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领导定下了项目,老one又把座椅前又一个“服装菜单”(其实像是个服装宣传广告,是模特身着古装的图片集)拿给他们,请他们选在里面的服装,共有四套可选,这也是包间的待遇,因为多花钱了。【】当然,梁市长他们也不过买的是普通百元票,现在可是以各种理由被引进了二百元的单间。
看来,领导就算想要自律,自觉不占便宜,有时还是难免躺着也“中枪”。
领导们在虚拟世界第一眼看到的,正是吉祥客栈进入点的环境,但他们似乎并不注意这是什么地方,还是同几乎所有第一次来的人一样,首先注意到的是自己服装的突然转变,虽然这服装就是他们自己刚才选的。
现在我已对这些古装有所了解,有趣的是,三个人选的衣服无意中对应了他们在现实社会所扮的角色。梁市长是一套青色衣衫,正是白居易那首著名的《琵琶行》中所说的“江州司马青衫湿”那种“司马衫”,而关昌化是一套师爷装,和《包青天》中公孙策一样,冷总则是一副富商的打扮。
从进入点的大房间出来,经过一段不长的走廊,就到了客栈的正门。我一看,已有四顶轿停在那里,除了我包下的那顶,其余三个一定是公司包下的。果然,柴菲从旁边走过来,请三位领导乘轿过去。
梁市长看来对各种“腐蚀领导”的招数很警惕,只问了一句:“所有客人都有轿坐吗?”就把柴菲给问得递不上话来了。
梁市长便领头朝街上走,一边说:“知道吗?一看这轿,我就联想起那些‘坐轿子’‘抬轿子’的说法,避之唯恐不及啊!”
冷总便问我:“走着过去要多长时间?”
“十几分钟吧,还不算太远。”我说,心里还有点纳闷他怎么不问雇轿的柴菲,猛然间想起他们的“特殊关系”,便明白了。
关昌化说:“那我们走过去吧。今天到你们公司,我们都是一路散步走过去的。到前朝的古道上散步,这就更难得呢。”
于是,几位领导便由我带路,沿街走过去。我回头看了下,柴菲并没有打发轿子走。
这时,梁市长又有新发现:“兜里什么东西,这么沉?”说着伸手进兜,就摸出一样东西来,“这是什么呀?”
我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锭银子,我看足有十两,用人民币买,得一千块钱呢。果然,甄工和老one亲自来操作,里面大有名堂,这是普通游客零花钱的二百倍,比“软卧”游客应该拿的也多了太多。不过,穿着“司马衫”相当于古代知府大人的市长居然不认识银子,也怪有趣的。
“梁市长,这是古代的货币,银子。”
“这有多少?”
“大概有十两吧。”
“哦,你们还给游客发‘红包’?人人都有?”
我回答说:“凡是来的游客都有两样东西,一笔零花钱(我当然没说多少,这反差也太大了),解决充饥、饮水问题。还有份‘护照’,是表明身份的,也是进入大观园的‘门票’。”
关昌化和冷总也摸起兜来,各自都掏出了银子和“护照”。梁市长一看,再次摸兜,也摸出那张纸头。
三个人都仔细看起“护照”来。梁市长首先问道:“这是谁想出来的词啊?”
我有点紧张,是不是我们那天随便拟的几句话让领导们觉得不妥当啊,一边回想着那上边写的内容(好像是什么“炎黄people’s和谐国忠诚子民,人人良善,个个守法,酷爱和平,息事宁人。企盼各邦国官府民间友好相处,天下大同”这类话),一边回答道:“是大家在一起凑的,表明我们不是来惹事的,是爱好和平的。”
梁市长笑起来,说:“这词还搞得挺风趣的嘛。难道这里面还真的存在什么冲突、风险吗?”
