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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女人离开,徐长青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但随后又恢复了平静,直到这一刻才感觉到自己还没有放下了往昔的那段感情,摇着头自嘲的笑了笑,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走出了火车站。
离开火车站后,徐长青没有叫马车或者人力车,孤身顺着俄意两国租界外围的道路过了海河,到达天津城的外城区,然后沿着海河堤岸,径直朝英租界的方向走去,陈家万盛商行就在英租界里的维多利亚花园附近。
虽然已经进入了深夜,但是天津依旧是车水马龙,一路上戏院、酒楼依旧灯火通明,有钱人来往穿梭于各类俱乐部里,而那深街巷子里的书寓里,时不时的窜出一两个脚步虚浮的文人富商,整个城市在夜晚的笼罩下都充满了糜烂的气味。
“一个天津就如此糜烂,不知道被人称为魔都的上海又是如何呢?”徐长青冷眼看着街道两旁上演的世间百态,静静的穿插在俗事红尘之中,以道心体悟着尘世沧桑离合。
在街道两旁,还有不少躲在暗巷里的私娼,见到有人从面前过便上前兜揽生意,运气好的一晚上可以揽到四五个生意,除去给私娼窑子的老鸨费用以外,还能够剩下不少。这些人大多时都是天津卫附近农村的妇女,通常都是多出来的人口,入城捞这些皮肉钱以补贴家用。
洛云今天已经是第四次上街拉客,身子有点乏了靠在巷子口的石墩上休息了一会儿,她和巷子里其他大多数的姐妹一样,都是天津卫附近人家的女儿,实在因为生活所迫才来赚这种皮肉钱。由于洛云生得矫俏,而且跟随她父亲学了一嗓子很出色的天津大鼓,加上她为人温和,因为常年照顾卧病在床的弟弟所以非常懂得伺候人,不少身上有两个闲钱的黄包车夫和附近的苦力工人都会自动的来找她,也使得她成了附近几条暗巷娼寮里不大不小的一个角儿。
“大爷,要舒坦一下吗?”坐在石墩上的洛云由于身体困乏,脑子有点迷迷糊糊,眼睛看东西也有点花,见到一个人影从面前经过,连忙伸手一把拉住了他。
然而当她清醒过来,看仔细了眼前之人,不禁立刻松开了手,有点担心的看着他。眼前之人长得并不可怕,反而身材高瘦,面容清雅,像是一个饱读诗书之人,而且身上穿着一身笔挺的洋装,比洛云看过所有身穿洋装的人都要好看,仿佛这身洋装是为他精心订做的一般。虽然眼前之人长相并不可怕,但是她却显得非常紧张,不时的看了看周围,当见到几个一身黑绸的青皮向这边看了过来的时候,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了起来。
三百六十行,每行都有每行的规矩,下九流娼门的规矩更是多如繁星。所有的客人被娼门分为了三六九等,眼前之人无论穿着气质都应该属于上等客人,只能由上等的书寓才能接,而如洛云这样的暗娼则只能接那些苦力车夫。如果越级揽客,能够揽下来那就是妓女的本事,但要是没有揽下来,那就是破坏了规矩,破坏规矩要遭受的处罚可不是洛云这样的女子可能承受的,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祈求眼前之人能够跟她进巷子。
对于娼门的规矩,徐长青也是有所了解的,看着眼前这个胆大到越级揽客的娼门中人,不禁笑着说道:“姑娘,你不懂得规矩吗?你这样做好像已经越界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洛云紧张的快要哭出来了,连声陪罪。
这时一旁那两三个青皮摇摇摆摆的走了上来,哈腰朝徐长青抬手行了罗圈,然后目露凶光的瞪着洛云,问道:“这位大爷是不是这个小妮子惹了您啊?”
