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莲,你和李成很熟悉吗?”陆锦这样问了婉莲。【】。。
婉莲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几个小姐妹却是先哄笑起来,惹得婉莲一阵脸红,有些难为情的说出了自己和李成的交集。
原来,自从她再度进入国子监中之后,每一日都开始认真的念书识字明礼仪,也许是因为懂得越多,不懂得也就越多。因为心胸宽了,看问题想问题时的心态就不一样了,再加上他们整日都和李媛霸这样的大姐头混在一起,难免就有一些臭味相投,近墨者黑。
而因为皇恩大赦能得以进入国子监读书的平民是不具备进入六堂的资格的,换句话说,李成他们所在的学堂,和女舍的地位其实差不多,真正最好的都是留给六堂弟子的,就像是只有六堂弟子才有资格上陆锦的课,是一样的。
可是,虽然没有六堂弟子那样有很好的资源,这些学生也会自发的办出许多的活动。就像是上一次,李成所在的学堂自发的组织了一次“焉知鱼之乐”的辩论赛。
辩论一事,讲究的就是一个口才和积累。哪晓得这一场比赛,竟然引得女学的师妹们前来观战。虽说女学已经开立,但是毕竟时间不长,这些姑娘家日渐活泼,被这个赛事吸引了来,让原本指点江山慷慨激昂的学子们全都尴尬起来,姑娘们原本是来观战的,结果男人不说了,她们听了半晌,也跟着开始分成两个阵营,然而女人和男人的差别就在于,这女人的语气稍微急一些快一些就成了吵架。
一群男人看傻了眼儿,以婉莲和李媛霸为代表的两个方阵吵得不可开交,酣畅淋漓。这件事情还被言传了许久,只是没有传到修俊馆罢了。况且六堂弟子自视过高,也不稀得来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而后有一天,婉莲想去找夫子借几本书,就这样遇上了李成。李成送了她一本《庄子》。
有一就有二,当时,婉莲不晓得为何这个男人要送她这本书。只觉得他看着她时那若有似无的笑容,看的她心里有点慌。直到她看到庄惠鱼乐之辩时,才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如今,两人已经会将自己找到的好书借给对方看。
看着婉莲含羞带笑的说完,陆锦的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
婉莲看了陆锦一眼,有些不解的皱眉:“表嫂,你怎么了?”
陆锦目光一闪,似是回神。她下意识的望向外面还在努力的减少自己存在感的傅承宣,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一种可以称之为哀伤的神情。婉莲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见到的是身姿挺拔,神情从容的李成。
傅承宣为了掩盖自己跟踪的事实,拉着李成扯东扯西,就是不敢看陆锦这边。
婉莲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她目光诚恳的看着陆锦,说:“表嫂,我……我真的很谢谢你……直到今天,我觉得我完完全全的明白了你当初的话,明白了你当初的用意。如果没有你,今天的一切,都与我无缘……”
“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陆锦淡淡的接过话,对着婉莲扯了扯嘴角。
婉莲觉得,陆锦好像不太开心,但是转念一想,也对啊,自己如今是轻轻松松的念书,还有了其他的收获,可是表嫂不一样,听说那个考核皇帝要亲自监督,连表哥都说了,许多人都不看好表嫂,她有压力是自然地。又怎么会像自己一般小女人情态?
陆锦看望了婉莲,领着傅承宣离开了。傅承宣一边踢着鞋子一边跟在陆锦身边,背着手,有点扭扭捏捏的。
陆锦忽然停下来,傅承宣一个不备,差点撞了上去。
但是他反应快身手好,很快便刹住自己,双手扶上陆锦的肩膀。目光小心的看着脚下,深怕踩到她一般。
陆锦回过头看着他:“怎么了?”
傅承宣努努嘴:“你……你不问我为什么要跟着你?”
