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光辉十字圣堂所在的山丘上踏着大理石阶梯走下来,爱德华骑着自己的那匹黑色的纯血马跟在莱昂纳多爵士的身后,沿着山下的石板所伸展出来的道路朝着圣树骑士团总部所在的方向走去。
圣树骑士团总部所在的位置,乃是都灵城五座山丘当中,位居于最东面的戍卫山丘上——最早的时候这里仅仅是一座都灵城东面的城堡,但是在都灵王国的开国君主,利维·马尔凯鲁斯陛下大笔一挥之后,将其纳入了都灵城的城池内,将原本三角形的都灵城,变成了东长西窄的菱形。
而不知道是由于建城设计者的故意为之,还是说考虑到了城防的重要性,原本都灵城的东城墙并没有被完全拆除,而是在稍微修缮之后继续保留了下来,而整座都城也被拆分成了东城区和西城区,一座大约二十公尺高的青石城门和古老的护城河,将整座城市一分为二。
在刚刚走下山丘,穿过那座古老的城门的时候,都灵城给爱德华留下的印象是极为舒适的,整洁的道路旁是川流不息的水渠和种满了花草树木的堤岸,石板路上仅留下了盛夏过后的残叶和花瓣,两层和三层高的砖楼鳞次栉比:酒馆、旅店、商铺……几乎每个十字路口中央,都会有一座精致的雕塑喷泉,周围也有几座石椅供路人歇息,仿佛就像是花园一样。
干净而又笔直的大道,走街串巷的舞者和吟游诗人,捧着羊皮纸卷轴和书本的学者,扯高气扬的车夫催动着四轮马车,坐在成衣店门外抽着烟斗的老裁缝,街口小教堂里传来的颂歌声……一个和海牙堡的小镇子完全不同的都灵王国,就这么展现在了爱德华的面前。
而等到一行人穿过那古老的城门和护城河之后,靠近城门的地方似乎还保留着它们原本的景象,但是越走向城市的深处,就越是另外一幅样子了。仅仅只有道路中央的大道还算干净整齐,但是道路两侧几乎都快被高高低低的楼房全部堆满了,毫无规则可言,密密麻麻的像是硬塞进去的一样。
原本伫立在两岸的树木几乎绝迹,只留下了残破不堪的树墩,仅仅幸存的几颗枝杈也早被刮得一干二净,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木头招牌——酒馆的、妓院的、赌场的、做小买卖的……就连许多道路的头顶也被二楼架起来的阳台和走廊强占了空间,形成了神似隧道的“拱门”供人通行。
而原本流淌着清水的沟渠,也早就和黑色的泥浆垃圾混杂在了一起,哪怕只是从路旁经过都能闻到那可怕的臭味儿。又脏又乱的街道上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辨别方向的标志物,只能凭借着某些特定的建筑来判断自己在哪里。
本就已经狭窄的道路,更是被川流不息的人群堵塞的满满当当——穿着简陋的平民、站在店门口吆喝的小贩、推着骡车或者独轮车的商人、穿着迥异的朝圣者……毫不顾忌的踩着脚下泥泞的黑水,拼命的拥挤着想要朝前走。
“你看起来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莱昂纳多爵士有些莫名的看着身旁正在“浏览”着街道的爱德华:“我还以为你会大吃一惊呢。”
“老实说在刚来的时候,确实稍微有点儿,但是现在已经好多了。”爱德华倒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周围的那些建筑,面色一副淡然:“虽然差距很大,但这就是现实世界,不是吗?”
