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灯?
傅承宣足足愣了小半刻,直到陆锦移开视线,弯身去将地上的天灯捡起来,对傅承宣淡淡一笑,眼中带着询问之意。【】
傅承宣发誓,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认真的和一个女人表明心迹,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都还没得到心爱女人的反应,就要开始放天灯!?
不对啊!
难道……难道不是他们两人都心意想通了,再……再一起放天灯吗!?可……可是看着陆锦已经开始等着他放天灯。
傅承宣看着陆锦,心里忽然有一种十分的强烈的感觉——
好像漏掉了最重要的环节……
傅承宣咬咬牙,一把握住陆锦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阿锦,我没有在和你说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就……就算你对我并无意,你……你也应当告诉我。”
无论喜不喜欢,他都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倘若心意相通,自然是最好,他会好好的去爱她。倘若她对他并没有其他的感觉,除非她心中有无法磨灭的一个人,否则,他会更加努力,令她真真正正的接受自己!
陆锦沉默片刻,目光忽然望向一旁。
原来,这岸上不仅有放天灯的人,还有准备好的笔墨,或是文人雅士在天灯上题诗,或是天真少女在上头寄托相思,总而言之,很是热闹。
陆锦回过头看着傅承宣,简单道:“将灯点了。”
说着,人已经走了过去,她在可以随意取笔的摊子前拿起一支笔,转身走回来。奈何这天灯一个人是难以放起来的,方才自觉隐蔽的阿宝顶着傅承宣的一张黑脸,出来帮忙点灯。
天灯不大不小,可是傅承宣和阿宝一人站一边提着等,又要腾出手来点火,刚巧为陆锦腾出了一片位置,陆锦右手不便,直接改换了左手题字,傅承宣正满腔心塞的思考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见陆锦题字,他心中一动,凑着俊脸就要探过来看。
奈何他刚刚一动,陆锦就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傅承宣面上一热,哪怕他真的很想知道她写了些什么,但是处于一个刚刚才告白过的纯情男人来说,此刻还没有等到答案,他的心中尚且是十分敏感的。此番对上陆锦的眼神,傅承宣抿着唇,收回目光……
阿宝的顺利的点好了灯,居然有点着急:“少夫人!这个点好了!您拿着,松手就能放了!”
傅承宣狠狠瞪了阿宝一眼——你这种不敢不远的语气是闹哪样!我还不想要你在这儿呢!
陆锦望向一旁,却是见银心拿着个天灯等在那里,撞上陆锦的目光时,有些羞赧的低下头。陆锦笑了笑,伸手将笔给了阿宝,转为掌着天灯,笑着对阿宝道:“自己去玩吧。”
阿宝如蒙大赦,少爷的眼神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他笑着点点头:“谢少夫人!”说着,已经欢快的跑向了银心的那一头。
傅承宣只觉得连阿宝都这样如愿以偿,心中越发的憋闷——不行!一定要将这个问题说清楚!
“好了,我们也放吧。”陆锦的声音温柔至极,仿佛这一刻是一个极其容易被震碎的梦境一般。
傅承宣心中想要一个答案。
但是,当他望向陆锦的时候,却又愣住了。该如何说呢——他从来没见过陆锦脸上有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盈了些泪,此时此刻,她的双眸竟然水润无比,在这灯火通明的河岸边,眼中仿佛盛满星光!哪怕天色昏暗,可是那凝脂般的肌肤,随着她的一颦一笑,好像都被注入了满满的柔情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哪怕闭着眼不看她,仅仅去触碰这样的容颜,都能感觉到她不同以往的动情。
或许……是他想要的那个答案吗……
全神贯注于陆锦身上的傅承宣仿佛已经变成了木偶,陆锦让他松手指就松手指,让他放天灯就放天灯。可就在傅承宣傻傻的放掉天灯,让它摇摇晃晃的升起那一刻,陆锦含笑看着徐徐上升的天灯,说:“我把答案写在上头了。”
哦,写在上头了……
嗯!?
答案!?写在上头了!?
傅承宣双目圆瞪,倏地望向已经上升的天灯,忽然爆了一句低低的骂语,一脸的崩溃:“你不早说!”说着,傻呼呼的纵身就要去追那天灯。
那一瞬间!
