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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籍厅是国子监用以储藏珍贵典籍之处,自从蔡泽上任之后,近几年来都奉命四下寻找珍贵孤本,而今的国子监,已经有了十分丰厚的藏书量,更有许多是世间仅有。【】``し

  为了保存好这些书籍,工作都是十分的繁琐,更要防止书虫破坏,所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新寻回的孤本被放置在特质的书盒中,周围还放置了防潮防虫的药草,蔡泽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牙色直裰,以赤色滚边,广袖洁净,连一丝褶痕都没有。墨玉垂坠腰间,一如其人。

  典籍厅中,原本是不许外人随意进出,更遑论饮食吃酒。只是此刻,在偏厅以供阅读书籍的席子上,一身明黄龙袍的男人已经盘膝坐下,对着面前的矮几煮着一壶香茶。

  “大人,所有的新增孤本已经录入了书录中,亦编上标示,请大人检阅。”助教将所有的事情收拾完,前来禀报。

  蔡泽点点头:“下去吧。”

  助教应了一声,离开典籍厅。

  蔡泽转身来到虞衡身边,于矮几另一边坐下,主动地将刚刚烧好的水泡了茶,率先递给面前的年轻帝王。

  “还是没找到?”虞衡并没有急着喝茶,而是直入主题。

  蔡泽沉默片刻,低声道:“毫无线索。”

  虞衡没有说话,可是气氛明显的阴冷下来。蔡泽几乎是立刻起身,跪在虞衡面前:“皇上,微臣有罪,还请皇上治罪!”

  虞衡抬眼看了看蔡泽,忽而笑了。

  “爱卿何罪之有?不是……已经在甘州,发现了些什么么……”

  蔡泽脸色一变,整个人俯首在地:“皇上……”

  虞衡转眼看着蔡泽:“朕很相信你的能力,所以,朕以为,你必然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才没有对朕坦白。朕说的对不对?”

  蔡泽没有辩解,依旧跪伏于地。

  安静的典籍厅中,有茶杯放在桌上的声音,旋即而来的,是虞衡的声音:“好了,起来吧。”

  蔡泽迟疑片刻,方才起身,跪坐在矮几边。

  虞衡看着蔡泽,淡淡道:“罢了。朕今日来,就是等不及看一看你寻到了些什么。顺便处理一些事情。如今你已经回到国子监,这里的诸多事务,你尚且还是要费几分心思。”

  似乎是因为虞衡提到了国子监,蔡泽目光一动:“臣离开多日,但也在皇城中呆过不少日子,可是从未听说过有陆氏姑侄这样两个人,而今小陆氏竟然还成为了国子监的博士。臣斗胆问一句,皇上所谓的费心思,可是针对这个小陆氏?”

  虞衡目光深沉,直接起身,似乎是要离开:“朕出来已经有些时候了,该回宫了。虽然傅将军打了胜仗,但近些时候,陈国亦有旱涝灾害,国子监和修俊馆的事情,朕没有那么多的功夫一次次的亲自处理,你身为国子监的祭酒,自然是要对所有事情费心思,否则朕养你们做什么?”

  蔡泽躬身:“臣……明白了。”

  一直到圣驾离开,整个国子监才彻底的松懈下来。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一个陆氏就惹得皇帝带着百官围观事件两次,一时间,整个国子监都开始谈论陆锦,这当中自然而然的又说起了上一次的事情,更是说到了那难得的万年红。陆锦俨然已经是国子监无人不晓的人物。

  国子监靠南边,有一片葱郁的后山,偶尔供学生学习琴艺,更有人工修建的水池。

  彼时,傅承宣正躺在一块长长的大石上,长腿十分潇洒的翘着,单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捏着一颗苹果,嗷呜一口,啃的很是欢快。

  “陆博士没有事情忙吗?来这里游山玩水?”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陆锦的步子一顿,就站在几步之外。

  仿佛没有再听到身后的声音,傅承宣顿了一下,啃了几口苹果丢到一边,坐起身来望向后方。

  陆锦还站在原地,笑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看着她,傅承宣心里莫名的就安定下来,他将衣裳理了理,嘀咕了一句:“无声无息的。”

  见陆锦还那么站着,傅承宣又看了她一眼,扭着身子让出位置来,拍拍身边的石面:“过来啊。”

  陆锦这才走过去,可是那石头有些高大,已经到了她的腰际,傅承宣瞅了一眼陆锦的身子,忽然伸出手揽住她的腰身,轻轻松松的将她往上一提!