“没……没有!几位大哥,我真的没有惹他!”青皮的目光令到洛云心惊胆颤,连忙解释道。
“难道你们青帮的大爷没有教过你们客人在谈生意的时候,不要打搅吗?”徐长青淡然的看着这一幕,冷哼一声,朝那三个青皮叱责道:“全都滚一边去,少在这里捞油水。”
听到徐长青的叱责,两个年青的脸色一变,卷起袖子就想要干一场,而那个年长的却眼睛非常尖,从徐长青的装束看出他不是一个好惹的主,连忙拉着那两个青皮,给徐长青赔不是,然后若无其事的到其他街巷巡视去了。
“谢谢!谢谢大爷解围!”洛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感激的朝行礼道。
徐长青微微的点了点头,没有在意她的道谢,正准备离开时,忽然又停下了脚步,转头朝洛云说道:“你的院子在哪里?前面带路吧!”
“啊!”洛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徐长青迈步走入巷子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连忙追上去,在前引路,脸上的表情却是不知所措。虽然她对自己的样貌还有些自信,但那些只是相对于暗巷那些粗鄙的农妇村女而言,比起那些俱乐部和书寓的小姐来,就显得苍白很多。眼前这人的样貌举止都绝对不是那种喜欢来暗巷的人,虽然她觉得要是能够有这样一个客人即便倒贴钱都愿意,但她也还是很清醒,自己绝对不是那种有魅力打动眼前之人的那种女人。
虽然同为暗娼,但是由于洛云的生意非常好,算得上这条暗巷的头把交椅,于是老鸨便专门给她安排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在巷子深处,一个围墙围住了一个小小的双层搂,楼外的小院子里,栽种了一些竹子,院子中间摆放了一个竹桌子,倒也显得有那么三分雅致。按照规矩,这条街的老鸨收了过夜银子,然后摆上了三样果子,三样蜜饯,还有一壶小酒,便关上了院子门,只剩下徐长青和洛云两个人在院子里面。
院子里显得格外寂静,洛云不知自己为什么心跳得特别的快,仿佛还未出嫁的黄花闺女似的,身体显得格外紧张,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时,徐长青朝她走了过来俯身下去,洛云微微低着头,又紧张又期待,然而徐长青却只是凑到她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姑娘,待会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
说完,他便立刻转过身去,在洛云惊讶的视线中从袖里乾坤中取出了自己的枯竹杖,随后用力扎入地下,同时运转真元快速的在虚空画符,念咒道:“天地五行,木灵封界,急急如律令!敕!”
随着徐长青的法术施展出来,在院子的墙壁周围以肉眼可以见到的速度,飞快的长出了五十五个竹笋,跟着每根竹笋都散发出一股青色的光芒,交叉在一起,瞬间形成了一个倒扣的罩子,将整个院落笼罩在其中。
洛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而徐长青显然没有心思关心身后女人的心情,而是朝着面前的虚空,说道:“你从霸州兴武搂开始一直跟着我,算起来也跟了几个时辰,虽然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法术,但是能够将法术持续这么长时间,说明你的确有点修为,也的确让我佩服不已。现在既然已经被我识破了,就请现身吧!”
徐长青的话音落下,周围并没有出现任何反应,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就连洛云的呼吸声也变得格外的大声。就当洛云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忽然院子里莫明其妙的刮起了一阵寒风,随后便看到周围的青光罩子,出现了类似水波一般的涟漪,像是有什么东西用力的撞击到了护罩似的。
面对这股阴风,徐长青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很快阴风便平息了下来,周围又回到了之前诡异的寂静。洛云此刻已经被异样的场景吓得不行,就连裤子也被尿湿了,见事情似乎平静了下来,立刻颤抖着声音,问道:“大……大爷,那……那是什么东西呀?”
