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睡了多久了?从昏迷中醒来的凯拉·维恩有些吃力的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居然在一处阁楼里面,周围一片黑暗,看来是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还未彻底清醒的凯拉刚想从满是灰尘的地板上爬起来,就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痛,一段素色的亚麻布紧紧的包裹在伤口上,虽然有一抹红色,但既然自己没有死,也就说明血被止住——捡回了半条命呢,无奈的苦笑着,凯拉右手抵着额头,躺倒在了地板上。
她的记忆仅仅停留在仓库里的那一刻,在爱德华在说出那句“承诺”之后,自己就像是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闺中少女似的被他夺走了长剑,一剑刺中了侧腹,然后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自己是被他饶了一命吗?凯拉心中暗暗猜想着,却听到外面传来好多混乱的嘈杂声和惨叫声,隐约知道发生了些什么的她按着伤口,踉踉跄跄的脚步拖着虚弱的身体靠在墙壁上,小心翼翼的推开半扇窗户,朝外面望去,黑夜下一片刺眼的火光令她忍不住稍稍躲闪着,然后便被彻底惊呆了。
狂舞的火舌从四面八方席卷着整个烟斗镇,到处都能听到那可怕的惨叫声和逃难声,相互推搡拥挤的人群,奋力开动的马车将那一条条街道全部都堵死了,远处只能看到那在燃烧着的街道,飞舞的熊熊烈焰,还有那呛人的烟尘,狂啸着弥漫在城镇的上空。
带着兜帽披着斗篷的血旗兄弟会的弟兄们举着一个又一个火把冲进街道,然后全部扔进那些富人们的房子和别墅里——科尔特斯此次带上了整个兄弟会,就连那些还算学徒的半大孩子们也都被算上了,五百多名拿着火把举着短刀的“暴徒们”,如同潮水般从城镇的角落里涌进了广场,汇聚成火焰的大浪冲向城镇议事厅和镇长的房子。
惊慌之中被临时组织起防御的戍卫军队根本没能抵抗血旗兄弟会的力量,更何况还不仅仅是他们——城镇中济困所的孤儿、平民窟的流浪汉、破落户、乞丐……这些平日里忍气吞声的穷人们此时似乎也不甘示弱,举起火把冲上了街头,扔进了他们能看到的任何一个屋子里面,抢走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
原本仅仅是兄弟会组织的一次毁灭性的突袭,却演变成了整个城镇的暴动,漆黑的夜色给了所有的暴徒和强盗们最好的保护色。到处都是烈焰焚烧的房屋,凄厉的惨叫声和歇斯底里的笑声,就像是跌入地狱之前的最后狂欢!
不过这里是烟斗镇,都灵国王领地治下最靠近都城的城镇之一,哪怕多年未经战火这里的守备力量依然是很充足的——但此时大多数的戍卫士兵们不是被分割在了城镇的各个街巷里遭到围剿,就是堵在军营里根本出不来,唯一的力量全部集中在了城镇议事厅的广场前,架起了盾墙、弓弩和长矛勉强阻拦着兄弟会的战士,当然还有可怕的暴徒们。
然而真正令他们彻底手足无措的,却是那群可怕的“病人”——黄褐色的脓水从他们的眼睛、鼻孔和耳朵里淌出来,仿佛饥饿的野狗一样拼命的朝着任何发现的人身上撕咬着;最开始的时候只有在仓库附近有这些“病人”,很快就开始朝着周围的街道蔓延开来。
蔓延四处的尸体和火光,狂暴的暴徒和强盗在街道横行,残缺不堪的马车旁躺满了被烧焦的尸体,心惊胆战的镇民们在黑夜中瑟瑟发抖,却依然躲不开格拉托尼的魔爪——恐怖的地狱君主,饥饿恶魔会将他们活生生的咬成碎片,喝干所有的鲜血吃光所有的肉!
月色被遮掩,神秘而又圣洁的星空神国仿佛触手可及一般闪耀在天空之中,大地上此时却到处都燃烧着罪恶的火焰,古老的恶魔肆虐于此,毫不留情的将光辉十字的子民拖进它的地狱当中——真是无与伦比的讽刺。
而对于凯拉而言,这一切比光辉十字的讽刺还要令她震撼——虽然事先就知道可能会发生着一切,但是想象出来的场景永远无法和现实的匹敌,不敢相信的眼睛看着在火海中被蹂躏被残虐的烟斗镇,这个血旗兄弟会亲手炮制出来的,亲手做出来的事情!
这真的是血旗兄弟会吗,在北方英勇的和敌人战斗,那个科尔特斯所描绘出来的,将长枪刺穿敌人心脏的血旗兄弟会?我们究竟是举起正义大旗的反抗者,还是一群彻底疯掉的嗜血暴徒?!
触目惊心的凯拉·维恩有些失神的看向旁边的窗户,无意中发现了上面用匕首刻下的几个歪歪斜斜的字,颤抖的右手轻轻的拂去那痕迹上的灰尘——“你,已经死了!”