我放下心来,说:“虽然这只是个虚拟世界,但我得说,那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了,里面虚拟人的思想、意识就是那个时代的,而且官府、衙役、捕快等一应俱全,而且,还有锦衣卫这样厉害冷酷的凶狠角色。当然,地痞流氓也是有的。可以说,‘穿越游’在感觉上就像真的穿越到了明清时代。我们钱智商经理是高度关注游客安全的,组织大家制订了各种措施,这个‘护照’是其中的一种,防备有情况时进行交涉。”
“哦,明白了,你就是那个负责交涉的喽。”他一下子就搞明白了我的明面角色。
我们说着话,道又近,这时已来到大观园的角门前。看门的贾府家人一见我,就施礼说:“晨大人来了,快请进。”根本也没看什么护照,就把我们放进了园子。好小子,给他的赏银没白费。
领导游园,一切都得到关照。凌吉已等在那里,开始了拍照。这回梁市长倒没说什么,大概看到别的游客也有人在给拍照,自己并不特殊。不过他还是问了句:“小伙子,不是哪里的记者吧?”
“我就是公司里专门给游客拍照的,记者,只能做梦当了。”
梁市长轻松地说:“好啊,总算能摆脱他们一会儿了。”
我心想,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看到,那不远处一伙才子打扮的人,不正是何如文他们么,不过由于他们扣上了帽子,换了衣服,不那么容易认出了。他们正不时地朝这窥探,并未放弃采访。
总的说,游园虽然风景令人赞叹,但事件就平淡无奇了,我也不多讲。从园子中出来,梁市长突然兴起,并不想就此回去,忽然提议说:“咱们再到街上逛逛吧!”
我一听市长还要到街上看看,赶紧低声用送话器跟外边联系,让柴菲把轿转到大观园角门外等候,一边陪着几个领导向园外走,指点风景,扯些话题,拖慢他们。到外边一看,正好轿子到了,我便请几位领导坐上轿子逛街。
这一回,梁市长可是有点生气了,说:“不是说过了吗,怎么又把轿子弄来了?我不坐。”
我不慌不忙,平静地说:“游园自然不能坐轿子,那属于古人说的‘杀风景’的举动。但在这里逛街,情况就不同了。这里是封建社会,和咱们的和谐社会完全两码事,讲究身份地位。也不怕你们笑话,为了工作方便,公司给我在这里面搞了个身份,相当于大使、领事什么的,和这边的官府官员们打交道,就可以平起平坐了。不得已,到哪里都得坐轿子去,否则就不符合身份,办事也不方便。今天,我陪几位领导,别人自然知道几位不是普通的平头百姓,刚才道很近没什么,要在街上兜,就不好了。此外,坐轿还可免除路上被盘查什么的麻烦。再说,咱们也站了、走了这半天,坐上轿既歇了脚同时又方便看市容,充分利用时间。”
关昌化马上说:“梁市长,这不算搞特殊,只是入乡随俗,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嘛。我看老晨说得很有道理,咱们到这里也得配合他们的工作,别让他们为难。”
这么一来,梁市长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四顶轿开始晃晃悠悠在街上行走,我的轿在前头带路。我已告诉轿夫只管往热闹的地方去,不用走得太快。
坐在轿上想着刚才这一出戏,不禁笑了。下属要操纵领导,也是件很容易的事,就算很英明的领导,有时也难免被下面的人摆布糊弄。这位市长算是比较洁身自好的了(至少表面上),但我们公司一帮人还不是轻易就让他享受了普通游客根本享受不到的待遇?当然,我们也并不是特意要腐蚀或贿赂领导,大家这么做都是出于一种很自然、朴素的想法,那就是他应该享有这些待遇,与众不同是当然的。像彭巧儿就认为,领导命更值钱,逃命时就应该先逃。
中国人的这种等级观念已深入骨子里,以至于自己甚至都意识不到。从某种意义上讲,官员**,有制度上的原因,也有社会意识上的原因。就说普通百姓,当你又恨却又羡官员的特权,见了领导不自觉流露出自卑、讨好的态度,拼命鼓励孩子报考公务员却坚决反对他去端盘子,等等,其实都是不自觉地在助长社会的不平等,间接鼓励着**。
忽然,轿夫停下了脚步,我从轿子窗口伸头望出去,噢,这地方也太热闹点了吧,一大群人把路挤得满满的,单人走路还勉强能从人缝中挤过去,轿子可就完全没法过去了。
