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节 妾意我心知

  高谦宝一看高宠出来,笑‘吟’‘吟’的走上前来道:“大哥,现在有空没有?”

  高宠道:“有空,何事?”

  高谦宝道:“也没别的事,上次来家中作客的府城推官孙家老员外又来拜访,父亲让大哥过去相陪。”

  高宠当即皱起了眉头,不为别的,这位开封府的推官孙老爷经高谦宝的母亲介绍,相中了高宠要让他做‘女’婿,上次高宠到叔叔家已经被这位孙推官相看过一次了,这次又让去,只怕又有别的话说,高宠明知人家一番好意,但帝姬娘娘摆在这里呢,他去了无法和赵多富‘交’待,不去又好像比较过份。

  高宠为难了好一会儿,才决定既然无法推辞,只得先回高谦宝家再说,他也不收拾打扮一下,甚至故意淋了一点雨,好让自己显得狼狈一点,心中只盼望着这位孙推官一个不爽,看不中他了呢。

  他跟着高谦宝到了二叔家中,高淆远招呼着孙推官在后‘花’园中摆酒,这姓孙的推事官家中来了四五口人,凭直觉,高宠相信其中一个年轻的‘女’子就是孙家小姐了,生的还算可以,就是有点‘肥’胖。

  孙推官的夫人的眼睛在高宠身上扫来扫去,让高宠感觉身上好像爬了蚂蚁一样很不舒服,高宠吃了几杯,就借口走开,高宠的二叔二婶又陪着孙家人好久,才把酒席吃完。

  孙家人一走,高夫人马上叫高宠过来,笑嘻嘻的道:“成了,成了,孙家让我们挑好日子呢。”

  没想到高宠故意将作不识大体邋遢着衣着,也让孙家相中了,高宠为难的道:“二叔二婶,你看我上无片瓦,下无几两银钱,如何成的了这个家,您还是和人家说说,我可真高攀不起人家。”

  高夫人道:“你这叫什么话,难不成你成家立业的,你二叔二婶还能看着不管?人家孙家也没说什么,怎么叫我们高攀了。你看谦宝比你小呢,都成家几年了……”高夫人和高淆远的一顿说教,让高宠实在无力辩驳,而且他们说的也确实在理。

  说到最后,高淆远又搬出外面传说柔福帝姬对高宠好的“流言”出来,高宠自然绝口否认,高家二老又是教训他千万不要痴心妄想想着高不可攀的帝姬娘娘,又是搬出高宠已经死去了的父亲来,以高宠的‘性’格,他实在不会反抗两位长辈的“关心”,不会拂袖而起,说到最后,只得在他们的压力下含含糊糊的应允下来,这才得以逃出高家。

  走到街上,高宠不禁抹了额头一大把汗,他宁愿扛一下午的重活儿,也不愿意呆在二叔家中受二老盘问,他想起这件事应该去让赵多富知道一下,再说了,有些日子没见赵多富了,真是有点想念她了。

  高宠就想去那个他经常见赵多富的小院子,堂堂的柔福帝姬当然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以往赵多富逃出宫来,就先到这个院子里,然后让看院子的孙嫂或者张喜儿前去找他。

  高宠想到那个院里碰碰运气,他走到了那个院子‘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门’板开处,张喜儿的脸迎了出来,高宠和张喜儿相见都是大喜,张喜儿在这里,嬛嬛也肯定在了,张喜儿高兴的道:“真是这么巧,我正要出‘门’找你呢。”

  高宠迈步走了进来问:“她在么?”

