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阿宝深切的明白什么叫做“东西乱吃会死人,话乱说会生不如死”的真理之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傅承宣回房的时候,一边走一边掂着手里的药,心中思考着一百种上药方式,可是当他踏进房门的时候,陆锦却不在房间中。
银心铺好了床,傅承宣叫住她:“阿锦呢?”
银心被忽然进来的傅承宣吓了一跳,赶紧道:“少夫人似乎是去到院中的库房取什么东西,应当马上就回来了。”
傅承宣微微蹙眉看了银心一眼:“那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因为之前傅夫人已经张罗着要给陆锦收拾两间房专门放她的东西和那些奇奇怪怪的工具,就连巴豆那几只长得很一般品种也不高贵的田园犬都得到了帝王级的待遇,但是因为时间太过仓促,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收拾好。
尤其是陆锦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因为不晓得是什么,大家都不敢随意放置,很多还是放在库房。
现在她独自去拿东西,把银心丢在这里,这未免也太过亲力亲为了。
“她拿什么?”傅承宣抱着手臂望向房门口,没有见到陆锦回来的身影。
银心无辜的摇摇头。
傅承宣一甩手:“我去找她。”
身后的银心似乎是想阻拦,可是傅承宣三两步已经没了踪影。
库房就在书房不院,是傅承宣自己的库房。等到他走进的时候,果然就看到库房中有灯火。
因为功课事件,工学停课一天,加上轰天雷已经被解开,所以明日要继续开课,必然要讲新的东西。傅承宣猜陆锦过来,一定是在找什么新的玩意儿
可是等他阔步往里面走,喊了一声“阿锦”的时候,里面却传来了一阵凌乱的响动。
不对劲
傅承宣三两步冲进去,却发现里面什么异常都没有。陆锦举着油灯站在一个木箱子前,转过身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库房这里,傅承宣基本不会来,以往就算要拿什么东西,也是下人过来。
但是也并非完全看不出异常在哪里。
傅承宣盯着陆锦的脸,哪怕灯光再暗,那眼睫毛上的晶莹依旧没能逃过傅承宣的眼睛。
傅承宣蹙着眉头走到陆锦面前,垂首认真的看着她:“你哭了?”
陆锦竟愣了愣:“嗯?”
傅承宣没心思跟她开玩笑绕圈子,他伸出手指在她的眼角轻轻一抚,脸色越发的不好看:“发生什么事了?”
陆锦却是笑了:“我能发生什么事?”
这个笑容有些刺痛了傅承宣。
之前那一次也是,现在也是,很多时候,她好像藏了很多的心事一样,吝啬的不肯对他多说一句。
傅承宣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出来,像往常一般吊儿郎当,伸手指着她的眼角:“你自己看看,这泪眼汪汪的,不是像哭了那是像什么?”
他这副语气,倒像是在嘲笑她这个模样。
陆锦垂眼一笑:“库房灰尘重,我刚才找东西,有灰进了眼睛。”
傅承宣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活该有下人帮忙你却偏要自己来,不值得同情”一番话说得真是要有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陆锦并没有计较,依旧是笑了笑:“出去吧。”
傅承宣看了一眼她方才站的大箱子,漫不经心道:“银心不是说你来这里找东西么?找什么,我帮你。”
陆锦半似玩笑半似认真的推着傅承宣出去:“活该的人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帮忙。”
傅承宣有点看不出这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他顺手握住陆锦抵在她胸前的手,微微低下头去打量她的神色:“不是吧……你你生气了?我逗你玩的”
陆锦的表情已经完全如常,好像刚才那泪眼迷离的模样,也是一时错眼看错了似的。
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伸手在傅承宣身边的那个箱子上拿起一个卷轴,在他面前晃了晃:“已经找到了,回去休息吧。”
傅承宣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她方才靠近的那个箱子,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油灯:“我来拿。”
两人离开库房,往房间走。
自从傅承宣主动住过来之后,阿宝已经将他的东西都收了过来。可是就在两人要进房间之前,傅承宣忽然一顿,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
陆锦发现他停下来,转过身看他:“怎么了?”
傅承宣高深莫测的看了陆锦一眼:“你是不是忘记,我先前给你看过什么?”
陆锦想了想,忽而一笑:“你做的轰天雷?”
傅承宣一挑眉:“正是”
陆锦听出来他是有话要说,索性面对着他笑道:“你要如何?”
傅承宣撇撇嘴,有些沮丧:“这东西要怎么造,我能画出来……就是……做不出来……”然后双眼放光看着陆锦:“可是我夫人手工活儿好,能不能……”
陆锦勾唇一笑,帮他说完:“你来画,我来做?”