眼看着就要追上去的男人忽然被一只柔柔的手抓住了胳膊。那看似柔弱无骨的细腻素手,竟带着些出人意料的力道!傅承宣一愣,下意识的回过头看陆锦!就在他回过头的那一瞬间,有熟悉的香味朝他袭了过来!傅承宣发誓,他都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嘴唇上俨然感受到了一种全所未有冰凉软触!
周围忽然暴出了一阵惊叹声。
灯火河岸,高大修长的男人立在那里,双手垂在身边,一只胳膊被女人握住。他的面前,比他矮上大半个头的女人轻轻踮脚,香唇迎上了他的,微合的双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何光灯影中颤抖跳跃,男人窒息片刻后的急促呼吸和她强行镇定,却同样不稳的气息交错在了一起,仿佛连时空都在这一刻凝滞……
阿宝和银心手中的天灯倏的飞了起来……阿宝还保持着提笔写字的姿势,因为天灯松开,随着它的上升,笔尖在等面上划上了一道长长的印字……
可是此时此刻,没有人会再管这些了。
这样的热闹之地,再爽快的女子,也不会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主动地与男子做出亲密的举动。眼前这一幕,必然是绝无仅有!
这一幕实在过于稀奇震撼,以至于谁都没有看见,灯火之外,偏僻一隅,同样高大修长的男人,死死的盯着那一处,微微佝偻的身影,显得格外的孤寂。
游山玩水,河灯天灯之后,总该打道回府。
同行的李元然和楚嘉等人自然是半途告别,连阿宝和银心都识时务的先行一步,回去准备热水。
这边,已经玩了一这天的陆锦在傅承宣的臂弯中,慢慢的朝着绥国公府走。
没有车马相随,没有锦轿奴仆。两人就像是最简单最普通的夫妻,在日落而休之时,相互搀扶着往家中走。一路上,两人的脸色自然都是红润无比,唇角有如何都抿不住的笑意。
傅承宣一路走来,总是忍不住偷偷地舔自己的嘴唇。好像这样,能延长那日甜润方泽带来的心跳之感。
陆锦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仅凭那一刻出人意料的大胆亲吻,就让傅承宣忘记了一切,包括那只写了答案的天灯。
“嘿嘿……嘿嘿嘿嘿嘿……”实在是太开心了!傅承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嘿嘿嘿的傻笑起来。
陆锦望向一旁,轻笑一声。
这样的氛围,仿佛真的甜到了蜜里!傅承宣将陆锦揽在怀里,手指触碰到她的胳膊,仿佛都开始发热。原本他是自己一个人认真的害羞,现在听到陆锦近乎嘲笑的笑声,他不乐意了!
“你、你笑什么!”
傅承宣心里的小人在呐喊:(≧o≦)傅承宣!勇敢一点!
陆锦看了他一眼,直白的不能更直白:“笑你。”
傅承宣背脊一僵:“笑、笑我做什么!倒、倒是你!你……大庭广众的,竟然……竟然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情……”
等等!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_。)
要威武!对!应该要威武!要严肃!要厚重!要沉稳!
傅承宣不断地给自己洗脑,强装镇定。
意识到自己的话意思有点怪,他赶紧轻咳一声,咕哝道:“你……你好歹是个姑娘家,这样不知道矜持……也不怕旁人笑你。”
陆锦并未因为这句话而羞怒,反倒是坦然的舒了一口气,就着傅承宣半搂半抱的姿势,轻轻将自己的重量靠了一些到他的手臂上,头微微扬起,好像还在回味方才那天灯密布的星空,说:“旁人要怎么说,那是旁人的事情,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哪里有那么多的顾忌。”
傅承宣今晚的脑回路因为受到震荡,要么慢半拍,要么——
“哦……乐子……”他整个人一怔,步子都停下来,倏地转过头瞪着陆锦:“我只是你的乐子!?”
w(°Д°)w几乎是说完这句话的那一刻,傅承宣就崩溃了。
说好了要稳重!要稳重啊!为什么听起来像娇嗔!欧擦!
更可怕的是,傅承宣忍不住脑补陆锦对他莞尔一笑,道:“这样,我就能每天看着你笑了啊……”
不行!这个问题太严肃了!
傅承宣停下来,伸手强硬的将陆锦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已经人烟渐少的城中街道上,傅承宣认认真真的看着陆锦,不自觉得显露出了强势冷硬的一面:“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我是你的什么!”