  张喜儿道:“在,我们也是刚刚到,我连口水都没来的及喝,她就催促着我出‘门’了。”

  高宠笑了点点头,向里面走去,他刚到后院‘门’口,就听到后院里有砍劈木头的声音,高宠转过屋角一看,只见院子中有锅台处的空地上,有一个身穿着灰布衣衫的‘女’子正拿了一把斧头背对着他劈柴,从身影看正是赵多富。

  她穿着一身十分粗劣的麻布衣服,这种布料衣服别说城里的年轻‘女’子了,除了特别贫穷的地方的一些大婶大嫂,乡下的年轻‘女’孩稍稍有点余钱的都不会穿,她头上顶着一方蓝布帕巾,是乡间农‘妇’下地做活儿遮挡太阳的,脚上的黑布鞋子没有任何绣‘花’纹饰,还沾了些许泥巴,也不知她这身衣服是从哪里淘来的。

  以往在这里见赵多富时,她都尽量把身上的珠光宝气卸下来,穿上平常百姓汴梁城里年轻‘女’孩的衣服,但即便是平常人家的衣服,汴梁城做为天下最繁华的所在,衣服布料和样式也并不差。

  此时赵多富穿着这样的衣服,已经把自己沉没在万千劳苦大众之间了,高宠站在转角处,并没有马上走过去,他看着赵多富正把一段烂木头踩在脚下,吃力的挥着手中的斧头,要把它劈砍开来,这是一段老槐木,木质很是坚硬,又是弯弯曲曲,十分不好劈开,赵多富拼尽全力砍了一下,斧头尖深扎进烂木的缝隙中,她踩着那木头奋力回拉,要把斧头从木头上取出,谁知用力过猛,一个收势不住,她双手持斧退了两步,一跤坐倒,地上刚刚下过大雨,到处都是水洼,她一下子坐在泥水中,衣服一下子湿了半截。

  赵多富生气的丢了斧头,站起来看看自己身上的泥水,懊恼的拿起地上那段烂木头,想要丢远处,她举起来却又很快放下了,又扭头看看自己身后的衣服,然后走向房‘门’,准备回房里换一下衣服。

  她已经慢慢在试着改变自己的脾气,拿一根木头撒气于事无补,只怕以后再也没有身边的宫‘女’和黄‘门’小太监冲着惹怒自己的死物踢打责骂了,那都是做给她看的。

  赵多富一回头,就看到高宠走了过来,赵多富马上带着喜悦道:“你会飞么?怎么一下子就过来了?”

  高宠也是满脸笑容的把双臂张开,学着鸟儿展开翅膀飞翔的样子道:“我刚刚学了一样本事,双手可以当翅膀,知道你在这里,就飞着过来了。”

  赵多富向着他走了两步道:“你骗人,我才不信呢。”她的脸庞上印映着无比快乐的神情,眼睛看高宠的时候,眸子里的东西傻子都看的懂,那是一个‘女’孩子最热切的眼神。

  高宠走到她近前,用手指捏了她胳膊上的衣服,把她的身子转了一下看看她后面衣服的泥水,柔声道:“看看你,‘弄’的这么脏,快去换一身干净的。”

  赵多富道:“还不是怪你,也不早点过来帮我劈柴,害我摔了一跤。”

  高宠虽然敦厚老实,却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赵多富虽然嘴上说怪他,但实际上却是向他示好,高宠捡起斧头,道:“这个我来,你快去换衣服。”

  赵多富嗯了一声道:“等等我,我要看看你怎么那么轻松的劈柴的。”她走上台阶,走到屋‘门’前,还不舍的回头看上一眼笑了笑,高宠看了看她,也报以一笑。

  虽然说赵多富是高宠最大的烦恼了,但是他自己都承认,和赵多富在一起相处的时光,是他最快乐的,正是因为怕失去,才更烦恼。

  高宠看看四周,赵多富架起锅灶,这是准备做饭,细想想,他和赵多富到这个小院子里相聚,除了说说情话聊聊天蹴鞠玩闹以外,赵多富其他的时间都是在学做饭,学洗衣服,学做家务,她是那么不知疲倦孜孜以求的学这些平常百姓家的‘女’孩已经学会的本领,她的理想就是能和高宠在一起,相濡以沫过一些平常的生活,她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正的去认真的做着准备。

  赵多富很快换了身衣服出了房‘门’,还是一身粗布衣服,只是样式稍稍不同,高宠看了道:“你从哪儿找到这么多这样的衣服?”

