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工想了下，反问道：“教授，你的意见呢？”
钟老笑笑说：“我的意见并不重要，现在你和钱经理在这当家，当然是你们来决定。”
甄工摇摇头说：“合作当然好，明显是要让咱们出技术，卖代码，问题是这个最关键的东西咱们也搞不明白，怎么能再传授别人？要是噙先生还在，那当然就不成问题了。”
老one在一边眉飞色舞地说：“要是能卖，我估计几千万美元不成问题吧，大伙分，每人也能分个十万八万的呀。”
甄工白了他一眼：“开玩笑？几千万你就把这么领先三十年都不止的技术给卖了？那你就是个败家子！”
钟老说：“代码这东西可不像古董，古董怎么都能卖大价钱，代码整不明白就毫无利用价值，花了大钱回不了本。我也琢磨，他们也只能来参观参观，想要仿造肯定是做不到了。其实，我也替他们想过了，那个哈利波特世界，其实并不适合建像咱们这样的景区。”
我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不适合呢？这套书可是很奇幻的，热闹得很，有世界性的影响，都拍成系列电影了，建成景区一定热门得不得了，说不定远超咱这儿呢，红楼梦在世界的影响，真的不算大。”
“可是游客进去后会有很大危险啊！你想想，伏地魔那些邪派巫师、巫婆、怪兽什么的，可不管你是‘麻瓜’还是什么的，双方斗起魔法来，看热闹的游客搞不好，就小命不保啊。”
“嗯，还真是这么回事。”因为有切身体会，钟老这一说我马上就明白了，还能举一反三：“如此说来，咱们中国的四大名著中，剩下那三部《西游》、《三国》和《水浒》，就算有了像咱们这样的虚拟仿真系统，也都不适合改造成可向游客开放的‘穿越’旅游景区，因为都有极大的危险性。”
“是啊，西游记里妖魔成群，三国里战乱纷纷，水浒更是强盗、官兵争斗，有李逵那样抡起板斧劈头就砍的角色，还有人肉包子黑店呢。说起来，钱经理真是运气好得不得了，偏偏噙先生正好建的是最太平的红楼梦虚拟世界，他不用费劲就改造成个旅游景区，相对讲安全多了，还暗藏了那么多的来钱道，他又善于发掘。”钟老的话里，还是有对钱智商的嘲讽和调侃。
甄工也漫声应道：“是啊，这个红楼梦matrix算是‘人机界面’比较友好的了，里面也没有那三部里打打杀杀的场景。而且，噙老师的人工智能绝对超前，角色具有人的意识而不是机器人的意识，游客进入后，他们不会感到来的是异类。”
“如果现在有人告诉里面的虚拟角色，他们只不过是一些个程序，根本不是人，他们会不会相信？要是相信了，会不会像《黑客帝国》里的机器那样，要与我们人对抗？”我好奇地问，这个问题在我心里也转了好久了。
甄工略微思索了下，说：“如果就是这么简单地跟他们一说，他们当然不会相信，但要是能把过硬的证据同时告诉他们，他们也许会信吧，也有可能不再跟我们合作，至于反抗，谁知道呢，要看咱们压没压迫过它们。到目前为止，我看是没有，只不过从他们那里赚钱罢了。”
老one则充满信心地说：“就算它们反抗，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它们可不像机器人，是没有实体的，只要咱们把电闸一拉，万事大吉！”
甄工笑笑说：“你说得倒也是。我看咱们不至于像《黑客帝国》里的人们那样，被赶到地下锡安城苟延残喘的。”
我又好奇地问：“难道说噙先生也是怕出现那种局面，才没有像美国电影《西部世界》那样搞个实体世界么？那个电影里演的就是机器人失控杀害游客的事。”
钟老摇摇头说：“那倒不是。主要还是资金和技术条件等等的限制。《红楼梦》里有名有姓的人就有几百人之多，就算光把这部分角色制成实体的机器人，能活动，会讲话，那就是个极浩大的工程了，且不说还有作背景的广大人群。就算能完成，还要继续消耗能源吧？那也差不多是天文数字了。再说，还要建住宅、大观园，还有那些官府宅邸以及民房，里面要装修，要有家具，要有草木，更关键的一点是，哪里有那么多的土地来建啊？想想就知道，这根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甄工接着说：“所以说，噙老师采用的这个虚拟世界的方式实在是最最聪明的，也是成本最低的。也只有这样，才能把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变成了现实——虽然只是虚拟的现实，但是又比现实更宏大更真实。”