“这个……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吗,爱德华·威特伍德?”凯拉不停的颤抖着,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流淌而出,继而就变成了嚎啕大哭,彻底崩溃的女人跪在地上,仿佛绝望般的放声哭泣着!
……………………在把“死掉”的凯拉放到阁楼上之后,爱德华用尽最快速度返回了仓库的,但是依然好像来晚了些——格拉托尼似乎已经成为了所谓的“完整体”,开始不停的产卵了。而那个“卵”也是相当的奇特,仿佛就是一堆褐色的液体似的,只要遇见鲜活的生命体,不论是人还是动物都会迅速“控制”住对方,借由那个生命体去吞食食物。
但是这群怪物的智力着实堪忧——倒不如说就和安洁拉介绍的一样,他们除了“吃”意外没有任何能力可言,但这也正是格拉托尼的可怕之处,仅仅是不到一个小时,整个街道都变成了“鬼巷”,全部都被格拉托尼附身了!
原本还只是从下水道的沟渠或者墙壁门缝中渗透出来的黄褐色的液体,现在却是越来越多,甚至直接粉碎了仓库的窗户,一根长满了肉瘤的巨型触手彻底堵住了那窄窄的缝隙,格拉托尼的“卵水”像是小溪一样从里面滴落出来。
而那些“吃饱”了的小格拉托尼,则从四面八方朝着仓库这边赶回来,朝着仓库的大门蜂拥而至——它们急切的想要被格拉托尼“吃掉”,然后变成这个怪物身体的一部分。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些“小格拉托尼”明显不像真正的饥饿恶魔那样怎么也杀不死,即便是砍断了触手也只能淌出更多的黄褐色“卵水”出来;这些附体的怪物很脆弱,只要它们占据的生命死亡了,它们也一样活不成。
奋力将一个被附体的倒霉蛋捅个透心凉,爱德华狠狠的将那个人踹开,眼看着朝着巷口蜂拥而至的“小格拉托尼”们,黑发少年从仓库门口一脚将装满了燃烧剂的木桶踹了过去,在撞翻了几个倒霉蛋之后,漆黑胶装的液体喷涌的到处都是,然后便是从天而降的火把。
机敏的黑发少年立刻躲到了墙后去,只听见好像是什么东西被点着的声音,巨大的火浪迅速在巷口里燃烧起来,卷起的烈焰瞬间点燃了整个街道。
“我尊敬的爱德华·威特伍德先生,那可整整是一半的量!”仓库门后面传来银发巫师心疼到要死的呼喊声:“好吧就算不谈价钱——马上那群该死的怪物再回来怎么办?!”
“那就到时候再说!”爱德华表情严肃的拄着剑大口喘息着,微笑着歪着脑袋:“至少现在,我必须稍微休息一下才行。”
“光辉十字在上,我也很想休息一下啊!”虽然嘴里面不停的抱怨着,但是马可确实很能明白爱德华的担子有多沉——成百上千被格拉托尼附身的怪物像是不要命的一样冲进来,爱德华却必须自己一个人顶在狭窄的门口,为仓库里面的他和安洁拉争取时间。
天知道他刚刚究竟砍死了多少倒霉蛋,五十个还是上百个?如此毫不保留的挥洒着体力会疲惫才是正常的事情,否则马可反倒是先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也被某个恶魔附身了?
“哎呀呀……真不知道那位大小姐还要多长时间啊,为什么我一个巫师居然要做这种体力活?”摇头晃脑的嘟囔嘟囔,马可·塔斯克手里倒是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装在小瓶子里面的银色液体毫不吝啬的泼洒在地面上,好像只是轻轻一个响指周围的地板砖就全部变成了他手中的活物,好像橡皮泥似的将周围飞溅出来的“卵水”全部包裹进去。
地板、墙缝、窗户、门底……现在整个仓库就好像一件破衣服似的,随处可见那丑陋的“补丁”好像烂泥浆似的封堵着所有有可能的缝隙。
如此已经拼上全力的银发巫师,到了某位小女孩儿的眼中简直蠢笨的像一只没脑子的野地精一样。
“真是没用的家伙,大骗子果然是个没用的家伙。嗯……比安洁拉差远了。”站在仓库房顶上的女孩儿扶着小脑袋,满脸红晕的看着爱德华挥舞长剑,仿佛流水般充满律动的将那些冲进来的“小格拉托尼”杀死的样子。
“果然,只有安洁拉才是最配得上爱德华的工具呢……”少女踮起小脚,哼着口中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小调子在屋檐顶轻巧的漫步着,稍稍割破了稚嫩的小手指,在脚下的屋檐上画好最后的步骤,将遍布了屋檐两侧用血水勾勒而出的图案完全连接了起来,那形状仿佛是在烈焰中奋力挣扎的可怜人。
“那么,要说再见咯,格拉托尼。”小女孩儿盯着地板上的血痕,挥着小手像是在告别:“因为是我让你诞生的嘛,所以让你去死也是我的责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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