傅承宣一击掌:“正是”
陆锦似笑非笑的看着傅承宣:“我”
傅承宣:“其实……”
“吃多了么。”陆锦毫不留情的击碎了傅承宣的美好计划:“最近的事情有些多,我没时间。”
傅承宣仿佛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qaq这还是他那个温柔体贴二十四孝善解人意的阿锦吗?
傅承宣几步走到她面前:“什么叫没时间,你你你有时间磨几百颗破珠子就没时间做改良的轰天雷这么有意义的东西?”
傅承宣愤怒之际,将那可怜的红珊瑚话题再次搬了出来。
他比陆锦高大半个头,此刻垂首看着面前的女人:“败家你最拿手好好的东西被你磨成那样要是有人欣赏我便自挖双眼”
傅承宣说着,忽而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他摸摸下巴:“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怕本少爷的智慧碾压到你”
陆锦抬眼看着他,眼中浮现出笑意:“要打赌吗?”
哟呵?
傅承宣正眼打量起陆锦。他腰杆儿笔直,挑眉:“怎么赌?”
陆锦想了想:“若是它真的是一堆废物,则是我浪费时间,我便帮你做轰天雷。可若是我证明它的确有价值”
傅承宣忽然抬手做出一个制止的动作,打断了陆锦的话。他神情严肃,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弯曲,对准了自己的双眼,说的很是坚定:“本少爷便自挖双眼”╭╯╰╮
陆锦好笑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活宝:“不早了,回房休息吧。”
傅承宣看着她的背影,却说道:“诶,不用本少爷现在要去把剩下的图纸画完不画完不睡觉”作势转身要走,可在转身之前,他又回头冲陆锦眨眨眼,挑眉一笑:“不用等我,我画完了自会回来休息”
陆锦看着他兴致勃勃冲向书房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
有时候,傅承宣仿佛一只上足了发条的小马达,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哪怕在旁人看来多匪夷所思多可笑多费精力,他都回去义无反顾的做。哪怕有时候的确是做错了,他也从未就此溃败不起,傅夫人常说,傅承宣这个臭小子,总是“勇于认错,死不悔改”,仅凭着八个字,也能看出他固执起来有多让人哭笑不得。
陆锦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听到阿宝凄凄惨惨的声音从书房那边传来,似乎是被傅承宣召唤了的时候,陆锦才转身进了房间休息。
然而,陆锦看到傅承宣精神十足的背影,却并没有看见他转身的那一瞬间,一张俊脸已经沉了下来。
阿宝被揍了一顿,这会儿完全不敢武逆傅承宣,乖乖的跑到书房来掌灯伺候。
“库房有人打扫吗?”傅承宣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冷。
阿宝打了个呵欠,因为这是傅承宣的院子,库房也是放傅承宣自己的东西,所以阿宝有钥匙,更清楚打扫周期,他看傅承宣脸色不对,飞快点头道:“有有有基本上是两天天一小扫,半月一大扫的”
绝对干净无尘良心作业啊qaq
傅承宣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起身打开书房的窗户翻了出去,在阿宝呆愣的神情中冷冷道:“锁上门,谁来了都不许开就说我在作画直到我回来”
阿宝:发生什么事了……
傅承宣带着一盏灯去了库房。
和阿宝说的一样,且库房昨日才刚刚打扫过,根本没有灰尘。
傅承宣走到陆锦刚才站的那个箱子边上,将木箱子打开。
沉沉的一声响,盖子张开到一个弧度,卡住了位置。箱子里面放着的全都是卷轴。大小一样,都是系着的。
傅承宣看了一会儿,忽然把面上的一层全都扒拉开,果然就在下面的卷轴中看到一个似乎匆忙的没能卷好系好的卷轴。
傅承宣皱了皱眉头,将它拿了出来,对着微弱的烛光展开。
这幅画,是一副画工登峰造极的山水画。山脉连绵,山岚缭绕。云雾之间,宛如仙境。
可是真正吸引到傅承宣的,是画的左上方题的一首诗。而这首诗奇怪之处在于,前面两句和后面两句的字迹,全然不同。
前面两句是:终日看山不厌山,买山终待老山间。
字迹秀丽端庄,隐隐约约能从这簪花字体中窥伺到下笔之人必然是一个博学多才的女子。
后面两句是:山花落尽山常在,山水空流山自闲。
笔迹刚劲有力,只从那题诗时两行诗句的占位,便能感觉到这个下笔之人有一种擅长掌控全局的气势在里面。
一首诗的两种字迹,刚柔并济。
傅承宣轻轻摩挲一番,惊讶的发现这幅画已经有些年头。可惜现在光线不好,他也没有别的法子,否则倒是能好好研究一番。
傅承宣抱着这幅画,陷入深思。
陆锦这个人有强迫症,这里面的卷轴都卷的好好的,她什么事情又喜欢亲力亲为。没道理会独独有这么一卷没卷好的画掺在里面。
最有可能的,是她方才看的就是这幅画看着看着看哭了,也是因为这幅画
若不是因为这幅画有些年头了,他几乎要脑补这个笔迹极有可能是一个男子的题诗之人是不是和她有什么关系。但是别说画老,就是那女子的笔迹,也和陆锦的不一样。
真是奇怪……
感觉似乎在这里呆了很久了,傅承宣把画原封不动的放回去,又把其他的画铺在上面。谨慎起见,他决定将周围一圈的东西都翻一翻,看看还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可就在他打开另外一个箱子,看到放置在角落的那个东西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看着少爷好像已经去了很久了,阿宝特别忐忑的守在书房里难道少爷晚上那会儿打的是上半场,现在要找他来打完下半场?