  陆锦感觉到男人有力的臂膀将她捞上了石头坐好,耳边还有低低的声音:“长的这么矮……”

  陆锦含笑转过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这不看还好,一看,傅承宣就没办法淡定了!

  (*°_°*)老看着我干什么……

  傅承宣觉得,两个人这样挨着坐在一起的姿势有些亲密,这不刚刚才跟人家放话,说在国子监必然恪守礼仪,现在便做出这样的亲密姿态,似乎有些不妥……

  “有些人不是说,半刻见不着我也办不到么,我来给你瞧瞧。”陆锦语调轻快,竟然还带着几分调侃之意。傅承宣一愣,一脸惊奇的看着她。

  “什么半刻!我说的是半日!”文字意义不能篡改!

  陆锦笑着收回目光,不再调侃他。倒是傅承宣,想着这种氛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的脑子飞快一转,忽然哀叹一声,两手向后撑着身子:“有些人也说自己毫无办法,可原来还是留了一手,也是让人……很~意~外~啊~”

  陆锦也学着傅承宣的动作,身子微微后倾,双手后撑,她舒了一口气,看着眼前一片山水,温声道:“我并没有做什么,这一次,多亏了你。好在事情平安解决,往后在国子监,你可要努力些了。”

  所以这是来鼓励还是来安慰?傅承宣望向一边,还是那个懒洋洋的调子:“知道了。”

  小夫妻两个坐在大石之上,一时半会都没再说话,但也没有人要离开。傅承宣感觉着身边女人的气息,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舒服起来,那种感觉,比这山水还要怡人!

  只不过,有人让他觉得舒心,有些人就该让他觉得心塞了。

  “这次差点被婉莲害了事!怎么偏偏就被她看到了!”傅承宣嘀咕着,转头望向陆锦:“你当初怎么就想着让她来念书呢?”

  陆锦微微侧过头:“这样不好吗?女孩子多读些书,才知道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去做的。”

  傅承宣蹭的一下坐正,竟正经八百的分析起来:“这你就错了!你可知道,这世上真的就有人天生读不了书!婉莲这个人,我多少还是知道几分的,你让她去跟被人家的姑娘抢枪红头绳什么的还算是靠谱。可是让她来这么个地方读书,不是要了她的命么!”

  陆锦这才正眼看了他,别有深意的笑了笑:“你倒是了解她。”

  傅承宣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陆锦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好像……没有刚才那么让人舒心了。他有点莫名其妙,但是本能的觉得要说清楚,赶紧道:“这算什么了解?从小但凡我休息的时候,我娘便带我回一趟老家,我在那里也玩过许久,每回去了,一大群人满山跑,里面也有婉莲。”看了一眼陆锦,又加了一句:“就、就和你的安宴哥哥一样啊!”

  提到虞意的那一刻,陆锦的目光微不可查的晦暗了几分,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她翘着唇角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转向一边的关系,连声音都变得有些缥缈。

  “这不一样……”

  傅承宣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可是陆锦没有回答他,反倒动作轻盈的跳下大石,迈步离开。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傅承宣看着佳人离去,赶紧跳下来跟着:“干什么去?”

  陆锦连头都没回,答案也十分的简短:“做事。”

  ————

  “砰!”重重的水桶倒在地上,刚刚才打满的一桶水就这样没了,婉莲跌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胳膊。

  “你要死啊!”李媛霸伸脚就是一踹!婉莲痛呼一声,胳膊上瞬间就是一个脚印子。

  “你们干什么!?”男人的怒吼声传来的时候,水井边的女学生都吓了一跳,唯有李媛霸纹丝不动的转过头,看着傅承宣一脸怒容的冲了过来,一把拉起地上的婉莲,继而望向李媛霸:“你们在做什么?”

  婉莲看到傅承宣的那一刻,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从身后抱住傅承宣的腰身,很是凄惨。

  因为李元然和傅承宣的关系,李媛霸和傅承宣不算是生疏,所以傅承宣知道,李媛霸这个人虽然听狠的,但绝对不是不讲道理。

  果不其然,李媛霸不慌不忙,双手环胸:“傅大哥,你可千万别迁怒,其实这事儿原本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就是你身后这位娇滴滴的表妹!差点害死了她同一个女舍的姑娘!”