  赵多富道:“是张喜儿帮我买的,我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弄’的。”她在高宠面前转了一个圈然后道:“是不是很土很丑?”

  高宠道:“人很好看。”他这个话一点点都不违心,赵多富就算是穿着这样的衣服,也掩盖不了她的俏丽,赵多富听了他的称赞,十分的开心,拉了高宠的手臂俏皮的道:“多谢高驸马的夸奖,小‘女’子可是受宠若惊了。”

  高宠认真的道:“是很好看,我没骗你,驸马都尉要朝廷封赐,你叫了不算。”

  赵多富看他认真,笑嘻嘻的道:“那我替我爹爹封赐你好了。”

  高宠也笑了道:“哪有这样的,你这般矫诏假传圣旨,可是大罪。”

  赵多富吐了吐舌头,道:“好大的罪名,你不愿意做驸马么?”

  高宠嗫嚅的道:“我……当然是想了……”

  赵多富道:“你这么有大本事,蹴鞠又好,武艺也好,力气更是大的不得了,皇城里的那个老叟儿怎么就看不见呢,你说他是不是老眼昏‘花’,有眼不识英雄了?”

  她居然说“皇城里的那个老叟儿”,高宠当然知道她说的是她的父亲,当今的大宋官家宋徽宗赵佶,赵多富倚仗皇帝宠爱,和高宠说说笑话调笑一下自己爹爹倒没什么,可高宠一听到说起大宋官家,不自主的肃然起敬,他可不敢随意评判皇帝,背后也不敢,他只好尴尬的道:“我……我不知道。”

  赵多富越说越来劲,她格格笑了对高宠道:“肯定是了,你说像他这样糊涂的官家,是不是应该罚他一下?”

  这个话高宠更不敢接了,只是低下头抬手握拳放在嘴巴边上,闷声装作咳嗽嗯嗯两声当成回答,赵多富又道:“那罚他什么呢?”

  高宠只好道:“你想怎么……罚就……”赵多富不等他说完,跳到他面前,她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高宠的眼睛,用一种低沉的声音对高宠道:“就罚他……把他最喜欢的‘女’儿许给你做婆娘,你说好不好?”

  高宠抬起头来,就看到赵多富那热烈而又期盼的目光望着自己,他心中一热,马上回答道:“好,那当然好了。”

  赵多富听他一回答,兴高采烈的向前一扑,高宠顺势把她抱在怀里,赵多富幸福的让他抱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看着高宠,高宠正微笑着望着她,赵多富道:“真的?你没骗我?”

  高宠道:“当然是真的了。”

  赵多富偎在他的怀中一会儿,淘气的把掀起他后背衣服,手伸到他的腰间轻挠他的肋骨,高宠吃痒,松开她扭了扭身子笑道:“别挠别挠,我好怕痒。”

  赵多富扯了他的衣服道:“我就要挠你,偏要挠。”

  高宠道:“再扯衣服都要破了。”赵多富这才放了手,她拉过高宠的衣袖,指着地上的烂木头道:“你想要做驸马都尉,先要把这些柴劈了。”

  高宠道:“这个简单。”他拿过斧头,然后教了一下如何对准木柴的纹理劈柴更省力,赵多富看他轻松的劈开木头,不服气的道:“你就是力气比我大些,我要是有你的力气,也很容易。”

  高宠道:“以后这样的事,让我来做就好。”

  赵多富道:“那我也要学好做好。”

  高宠道:“你学这个做什么?劈柴会把手‘弄’粗的。”

  赵多富道:“我不怕,我要做饭给你吃啊。”

  高宠听了她这个话,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赵多富又道:“我拿个东西给你看。”

  她奔到屋里,拿了一件高宠的旧衣出来,这衣服之前破了几处,如今都让她洗的干干净净,破的地方用细小的针脚密密补好,想想她不久之前还是什么针线活儿都全不懂,针都穿不过去的呢,为了学会缝补衣服,她真不知背后吃了多少苦,手上扎了多少次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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