我赶紧下了轿,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往后一看,那三顶轿也都停下来,领导们把头探出来向外看,我向他们做了个手势,表示我去查看下,就往前边走。
我这一走,本来很挤的人竟给我让出一条小路来,能看出是有意识让出来的。难道京城里的百姓都知道我这个和谐国的使臣?对,确实可能是因为“通货膨胀”事件,我们救市后提高了声望,也自然地抬升了我的知名度。
也就是**个人的厚度,过了人墙后我就看到了事件的现场。
这一看,让我大吃一惊,因为这场景太熟悉了。
这条街是大都一条最繁华的街道,沿街都是诸如饭馆、茶馆、布店、米铺之类的商铺,不过规模都很小,毕竟那时没有实行市场经济,也没有很激烈的商业竞争以大吃小,形成较大规模的商家,也就是些夫妻店,父子行,但也能满足当时社会的需要,自家也能过个小康的日子。这条横街和竖街的街口,自然是最好的商业地段了,却见一伙大汉拿着诸如铲子、镐头、大锤之类的工具,正在疯狂地砸墙撬门,将这些店铺里的东西如碗盘、桌椅甚至饭锅、床板、被褥等往外扔,一群男男女女,有的大哭大叫,有的在拼命收拾着扔出的东西,也有的给那些大汉磕头做揖,苦苦哀求;也有几个强壮点的男人,在同那伙打砸的人扭在一起。
这不是在咱们的媒体上不时能看到的“强拆”场景吗,怎么又会在这虚拟红楼梦世界里演出了?
我本能地感到,这伙在打砸的大汉,是外边——也就是我们“和谐国”的人,而这些被强拆者,当然是本地人——也就是虚拟角色们。
当然,光靠本能、感觉来确定一件事是不可靠的。我一边向旁边的人打听,一边观察了下周围的情况。
在离这伙大汉不太远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个人,他和一般旁观的人东一眼西一眼只看热闹不同,注意力集中在这些大汉身上。当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在他的脸上时,我清晰地认出了这张脸。其实我已见过它两次,不过第一次是他戴着头盔,只能看见他方方的下巴,再一次,就是今天在红楼三楼上,他站在任石屹的身后。对,这位方下巴就是两次陪任石屹到“宁禧堂”的那个随从,只是不知具体是秘书、司机还是专职的保镖,或职位再高点的助理啥的。
他袖着双手,看似悠闲,但很专注。接着,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目光离开了现场,转头向后边一个方向看去。我也就随着望过去,看见稍远的街角,停着一顶轿子,有人也将轿窗帘掀起一角向这边张望。
观察现场情况,再联想已知道的一些事,我已经敢于大胆猜测,轿子里的人几乎百分百是大老板任石屹。他在红楼三楼竟拒绝了和市长同行游玩,我就觉得这人咋这么“牛”呢,按说企业老板不会放过和市长套近乎的机会的,现在看,他们是有自己的事,和市长在一块儿可就没法指挥强拆了。
我再次向周围看了看,又意外(也不算太意外)看到了一个熟面孔:老one表弟小卜,一副公子哥儿打扮,也在悠闲地看热闹。一看见他,我觉得可以走了,今天主要是陪客人,过后打听他就行了。
“老——晨大人,什么情况啊?”
我回头一看,不得了,三位领导都下了轿,也挤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刚才问我的是关昌化,大概也看到这里的人给我让道的事,以“大人”头衔来称呼我,脑筋够快,配合我在虚拟世界的工作。
“几位大人,是些拆旧建新的纠纷。”
“怎么这里也有这种事?那些个人——是城管还是——”后半句话梁市长问得有点迟疑。
“拆迁办?都不是,他们没这些机构,用不着的。”我回答。
梁市长默然。
“梁市——大人,这没什么稀奇的,总归是欺压百姓的事——哪会像咱那里以民为本呢?正常,正常。”关昌化说。
我没有把我的判断讲出来,这里可不是讲这事的地方,而且毕竟只是初步判断。“咱们从别的路转过去吧。”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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