陆锦笑得坦然:“这有什么好问的。平日我不是走到哪里你都去么。”
傅承宣心里一甜,正准备点头,然而脑中忽然滑过一个奇妙的东西,让他点不下来头——
在府里的时候,一旦巴豆被放出来,不也是阿锦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么……
傅承宣:o(╯□╰)o
两人这个时候都没有课,傅承宣索性一把抱住陆锦的手,为她暖手。两人这样亲密的姿态,随着天气越发严寒,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当事人也越来越视他人目光于无物。
傅承宣半搂着陆锦往修俊馆走,可是走着走着,傅承宣和陆锦同时一怔,两人对视一眼,竟十分有默契的将自己往一旁的大树边隐了隐。两人同时看着蔡泽趁着一张脸往外走。
国子监有许多门,因为当中身份分类过多,不同身份的人有不同的路走,可是蔡泽身为国子监祭酒,若是要离开,怎么也不应当是这个方向。
傅承宣看了陆锦一眼,陆锦感觉到他的目光,也望了过来。两人几乎没有多余的话语,一起跟了过去。
蔡泽从修俊馆的一个小门走了出去,外面是城东大街上后面的一条小道,而道上赫然停着一辆马车。
陆锦看着那马车的样式,微微垂眸,心中似有算计。傅承宣则是看着那驾车的人,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蔡泽……怎么会上长公主的车?
蔡泽已经离开了国子监,他的去向也十分的明了。傅承宣问陆锦:“蔡泽和大公主很熟?”
陆锦曾经在公主府上当过差,如果有访客,必然是有照面的。
可是陆锦的目光却十分的疑惑,她皱着眉头,无声的摇摇头。
从未见过有什么交集。
傅承宣没有再就这件事情讨论,简单的打了个哈哈将事情盖过了。陆锦似乎也在思考这当中的关系,一直到回了府,还有些沉默寡言。
事实上,真正进了家里大门之后,陆锦就没有机会再深思了,因为阿宝和银心回来了。
陡然见到这两个消失多时的人,陆锦很是惊讶。可是阿宝的确是把银心好好的带回来了。陆锦还记得银心之前在府中病怏怏的样子,不知道阿宝给她灌了什么药,此番再见到,整个人都红润了不少。
两人见到陆锦他们回来,也是兴奋的很。阿宝从行李里捞出一串腊肠,喜滋滋的就往陆锦面前凑:“少夫人!这是我娘亲手做的!可好吃了!”
陆锦有些盛情难却。更加微妙的是,若是换在从前,银心应当以侍婢的身份为陆锦挡下,可是如今,她笑着与赫然长高许多的阿宝站在一起,竟然有些两人一同送出的意思在里头。
傅承宣见到阿宝,并没有什么感人的主仆相会画面,只是简单地踹了阿宝两脚:“混蛋!终于知道死回来了吗!”
阿宝吃痛,面上却依旧笑呵呵:“没有啊少爷,这不……这不家里亲戚多么……嘿嘿嘿嘿……”
“滚去洗个澡,把自己收拾一下。看你们这个样子!”傅承宣十分嫌弃的看着两个人,搂着自己的夫人回房间了。
两人忽然回来,在下人群里当真是闹开了。如今谁都知道少夫人的陪嫁丫头和少爷的贴身小厮眉来眼去的,如今连家长都见过了!只怕好事也进了。看着两人红光满面的样子,再看看忽然间就茁壮起来,甚至有些俊朗的阿宝,不少丫头都咬着被角,暗恨自己从前押错了宝!
“银心真的跟着阿宝回去探亲?”陆锦在房间中梳头,从镜子里看着身后那个抄手而立的男人。
傅承宣笑了笑:“那是自然,你忘记我先前怎么跟你说的了,叫你将红包准备好。如今他们看样子也是差不多了,要办事儿那还不快么!”
陆锦正要开口,傅承宣忽然打断:“对了,明日我们该如何安排,需要我帮忙吗?”
傅承宣提到这件事情,陆锦才想到明日是时候带着学生去到兵部,初步学习各种几本铸造常识,未免发生意外,总不能真的说去就去,说造就造。陆锦的注意力被转移,倒不是因为傅承宣的转移话题技能有多高明,而是这也是一件需要谨慎小心的事情。
“并不用你帮什么忙,兵部那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去了之后只要不乱来,按部就班,应当也没有什么大的难度。更何况还有师傅在一旁守着,不必担心。”
傅承宣似乎是来了兴趣:“阿锦,你自己做过吗?”
陆锦怔了怔,旋即笑道:“做的很少,从前打首饰的时候,曾经做过几个模子,不过那种画样也没什么特别的,金叶子倒是注了几片……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傅承宣笑呵呵:“好奇呗,少爷我可从来没有沾过这些东西。”
也许傅承宣真的很好奇明日的安排,一连问了许多问题。陆锦能说的都说了,最后终于有些受不了他,早早的睡下了。
身边的呼吸渐渐地规律起来,傅承宣看着怀中的女人,轻轻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起身燃了一块香,随手扯了一件衣裳披着,起身出了门。
书房没有人,库房的灯却亮着。傅承宣一路到了库房,里面银心和阿宝都已经等在那里。
一旁摆了张椅子,傅承宣进去之后,直接坐下,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怎么样了?”