“我刚来的时候可是被吓了一跳——和西城区相比,这个东城区简直就是一个散发着恶臭的猪圈,但是你说的没错,这就是现实世界。”莱昂纳多爵士赞同的点了点头:“在都灵城,真正有钱的人和贵族们,都住在那些山丘上,有清洁的饮水和空气,洪水泛滥的时候也不用担心自家的房子会被淹了。”
“西城区内有三座山丘,有光辉十字圣堂、王宫和港口;而东城区……只有一片巨大的贫民窟和老鼠窝,充斥着污泥和贫穷。”莱昂纳多爵士显然是对这幅景象相当的不满意,但却还是带着些许理解的口吻摇了摇头:“但是谁让都灵城生活着四十万人呢,就算是拿再多的钱来卖粮食,也喂不饱他们啊。”
爱德华稍稍摇了摇头,虽然莱昂纳多说的没错,但是他依然相信,这座城市会变成这个样子,肯定是有着它自己的原因的。不过爱德华现在对于这个倒还是没什么兴趣,仅仅像是所有来到异国他乡的旅者一样,稍稍发表一下自己的感慨而已。
一行人举着圣树骑士团的旗帜,在穿过了这片由穷人和外来的移民们组成的巨大贫民窟之后,终于来到了戍卫山丘的山脚下,这周围的城区虽然看起来依然称不上奢华漂亮,但是却很干净也十分整洁,甚至还有不少过去留下来的廊柱、塔楼和旧城墙,和那些新盖的砖楼与教堂相映成趣,展现着一个拥有悠久历史的古老城市,应当拥有的魅力。
按照莱昂纳多的说法,戍卫山丘上除了圣树骑士团的总部,还有有一个驻扎着三千人的都城戍卫军营,这些人口袋里面的军饷和他们的家人支撑起了周边一片还算稳定繁荣的城区,加上一部分从东城门进入的商队在附近举办的集市,让这里看起来还算干净。
同样也是因为在军营附近,这周围的治安也相当优良,在到处可见贫民窟和棚户的东城区,这里可算是一片不错的地方了。
而圣树骑士团的总部,就位居在这片戍卫山丘的的悬崖边缘上,鳞次栉比的塔楼直入云霄,重峦叠嶂山峰上是那漆黑无比的城墙,六座高悬的箭塔环绕着在山崖之上,一座巨大的吊桥从它的门前延伸出来,和脚下的石板路连接在了一起。
虽然爱德华一开始确实猜到了,但还真是没想到圣树骑士团在都城的总部,竟然真的是一个无比巨大的要塞,而且还是建造在一个断崖上,雄伟的气势仿佛是在俯瞰着整个城池,就像它所伫立的山丘一样,卫戍着这片天下。
一面巨大的白底黑树旗帜飘扬在要塞的城楼上,丝毫没有半点掩饰意思的张扬着它的气势,仿佛伫立在爱德华面前的不是一座城堡,而是骄傲无比的骑士在高举着他的战旗。
“我现在有点儿庆幸了,能够在你第一次见到这座城堡的时候站在你身边。”莱昂纳多爵士豪迈的笑了笑:“欢迎来到圣树骑士团!”
说完,莱昂纳多爵士便驾着战马和爱德华并排骑行着,一直等到一行人快到达要塞大门前的时候,才发现正好还有一个人也正在那儿正准备进去,而且好像已经发现他们了,停下脚步就这么站在大门前,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似的在那里等候着。
一直等到几个人穿过了那横跨悬崖的吊桥,才发现了站在那儿等候的人究竟是谁。面带诧异的莱昂纳多爵士几乎是立刻从战马上翻下身来:“盖约·瓦伦斯你个天杀的混蛋,怎么比我回来的还要晚——你不是早就到了国王大桥了吗?”
在看见来的人是谁之后,盖约·瓦伦斯的脸上明显抽搐了一下,表情倒还依然是那副阴鸷的模样。站在莱昂纳多爵士身后的黑发少年小心的打量着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圣树骑士,对方身上穿着一身干净的深灰色罩袍,显然已经不是那天晚上的样子了。
但就在他表情抽搐的一瞬间,肩膀明显还有些颤,说明那天留下的箭伤估计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只是强装成一副没有问题的样子罢了。
“路上遇到了一些小麻烦,稍微多花了几天时间——不过收获还是很巨大的。”盖约十分小心的挡住了莱昂纳多准备拍自己肩膀的右手,脸上勉强露出了些许笑容:“我回来的时候,听说你已经晋升为骑士长了,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终于有资格和你平起平坐了还是别的,我敬爱的盖约·瓦伦斯骑士长阁下!”莱昂纳多爵士开玩笑似的反问了两句,一边说着还将身后的爱德华给拽了过来:“这个小子就是我和你提到过的,爱德华·威特伍德,托尔尼尔的侍从。”
几乎就在看到爱德华的那一刹那,盖约·瓦伦斯的目光立刻变得阴冷了起来,脸上却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十分“热情的”拍了拍爱德华的肩膀:“哦……用不着你来介绍,我和他已经认识了,对吧?”
黑发少年也相当亲切的点了点头,好像肩膀上传来的剧痛和他毫无关系似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有些惶恐的笑脸:“没想到仅仅是在国王大桥的一面之缘,您还能记住我这么一个小侍从呢,真的是令我深感荣幸啊!”
“尽管放心好了。”盖约依然微笑着,只是那笑容越来越令人毛骨悚然“就算你被烧成灰,我都能把你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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