陆锦被他这个样子逗得有些想笑,但还是严肃起来,同样认真的看着他。
“你是我夫君,是我的依靠。”
这是傅承宣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是他费尽心思,四处打听,精心安排,小心展现,表明心迹之后,最想要的收获。
傅承宣忽然有些笑不出来。也许,在认真的面对自己的感情时,本就不应当以嬉笑面对。
他忽然倾身上前,将陆锦轻轻抱住。两人的剪影因为这个拥抱重合在一起,亲密无间。
就这样走走停停,当夜风拂过,将最初时候的头热脑涨吹过之后,傅承宣忽然想到一个极其矫情的问题——
阿锦,喜欢我什么?
这个问题,并非只有在那情窦初开的少女受到情郎的爱意后会乐此不疲的发问。好比此刻初尝情爱的傅少爷,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他并非对自己毫无信心,至少他就觉得自己很帅。
但……虞意也很帅啊!
他之前做了那么多现在看来对她完全不好的事情,还总是对她摆脸色,一直以来,分明是她处处谦让,处处包容。
如果告诉傅承宣,陆锦喜欢的是他的胡作非为,妄自尊大,毫无建树,学习成绩还不佳……他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一死!
换句话来说,傅承宣开始质疑自己的优秀了!
原本立志要沉稳,要厚重的傅少爷,终于还是耐不过心中咆哮德小妖精,在近二十年的人生中,问出了第一个矫情的问题——
“阿锦……你方才那么做……是不是……因为你与我的心意是一样的?”
陆锦舒舒服服的窝在他的臂弯慢慢往回走,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回答:“唔……与你一样……”
傅承宣:(⊙▽⊙)
“……我也很喜欢我自己……”
傅承宣:啪!啪!啪!啪!啪!
被这个答案扇红了脸的傅二号在内心咆哮:(╯‵□′)╯︵┻━┻傅承宣你特么问的什么狗屎问题!
傅承宣有点急躁了。
傅少爷的光辉中到底哪一点吸引了媳妇,这个问题可以慢慢研究,但是此时此刻,确立了心意之后的场子必须找回来!
傅承宣将她抱得更紧,逞强的哼哼:“你……你不说我也清楚,本少爷身强力壮,魁梧有力,潜力无限!必然是有一双慧眼之人,才会倾慕于本少爷!”
没错!就是酱紫!
陆锦唇角含笑,闻言忽然“嘶”了一声,转过头认认真真的打量着傅承宣,笑道:“你不说,我倒还不觉得。你这样一说,我当真有些倾慕你……”
傅承宣忍不住激动起来:ヽ(▽)ノ她果然是感受到了这些!
就听到陆锦语气一转,有些凉飕飕的调侃:“……脸皮这么厚,闹饥荒也不怕了,你切自己的脸皮吃都能果腹三年。”
晴天霹雳!
傅承宣心里的小人带着一种呆滞的表情跌倒在心尖,单手撑着地,身形寂寞……
陆锦似乎是绷不住了,笑着将脸转向另一边。
傅承宣心里憋闷,但是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就和那飞上天空的答案一样,让他心痒难当——
不行!一定要知道!
哪怕她之所以喜欢他,是因为成了亲定了名分,不喜欢也要喜欢。那……
那也没关系!
没有喜欢的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让她深深爱上!就像是他喜欢她的所有一般!
两人还朝着家中走,傅承宣原本还纯情的心思,慢慢地就变了……
如今确定了心意,好像……还有什么是需要确定的。
想来他们成亲已经有好些时候了,若是他早些开窍,只怕现在都能当爹了……
等到两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提前一步回来的阿宝和银心果然已经将热水准备好,两人直接沐浴更衣之后就能休息了。
今日算是玩了个痛快,衣裳出过汗不说,四肢百骸都使过劲儿,就银心阿宝来说,都困得直打瞌睡。
陆锦的伤还包着,伺候的是银心,傅承宣从看到银心拿出陆锦的干净衣裳那一刻起,心里的狂跳就没有消停过。
在陆锦沐浴更易得时候,傅承宣忽然一脚踹开了阿宝的房间,将刚刚换好衣裳准备休息的阿宝吓了一跳。
“少爷你要做什么!”阿宝瞪大眼睛,坚贞的抓着自己的裤头。
傅承宣是一个正直的少年,或者说,是有些正的过了头的少年。
过去的多年里,他也有许多同窗早就在下人那里弄来了许多教科书,府中又是丫鬟美妾的,很是内行。他呢?每天顾着跟自己爹娘还有国子监中一群小妖精们玩“与人斗,其乐无穷”就够费精力了,那些教科书,他不是没翻过,却是从来都不感兴趣,没放在心上。
是以,在冲进阿宝的房间扫了一眼房间的摆设后,傅承宣大步走到阿宝面前,大手一横,压低声音,活像街头卖私盐的:“我、我要那个……”
阿宝眨眨眼:哪个?