  傅承宣眉头一皱,将婉莲从自己身上扒拉开:“出什么事了?”

  这边的女舍,住的都是没有身份背景,却因为皇恩大赦有机会来读书的姑娘们,而婉莲被陆锦以贫困生的名义塞进来之后,俨然成为了这间女舍中的女王。

  所有人都知道,国子监新来的那个威风的女博士是她的表嫂,诚心堂的傅承宣,是绥国公府的公子,也是她的表哥。

  于是,整个女舍,二十多个良籍女学生,没有一个敢惹婉莲。

  “呵,也真是笑死人了。这里虽然都是平明百姓家的孩子,可谁不是爹生娘养的?按照规矩,她们没有人伺候,衣食住行,包括女舍的打扫,都是轮流制!可是你问问你的好表妹又做了什么!”李媛霸的话说的很是有气势。

  “衣裳是旁人帮忙洗帮忙收还帮忙折好,吃饭都是同舍的姑娘帮忙打好,抢人家好东西也就罢了,自己吃了遭报应拉了肚子,还在人家姑娘半夜睡觉的时候泼了一身冷水!”李媛霸的眼神恨不得要吃了婉莲:“就算这天气不凉,这一盆半夜的井底冷水泼下去,也足够让人家姑娘生一场病!可她还嫌不够!”

  李媛霸说到这里,傅承宣的脸色已经沉下来了。婉莲怯生生的抓着衣角,眼神有些慌乱。

  李媛霸冷笑一声:“我也想问问,傅大哥你的好表妹昨天晚上是去了哪里!按照国子监的规矩,宵禁之后随意乱跑,可是要受罚的!但她不仅坏了规矩,还因为回来晚了没有热水洗澡,便逼着那个已经受了风寒的姑娘来打水,烧水。险些让她一脑袋栽倒井里!若非被巡房的助教撞见,只怕那姑娘就是死了,她家人也无处伸冤!你觉得我是刁难她?没错,我就刁难了如何?她今日若是不给整个女舍的学生烧满洗澡水,包下一个月的清扫工作,再伺候着那姑娘到她痊愈,我李媛霸名字就倒过来写!”

  傅承宣目光沉冷的看了看李媛霸,忽然冷声道:“阿媛,这件事情我已经清楚了,能不能卖个面子给我,让我来处理?”

  李媛霸顿时不能理解了,她死死的盯着脸上带着侥幸笑容的婉莲,愤愤道:“傅承宣,你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护着她?是不是真的要那个姑娘被整死了你才知道事态严重!?这件事情……”

  “李媛霸。”刘助教忽然出现,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沉稳道:“陆博士找你有些事情,快些过去吧。”

  李媛霸恨恨地瞪了婉莲一眼,跺了跺脚,跟着刘助教走了。

  从女舍到修俊馆,还是有些距离的,李媛霸心里不服气,干脆超过刘助教,直接跑进修俊馆,跟陆锦告状。

  “阿锦姐姐!亏你还让我在那个什么婉莲进了国子监之后照顾照顾她,可你根本不知道她有多可恶!狐假虎威,欺善怕恶!这样的贱人,真是一脚踹死一了百了!”然后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神秘细细的凑过来:“方才承宣哥哥还为她说话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过去了,指不定心里可牵挂着这个小表妹呢!阿锦姐姐!你真是放了老鼠进米缸!别怪我没劝你,你可防着点!”

  陆锦放下手中的笔记,看着烦躁不安,比自己还激动的李媛霸,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平心静气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没办法处理,而是你并非是最适合去处理的那个人。婉莲的心结不在我这里,而有时候,人的心结能让她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凡有机会,这样类似的事情还会继续发生,与其这样,不如一次了结。”

  李媛霸并没有听懂陆锦话中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她皱着眉头坐在陆锦身边:“总而言之,这个姑娘实在是不招人喜欢,阿锦姐姐,从今日起,我再不会帮你照顾着她了,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可若是做错一丁点儿,我必然不会放过她!”