w°Д°w他会被打死的
就在阿宝忐忑不安的时候,傅承宣已经回来了。
他单手撑着窗台,纵身一跃,轻轻松松的就跃进了房间。
“少少爷。”阿宝小心翼翼的看着傅承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刚刚从外面回来,整个人都冒着一股子寒气。傅承宣抬眼看了看阿宝,“嗯”了一声。
“有人来过吗?”
阿宝猛地摇头:“没有没有”
傅承宣点点头:“可以了,回去休息吧。”傅承宣走到书桌边,在手上沾了些墨水,袖口也沾了些墨水。
阿宝:o原来不是要打下半场吗?
傅承宣从书房出去,回了卧房。阿宝看着少爷略显佝偻的背影,总觉得他好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傅承宣回到房间的时候,陆锦果然还没睡。
她披散着长发,拿着那本已经快翻烂了的笔记仔细研读,背靠着床架子,红唇是不是的动一动,似乎是在背诵。
见到傅承宣回来,陆锦放下手中的书,眼中带着笑:“这就画完了?”
傅承宣脱了外袍,看了陆锦一眼,“嗯”了一声。
陆锦起身,将手中的笔记放在梳妆台上,走到傅承宣身边,目光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他的手,忽然笑了笑,握住他的手举到他的面前:“这就要睡了?带着这些墨迹睡觉?”
傅承宣看着陆锦白静的手指,忽然像个痞子一般走到床边坐下:“是啊,画了这么久,手酸眼睛疼。不擦了”
陆锦也许不仅仅是强迫症,还有洁癖……
“傅承宣。”看着傅承宣真的有倒头就睡的架势,陆锦喊了他一声。
奈何傅承宣直接呈大字躺着,沾了墨迹的右手刚好就这么伸了出来,一副“我不洗不洗不洗”的坚定态度。
他大喇喇的躺着,看着帐子顶,没有闭上眼睛睡觉,似是发呆,又像是在想什么事情想出了神。
忽然间,傅承宣只觉得手上传来了温热湿润的触感。
陆锦拿着一张丝巾,沾了些水,就蹲在床边帮他把手一点一点的擦干净。
傅承宣忍不住转过头看向蹲在床边的陆锦。
他发现,她每次做什么事情好像都是这样认真的神情,无分事件大小轻重,只要去做了,便认认真真。
傅承宣觉得,自己好像爱上她这样认真做事的神情,长这么大,没有哪个姑娘有过这样认真的,让他着迷的神情。
男人大大的手掌忽然一翻转,直接将陆锦的两只手都握在一起。
力道并不算重,可是好像有什么样的情感,正通过这种力道,传达给她。
陆锦微微抬起头,就发现傅承宣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头盯着她看。
陆锦刚刚张口,那抓着她两只手的大手忽然一拉,不容抗拒的力道将陆锦整个人拉了起来,傅承宣坐起身,另一只手顺势楼主陆锦的腰,就以一个坐在床上的姿势,将陆锦拉倒床边坐好,从身后抱住她。
傅承宣的一只手搂着陆锦的腰,另一只手还握着她的两只手,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从后将脑袋往她的肩窝埋。陆锦的肩膀一僵,只觉得有温热的呼吸喷涂在她的肩窝,有温润的唇印在她的肩上。
“阿锦。”含糊而低沉的声音,全然不似以往的傅承宣。
“你……怎么了?”陆锦觉得他反常,压低了声音温柔询问。
傅承宣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当陆锦正经的询问出口的时候,他却沉默不语。
并没有第一次同床共枕时候的旖旎紧张。
傅承宣就是这么从身后抱着她,连喷涂在她肩窝的呼吸都规律无比。
就在陆锦以为傅承宣已经这样抱着她睡着了的时候,忽然听到他低声道:“你早上起那么早做什么。”
陆锦一愣,似乎没能从他跳脱的思维力反应过来,顺口答道:“往日也没那么早……只是蔡祭酒回来……特地早了一回罢了。”
沉默片刻后,傅承宣说:“往后你什么时候起来,我也什么时候起来。”
陆锦听着他低低的声音,不由得温柔一笑,仿佛是哄逗他一般:“好,我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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