傅承宣瞪了他一眼,你个傻逼,男人之间为什么还要说的那么清楚!不是我一个眼神你就可以确定吗?
“啧,那个啊!”傅承宣有点不耐烦了。
见阿宝还傻呼呼的,傅承宣沉不住气了,他做了个翻书的动作:“就、就是可以助男人一臂之力……”
阿宝忽然露出恍然的神情,他看着自家少爷一只手五指张开,似是托着个什么,另一只手动来动去,反复此动作,像是——斟酒!
“哦——”在阿宝长长的觉悟声中,阿宝表示——男人嘛!真的不需要那么多的语言!
他嘿嘿一笑:“少爷,这个我没有,我问问宋叔有没有啊!”
宋叔!?傅承宣蒙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平日里严肃正经一派忠诚老奴的宋叔,在夜里翻看那些书的模样……
片刻之后,阿宝屁颠颠的待会来一壶补酒,还语重心长的将宋叔的嘱咐重复了一遍:“少爷,这是宋叔亲自酿的,不过宋叔说,咱们今日出去了一整天,人累一些是正常的,可是您还要强行这样作出一副即便劳累一天依旧生龙活虎的假象,您吃得消,少夫人也吃不消啊……”
傅承宣:(╯‵□′)╯︵┻━┻你给我滚!
教科书没要到,傅承宣毅然决然的丢掉了那瓶仿佛在嘲讽他的补酒!
他是要喝补酒的年龄吗!
等到傅承宣回房的时候,陆锦早已经沐浴完毕,斜靠在床边。
她衣裳半解,露出了右边大半边肩膀和后面雪白的背部。只是这个画面并非什么香艳画面。因为一旁还坐着银心,以及放置着干净的绷带和药膏药草。
之前还是凝血状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银心查看了一下,说:“少夫人,应当不用缠绷带了。”
陆锦原本看到傅承宣进来,尚且有些不自在。毕竟和他斗嘴调侃是一回事,坦诚相见又是另一回事。她匆匆的嗯了一声,在银心退下后,飞快的拉起自己的衣裳。
傅承宣呢?
莫名的就冷静下来了……
进门之前,乃至于回来的路上,他都心如鹿撞,只要一想到晚上的同床共枕是基于情感质变之上,他就觉得,也许两人真的可以名副其实了……
无论是找教科书还是被补酒刺激,都是男人本能,就连看到陆锦的肩膀时,他都狠狠地反应了。但是这一切都在看到她的伤口时,冷静下来了。
她还在养伤,自然是什么都不能做的。
这样的感觉,尤其是在陆锦飞快的将自己整理好的表现中,让傅承宣越发的冷静。
来日方长,真的不用着急。
且方才在外头,她还那样大胆的亲吻了他,又为何会在闺房之中这般拘谨?除了女儿家多多少少的害羞,傅承宣还想到了另外一个因素——
她的伤疤。
现在,不仅仅是后肩受伤留下的伤疤,还有她胳膊下面的伤疤。
那时候傅承宣曾经猜测过,她是不是羞于将伤疤露出来才会这样。可如果那时候她拒绝会因为那道伤疤,现在她背上又添新伤,岂不是更加拒绝!?
傅承宣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决定将它并列为与“阿锦到底喜欢我哪一点”这个问题同样重要的又一研究课题!
而很久之后,一身戎装浑身是血的傅少将军,在大获全胜后,躺在班师回朝的马车中傻笑,笑得一众手下都毛骨悚然……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猜测砍少将军的刀是不是下了毒……人都砍傻了……而没有人猜到,回府养伤一段时间后,拆掉绷带的傅将军一改外头的冷峻,拉着媳妇的手摸自己丑陋的伤疤——
“阿锦你看……我身上有丑丑的伤疤,没有姑娘会在喜欢我了……你不要嫌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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