  陆锦看着说这气话的李媛霸,并没有说什么

  并不算宽敞的女舍之中,受了风寒的姑娘尚且还在休息,傅承宣探望了一番,带着婉莲来到了女舍外的院子里。

  傅承宣面对着婉莲,神色算不上多么的温和,淡淡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婉莲一直低垂着脑袋,温温和和地跟在傅承宣身后,听到这番并没有什么温度的问话,婉莲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泪如雨下。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许婉莲还能再装模作样一回,可是这一次,婉莲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开口道:“表哥是想怎样责怪我?”

  傅承宣并没有多么生气的样子,只是那漠然的神情中看不到半点情意:“并没有谁是为了要责怪你而责怪你,有些事情错了便是错了。可如果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难免叫人看不起!”

  婉莲忽然苦笑了一下,她抬眼望向傅承宣,凄凄凉凉的开口:“表哥从小便是绥国公府的公子,可是婉莲只是一个乡野小丫头,婉莲从小到大,并不知道被人看得起是什么样子,即便是亲生的母亲,也叫人心寒。”

  傅承宣抿了抿唇并没有接话。

  婉莲神色动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继续道:“表哥,你还记不记得,从前姨母带你来我们家的时候?”

  傅承宣离她三步远,依旧没有接话。

  婉莲并没有因为他不接话而沉默,相反的,她好像陷入了自己的小小世界中,回忆起从前的那些事情,唇角都带上了笑容:“自从有了两个弟弟之后,娘总是让我照顾弟弟,又或者是干活儿。就算姨母差人送来了好东西,也是先给弟弟,剩下的才是我的。”

  “我原本以为自己往后便这样过了。可是、可是自从姨母带着表哥你来家中做客之后,便不一样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婉莲眼中甚至多了几分光彩。

  “因为表哥你来了,我不仅不用干活,就连姨母带来的东西,娘也会先给我,然后再给两个弟弟。好像……好像我这个女儿又忽然重要起来。”

  “还有!”婉莲忽然摸了一把眼泪,绽出一个笑容来,那温柔小心的模样,好像是怕将那些美好的回忆打破一般:“因为表哥你,我才可以跟着一起出去玩,就像是上一次表哥带我在大梁城玩一样,不过我更喜欢从前那个时候,有陡坡,你会拉我一把,有好吃的野果子,你也会分给我一个。大家都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没有人敢欺负我……这些、这些我都一直记着……”

  她一股脑的说了许多从前的事情,说的眼泪一连串的掉。可是傅承宣的神情,由始至终从未变过。好像那些故事,都是别人的故事一般。

  婉莲仿佛是被傅承宣这样的神情刺痛了,她咬咬牙,绝然道:“我倾慕了表哥这么多年,一心想要做表哥的妻子,可是自从我知道你娶了陆锦,你知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过来的?我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只要我一觉醒过来,你还是会带着我玩耍,会不让别人欺负我……”

  她终究还是抑制不住哭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傅承宣面前,抓住了傅承宣的衣摆:“表哥……我知道我身份卑贱配不上你,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你。表哥,求求你,求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不会插足到你和姐姐之间……我只想留在你身边……求求你……求求你……”

  傅承宣垂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声泪涕下,忽然开口道:“这样看来,你也不想留在这个地方了是吗?”

  婉莲愣了一下,满脸的泪水让她看起来有些滑稽,然而下一刻,傅承宣单手将她提了起来,直直的朝着博士厅走去:“既然是这样,我带你走。”

  ————

  因为课业风波,今日的工学暂停一日,而大家明白了轰天雷的道理所在,顿时也对这个东西失去了兴趣。毕竟已经没有了研究的价值。是以,陆锦很快会讲新的东西,这一日,权当缓冲休息。

  李媛霸气闷,在陆锦这里吐槽了好一会儿,把婉莲做的事情都说了个彻底。

  “根本就是她违反了规矩!承宣哥哥还维护个什么?我看她此刻哭哭啼啼的,肯定是在装模作样,就等着承宣哥哥心软呢!阿锦姐姐……”

  “阿媛。”陆锦皱着眉头,忽然叫住她。

  李媛霸愣了愣:“怎么了阿锦姐姐?”

  陆锦神情严肃的望向她:“你说,婉莲怎么?”

  李媛霸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她指不定是要让承宣哥哥……”

  “不是,前面,你说她怎么了?”

  “就……就违犯规矩啊……大半夜的跑了出去……”李媛霸发现陆锦的神色有些异样,害怕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闭嘴了。

  陆锦手中的笔记缓缓放下,紧蹙的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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