辣贱人,竟敢取笑我们苦心研究的神圣国名,岂可容忍!
我大喝一声:“住口!真是无知无礼之人!你贾府就要大祸临头,满门抄斩,还敢在这里取笑上邦使臣!”
这个凤姐我在清虚观已见识过她的刀子嘴,把李总导那些主演们奚落个狗血喷头。我可得先发制人,牵着她鼻子走。
果然,我这番吓人的话一说,立刻让她紧张了:“你,这个啥使臣,在胡说些什么呀?”
我先不理她这个话茬,从怀里拿出那两张银票,放在桌子上。
“我知道你大字也认不得几个,不过这样的银票肯定认得的。看吧,一张二十万两,一张十万两,是在这京城最大的银号‘大都元宝庄’兑的。”
她两只丹凤眼中放出贪婪的光,先看看银票,再看看我。
我不慌不忙地说:“只要你愿意,这钱马上就是你们贾府和你自己的。”
“什么条件?”她当然明白这里的事。
“再简单不过。我们这些人路远迢迢来到这里,不过是来观光游玩的,外边的风景也看腻了,剩下的就是想到贵府的大观园看看而已。我们公主已和你们的政老爷谈过。你看,这是公主的名帖。只可惜贾老爷迂腐透顶,放着送上门的大笔银子不拿,倒把我们赶走了。我知道你可是个再精明不过的女中豪杰,府中现在的当家顶梁柱,不会傻到有现成银子不拿,倒干些偷偷摸摸的小勾当,赚点可怜钱,像拿府中的月例银放账啦,还有,那更缺德丧良心、害死过人命的昧心钱——”
果然,这下子捅到了她的要害处,她脸色惨白,眼睛直勾勾盯着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对你很了解的人,知道你从来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的。铁槛寺三千两银子花得差不多了吧?要不要我再给你说几件?”其实,我也再举不出大观园建成之前的事了,不过我知道曹公写的“自此凤姐胆识愈壮”,“恣意的作为起来,也不消多记”,决不会只是铁槛寺害死金哥和守备公子这一件。
凤姐凄厉地叫了一声:“够了!”稍停,她又问道:“你说的那个‘犯了弥天大罪,满门抄斩’,说的又是什么?我才不信。”
“哦,那当然不是说你的。那个常来敲打你们的周太监知道吧,昨天他和我们公主一起来,本想帮我们忙的,和府里的政老爷谈谈,让他对我们开放大观园。只怪上头不知听到什么风声,赶来抓捕。可怜这周太监已挂掉了,我们公主也成了被悬赏捉拿之人,说起来,二老爷也算牵扯到这里。若是我们索性豁出去,硬要把他牵扯进来,他还真躲不了干系。搞不好,可就是个欺君的弥天大罪。但如果你们府里能算得清,就会白拿到银子还太平无事,这结果,岂不好上十倍百倍?我看二老爷那里,少不得你去说明这层利害关系了。”
她看着桌上两张银票,问道:“那这钱呢,到底该怎么算?”
我看她具体开始谈钱了,不禁松了口气,“我们知道宝二爷和一众姐妹住在园中,我们总归打扰不便,这银子,就算是给他们的一点补偿。至于这两张银票呢,就是方便二奶奶相机处理的,随便留下哪张,算是辛苦帮忙的一点酬劳。这笔买卖,贵府几乎不用什么本钱,园子闲着也是闲着,可只要稍费点心,却马上就能得利,而且以后也会年年来银子的。这点账,应该不难算吧?”
她眯起一对丹凤眼盘算着,我也不急,静静地等着。一会儿,她收起两张银票,说:“看来我也只能按先生说的做了,是不是?好吧,你们什么时候来?”
“我们会先来人,到园中再具体商量、安排一下,尽量能少打扰二爷和姐妹们。以后,邦里大拨的人就会上来了。”
“行,这段时间,我会把上下打点好的。”她又活跃起来,笑着说:“说了半天话,连口茶也没喝上。来人,上茶!”……
等走到街上,我已经不像刚出贾府时那样振奋,急着跑回去报告好消息。老实说,我并未想到此事能顺利办成,来时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所以有点不管不顾的,并未认真想下后续的事情。然而,事真办成了,一种莫名的惶惑感反倒涌上心来:
这一回,我可确确实实影响了虚拟红楼梦世界,至少凤姐的生活轨迹就被改变了。一只蝴蝶在南美扇几下翅膀,尚能在美国引发一场龙卷风,三十万银子引起的变化,只怕类似九级大地震吧。八十回后的结局,也一定受影响。对钟老,该怎么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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