阿宝早已经小心翼翼的把画放回了原处。他和银心对视一眼,小心翼翼道:“少爷,这幅画,我们已经仔仔细细的打听过了,甘州有一家最老的老字号,可他们说,这种纸已经堪称绝版,因为当时造出这种纸张的老师傅已经不在了,如今是决计没办法随随便便买到的。”
银心补充道:“这种纸张是以特等青檀皮制出,各种配料混杂,共有一百四十多道工序,比起其他的宣纸,要更加的纯白西米,百折不损,且防腐防蛀,更有‘千寿’之称,甘州最老字号的掌柜说,这种纸张,从前是作为贡品进贡的,倘若说如今世上还有那个地方能看到,那也只能是皇宫之中了。”
傅承宣皱起眉头:“贡品?”
阿宝点点头:“不仅是这样,少爷,您知道么,我和银心去到了甘州,才知道原来之前蔡祭酒去的也是甘州。因为曾有村民说在山中发现了宝藏,蔡祭酒为了帮忙探寻事情真相,曾在官府表明过身份,还借了一批官差。只是后来似乎是个乌龙,不了了之了。”
傅承宣的神色立马严肃起来:“蔡泽?他去找宝藏?他不是帮着皇帝寻珍本么?难不成这珍本孤本都是埋在山上?”
银心和阿宝都不说话了。
傅承宣:“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
阿宝的脸红了红,银心也有些不自然。
接下来……他们的确是回了家乡一趟。阿宝是卖身进来的,可也是因为乡下家里穷,没办法。如今他在绥国公府吃得好睡得好,少爷夫人们都对他好,还能休假,回去一趟,还带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大家都羡慕得很。爹娘也开心的很。
傅承宣盯着两人看了看,扭过头望向一边:“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去吧。”
银心和阿宝并没有立刻退下,反倒是各自犹豫了一下,然后银心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道:“少爷……其实……银心可能知道,蔡祭酒是为何而去。”
夜凉如水,库房中时不时的传来一些低语之声,而另一边,一个黑影从库房外的角落处出现,很快消失在院子中。
付成轩回到房间时,香已经燃尽了。他将香炉撤掉,又打开了窗户通风散气。因为打开窗户的时候有凉风吹进来,傅承宣走到床边,为陆锦掖了掖被角。片刻后,他就这么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陆锦。
陆锦睁开眼的时候,是被傅承宣给吓清醒的。
天色已经大亮,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床边看着她。
陆锦伸手握住他的手笔:“一大早的吓唬人?”
傅承宣握着她的手臂,忽然一带,将她整个人都拉了起来。陆锦冲进他的怀抱中,只感觉到一股冷冽的气息。
他的身上带着寒意,绝不是刚刚起床。
“怎么了?”陆锦拍拍他的背。
傅承宣抱着陆锦,唇不由自主的一点一点的亲吻她的脖颈,一点一点的,延伸到了后背。
陆锦的右后肩伤口早已经结痂,傅承宣咬着衣领将那一片肌肤露出来时,目光灼灼的看着那个伤疤:“没有,我昨晚好像听到你喊疼了,我在猜是不是你的伤口疼。”
陆锦只觉得肩头一阵酥麻湿热,想要推开傅承宣却推不开:“你是不是发梦了?这都多久了,早就该好了。”
傅承宣松开陆锦,冲着她笑了笑:“快起来吧。”
陆锦正欲起身,动作忽然一滞。她撩起自己的头发放在鼻尖嗅了嗅,眼中有冷色闪过。傅承宣将她这个动作收入眼中,轻笑道:“干什么?觉得头发有味道了?”