我们正聊着，有人敲门，进来的是凌吉，他挎着配有炮筒般长镜头的相机，对甄工说：“甄总，实在不好意思，钱总他们马上就要到了，我看在下面，人挤得根本没法照相，你这里居高临下，外边还有个小阳台，能不受阻碍拍照，我打扰一会儿行吗？等他们进楼里就好了。”
甄工爽快地说：“这有什么不行的，工作嘛。照吧。”
凌吉匆匆地将通阳台的门打开，奔了过去。我们则中断了闲聊，又走到窗子边向下望。呀，不得了，才又过了这么一会儿时间，下面的人又多了不少，每平方米承载的人数又增加了。
看着这汹涌的人潮，我开始想象苍井空到来时，那又会是何等热烈的场面。
老one朝外面看了看，忽然惊呼道：“哎，怎么总公司的冷总都来了？”
甄工忙问道：“真的吗，在哪？”
老one朝下边指了指，说：“他们正在往咱们上次搭的台子上走啊。”
我也朝那边望去，才发现真是冷总到了，还有陪着他的总公司的人。两人现在已经上了台子，在说着什么。接着，那个陪同的人掏出手机，开始打起电话来。
老one嘟囔了一句：“上回陈光标来，他到得那么晚，这回倒来得这么早！”
甄工为难地说：“也没听说总公司要来人呀。这可怎么办，智商又不在，看来我得下去接待了。上回的事，听说冷总就非常不——”
他脱口说到这儿就停下来，中止谈论和领导有关的话题。“教授，等回来和钱总一块谈你那件事吧。”说完，就匆匆出去了。
老one朝他的背影喊了句：“甄总，替我给苍老师带个好啊！”说完，嘻嘻笑起来。
钟老白了他一眼，说：“你这小子，还这么不正经，跟他这么个老实人开什么玩笑啊。”
这时候，忽然见下面原本散乱聚集的人群，忽然间便形成了有序的海浪，一齐向一个方向涌动。紧接着，从凌吉打开的门里便传出了春雷般的呐喊声浪，由于喊得不那么整齐划一，结果形成的是嘈杂的噪音，但还是能听出喊的是“苍老师！苍老师！”“来了！来了！”
我们也赶紧用目光搜寻起来，只见两辆汽车从大路上朝红楼拐过来，前边那辆我认出正是钱智商的车，后面是一辆颜色很靓丽的红色小汽车。两辆车像是两叶小舟，正驶向波涛汹涌的人海，瞬间便淹没在迎头冲过来的人浪中，我们站在高处，还能看到两辆车的顶盖，估计在下面平地上站着的人，在后面就啥也看不见了。凌吉这小伙子确实机灵，早早就退到楼里来到二楼上，否则只怕被挤得站都站不稳，别说照相了。
我也朝阳台那道门走过去，看见凌吉已经嚓嚓地拍照起来了，我便站在门边朝下看。
过去我常觉得公司保安有点多，因为平时看不出他们有多少事，这回可是发现他们的作用了。只见下边穿着黑色保安制服的六七个人都在两辆汽车前苦苦地支撑着，顶住两边的人浪，在汽车前开出个一米多的空间，让汽车勉强能慢慢向前移动。代理保安队长的严亮挥舞手臂，在拼命地呼唤着，让人们后退，只可惜收效甚微，黑压压的人群仍在朝前挤。
这时，我看见钱智商摇下车窗探出头，跟严亮说了句什么，严亮便向人们又喊起来，不过现场太嘈杂，站在我这里也听不清他在喊什么，不过好像起了点作用，人们不那么拼命挤压这两辆车了，保安们在汽车前打出的通道更长了点，方向也转换了，由正对红楼的门改向那个搭起的台子。
老one过来不解地问：“咦，他们怎么不进楼了？”
我回答道：“可能是随机应变吧。人挤得这么厉害，总公司冷总也到了，一定是钱总果断决策，带客人先到台上亮亮相。”
他很兴奋地说：“那好啊，咱们可占了个好位置，能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你在碟上还看得不够清楚，有马赛克？要在这儿看？”我笑着调侃他。
他大大咧咧地说：“你先去问问下边这些人，为嘛还要跑到这里来看。对了，你看人家管你叫晨老师，管她叫苍老师。喂，你们可是完全不同的人，为什么人家都一样喊你们老师呢？”
这小子，还真挺会反击的，细想下，这个问题还真是有点不好回答，我随口说道：“现在中国人叫起老师来还不是随便，不够教授级别的，都这么喊嘛。和教育、教书可是没一点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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