就在洛云的话音刚刚落下,徐长青猛然左手伸出在洛云的面前虚空一抓,跟着向前急行了两步。他那布满真元道力的手仿佛抓住了什么东西似的,而那个东西也正在奋力挣扎,当他向前走的时候,一股劲风在洛云面前扫过,同时地上也划出了六道痕迹,看上去就像是被爪子抓过了一样。
“天地正气,万邪辟易,显形!”徐长青没有理会洛云的惊讶,右手飞快结成法印,随着法咒颂出,手心法印散发出一阵白色的光芒,跟着就用力将法印打在了左手握住的虚空之上。只见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之后,一个青面獠牙、长着一头红发的怪物逐渐浮现在两人眼前,这只怪物的头顶上长着四个角,双手很长,指甲犹如刀锋,而双脚看上去像是羊腿,短小有力,且拥有三根镰刀一般的脚趾,样子显得非常的怪异。
由于被徐长青掐住了喉咙,怪物显得格外的痛苦,手脚奋力击打着徐长青,希望能够松脱他的钳制。可是还没有等它的手脚碰到徐长青的身体,便被其身上散发出来一阵金光给震得粉碎,但很快震散的手脚又很快的汇聚到一起,恢复原状。
“真是一具奇怪的鬼体竟然会聚而不散!”徐长青饶有兴趣一把扣住怪物的手臂,用力一扯,手臂立刻断裂开来,然后他的手上立刻化作了一团鬼雾,重新聚集到了怪物的身上,又凝结成了一条手臂。见到这种情景,他略微有些惊讶的说道:“很像,这跟阴神战鬼很像!”
“本座不是什么鬼!本座是大日本睛明神社的阴阳法主法城藏海,你最好是放了本座,否则我大日本陆军部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那只怪物忽然开口用半生不熟的汉话,威胁徐长青道。
“有趣,没想到到现在竟然还有人用这种心神附身鬼体的办法修炼鬼道!睛明神社……”徐长青想了想,忽然露出了一脸恍然,冷笑着说道:“原来东瀛阴阳师的阴阳头世家神社,实在失敬、失敬!看你的样子应该就是安培睛明的式神之一后鬼吧!”
“你既然已经知道本座身份还不放手,否则……”那怪物厉声说道。
“你还有能力否则吗?”徐长青冷笑着说道:“既然当年的九流闲人竟然没有把你们睛明神社的十二式神全部收拾了,留下了你这个死剩种,就让我这个现在的九流闲人给他扫尾吧!”
徐长青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且不说他日本人的身份,更因为他是玄罡天魔派往监视曹锟的探子,现在已经知道了太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活着。说着话,徐长青以神识控制阴神战鬼从百会天顶冲出,化作一尊散发出金光的金刚护法,手持金刚伏魔杵悬浮在空中,看得洛云连忙跪在地上,口念佛号,而那只怪物见到阴神战鬼后,为之一惊,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阴神战鬼的金刚伏魔杵就已经从其头顶刺入鬼体之中。
随后伏魔杵冲出一阵锐金之气,化作了一把绞刀,瞬间将怪物的鬼体绞得粉碎,而阴神战鬼则作势用力一吸,散开的鬼雾被其吸入自己的五行鬼体之中,经过体内的五行之气反复炼化,融入自身。当最后一丝鬼雾被阴神战鬼吸收后,怪物的真身一尊黑玉雕像便握在了徐长青的手里,而阴阳法主法城藏海的心神二识,便在鬼体散开的时候,隐寄在这雕像里面。
徐长青并没有用三昧真火炼化其心神二识,而是将手一召,令周围的青木封界散掉,枯竹杖还原从地下钻了出来,回到了他的手里。随后他手握竹杖,引动五行木灵之气,飞快的在地上画了一道符,然后将雕像放在了符阵中间。
“生魂速来,死魄速去,三魂丧命,七魄绝命,急急如律令,法咒神威!”徐长青脚踏罡步,以枯竹为剑,引动真元道力,注入符阵之中。只见符阵冲出无数跟青气触手冲入了雕像之内,那东瀛阴阳师在雕像内的心神二识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无数根细小的青气刺入了灵识之中,失去了控制能力。
就当青气刺入雕像内的灵识之时,在天津日租界一栋洋房的地下室里面,被众多日本密教高野僧围住的一个身穿阴阳师法衣的长须老人忽然惨叫一声,便失去了任何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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