陆锦放下头发,也笑了笑:“是啊,该洗一洗了。”
今日,国子监中的学生要前往兵部正式开始战车的建造学习,因为太过隆重,随行的人也很多,所以这一次连唐亦清和另外两位临时被调过来的助教都一并去了。
兵部尚书早已经收到了蔡泽传达的圣上口谕,该准备的材料和该配备的师父都已经到位,四个阵营为了各自避嫌,分在了四个不同的位置,相当于隔离开来。这当中,唯有陆锦和几位助教能看到四个阵营的战车分别是什么样子。
唐亦清随行而来,似乎当真是对工学一科十分的感兴趣,每走到一处,必然会拿出随手带着的笔记将重要的东西记载一番。陆锦之前已i竞能为他们解决了大部分的问题,剩下的小问题,那些老师傅解决起来绰绰有余。相比较之下,陆锦反倒是成了最为悠闲地那一个。
兵部尚书十分重视这件事情,见到陆锦之时更是十二万分的客气。
“陆博士,这里就让学生们自行摸索,您只管移步去内堂喝茶便是。”兵部尚书客气的邀请,陆锦却是笑着摇摇头:“这几日似乎是课上的有些多,脑子有些晕晕的。好不容易不用上课可以出来走一走,不知尚书大人介不介意派个人带着下官四处走一走,下官教授工学一科,往后也免不了要在武器制造上与并不多打交道,对兵部一直以来也十分的好奇,十分想要瞻仰一番。”
陆锦不是官场中人,说话也十分的直白,兵部尚书的脾气火爆,也是直来直去的人,听到陆锦这样说,当即一拍大腿,将一块令牌递给了陆锦:“陆博士说的极是!不过陆博士不必这般客气,本官也不是日日都会来这里,只怕哪一日陆博士需要用到这里,却因为出入限制而造成诸多不便,陆博士只管将这令牌收下,往后自然可以自由出入这里。”
陆锦看了看那令牌,这一次没有客气,直接收下:“如此,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这一次的学习和练手出奇的顺利,以至于时间到了,所有人都还意犹未尽!战车的零件部位太过繁琐,十分的复杂,以至于根本没办法一次性将所有的东西都溶出来,而这当中的工序有极多。今日虽说是练手,但是已经开始简单的零件制造,一张张图纸和一个个吵的面红脖子粗的学生,足以证明这个过程的热火朝天。
傅承宣整个人都像是迷进去了。男儿天生有血性。尤其是在陆锦说出这战车极有可能成为大陈正式战车的雏形,他们就越想做到最好。
傅承宣其实做梦都想问一问有关于其他三个战营中的成果是什么样子。他倒不是想事先知道,作弊修改自己的,而是他极其想知道自己做出的各种应对方针是否有效。
战车的建造已经开始,这一点,自然也得到了隆嘉帝的关注。只是隆嘉帝怎么也没想到,陆锦会忽然进宫面圣。
“你说什么?这……这就是你定下的考核?”虞衡看着陆锦的上书,有些目瞪口呆……这……这未免太耍人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陆锦:“陆博士,你这般,会不会太过草率。”
陆锦冷静的看着隆嘉帝,从容道:“战场之上也本就是瞬息万变,谁也没办法保证这一刻的消息就是最终的结果,不是吗?”
隆嘉帝缓缓起身,沿着两层台阶走下来,站在陆锦面前。
虞衡给陆锦的感觉,跟虞意或者傅承宣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并没有错,也许虞衡一开始就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虞衡静静地看着陆锦,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陆锦目光一冷,抬手打开虞衡的手,虞衡绝不是什么孱弱之辈,之间他猛地出手,顺着陆锦打开他的势头一把握住她细腻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拉,男人的气息瞬间萦绕,陆锦条件反射,另一只手想要去碰头上的发簪。
可是就在这时候,虞衡却停了下来。
两人保持着一个暧昧的距离,虞衡垂首垂眸看着眼前清丽的女人,声音低沉:“朕听闻,一个人的本能反应,总能看到他不一样的一面。陆博士看起来温婉贤淑,听说在国公府中也是贤妇。只是,方才陆博士看朕的眼神,是不是过于凶狠了一些。朕和你开个玩笑,是朕不对,可是陆博士一副想要和朕同归于尽的模样,当真是有些吓人。”
一旁的太监宫女早就被虞衡退了下去。
虞衡松开了陆锦,陆锦几乎是立刻退开好几步,和他保持了距离:“皇上,请自重。”
这话的语气有些冷,甚至是不敬。然则虞衡似乎并没有被触怒。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陆锦,说到:“朕在这里,向陆博士配个不是。朕只是好奇,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好,一切就随陆博士安排的那样。”
虞衡回到自己的龙椅上,施施然坐下,看着下方的陆锦淡淡一笑:“朕,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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